或许是因为李坤身上的这棵寄生株比较强壮,在觉察到大限将至之后,才发起了负隅顽抗。李坤被操纵着发了这么大的一通疯,估计就算寄生株枯萎,也够雄蒲苇赚个够本儿的了。
说到这里,江成路还特别笑了一笑。
“知道吗?蒲苇的花粉就是中药中的蒲黄,有止血作用。蒲苇精的蒲黄更是这方面的奇药,所以雄蒲苇精尤其喜欢对女性出手。受蒲黄影响,这些女性的月事会发生波动,跟着脾气和心情都会变差,而这些负面的情绪又会被蒲苇精所吸收。对于孕妇而言更是可怕……”
“知道了知道了!”
自己跑到这里来又不是听中医讲座的,白秀麒摆摆手制止江成路继续这些有的没的事。
“你的意思是,李坤吸入了蒲苇花粉,错误地对我产生了执念。只要再等两天,等他身上那株寄生的东西彻底死掉,一切都能够恢复正常。”
“没错。”江成路摊手:“就是这么简单。”
“那万一他再度被花粉感染怎么办?”
“蒲苇精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他们一般不会两次对同一个人出手,反正现在这个社会,内心浮躁适合它们寄生的人越来越多了。”
说到这里,江成路又耸了耸肩膀:“要实在担心,还可以去楼下商斗星家的淘宝店买个符,烧成灰兑一碗无根水喝下去,不拉肚子就说明起效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白秀麒皱眉:“那雄蒲苇这么害人,难道还留着过年?”
“不留着还能怎么办?”江成路反问道:“你知道它的本体在哪里吗?”
不知道,但可以向李坤打听打听。说白了江成路就是不想继续管下去。
倒也难怪,非亲非故的,随手相助就是临时起意,又怎么能够再多提要求?
可别得寸进尺了。
白秀麒安静地低头搓洗着水里的双脚。他手里的毛巾变冷了,又被江成路接过去搓洗,绞干之后重新塞回来。
“不再问问公寓的问题?外头那些演唱会一样的亮光,你难道不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猜都猜到了,都是楼上那些破铜烂铁在发光。”
白秀麒心里有点烦,又有点失落,随口敷衍道:“那些被封着的老旧东西里头都是妖精鬼怪,被吓到的人就把它们都当垃圾丢到这里来了。这座公寓就是一座灵异垃圾场。”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因此没有发现原本打算接话的江成路突然闭上了嘴,皱着眉将头扭向别处,过了好一阵子才苦笑一声。
“呵呵……是啊,一座垃圾场。都是被人类丢弃和遗忘的东西……小东家你这张嘴可真损哪。”
损吗,我怎么没觉得?站在人类的角度上看,这句话没有什么问题。
白秀麒愣了愣,突然猛地抬起头来:“江成路,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江成路又是微微一笑:“如你所见,一个垃圾场的管理员而已。”
“可是我曾经在梦里见过你……不止一次。我梦中的你,有一头银色长发、还有金色的眼睛,不像人类。”
说到这里,白秀麒直直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江成路,你到底是人,还是和它们一样的东西?”
江成路显然对白秀麒叙述的梦境有些反应,但那也只不过是片刻间的迟疑。
他轻笑:“和垃圾待在一起,不是垃圾……还能是什么东西?”
不,我并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白秀麒刚想要解释,手里的毛巾忽然被江成路拿了过去,松手直接丢进了洗脚盆里。
“小东家,你也累了吧,洗完脚就早点休息。天黑,公寓里到处都是危险,别乱跑,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说完这句话,江城路就转身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
从声音上判断,白秀麒认为江城路是去了楼下的淘宝店。那里是东栋唯二还算干净的地方,江成路应该会在那里过夜。
从灶台上方的窗户向外望去,西栋二层的几扇窗户里亮着灯光,人偶师花阳应该也在家里。但是此刻的白秀麒却没有心思去找他探讨。
他换上江成路留下来的T恤,擦干双脚,穿上一边的塑料拖鞋。
狭窄的单人床上,床单也已经更换过了,散发着一股洗衣粉的清新气味。白秀麒坐到床沿缓缓躺倒下去,看见的是灰白斑驳的天花板,还有简陋的大功率电灯泡。
真是,如同囚笼一般的地方啊。
白秀麒闭上眼睛,试着想象自己代替江成路成为这里的管理员……不到两秒钟之后他就猛地睁大了双眼,实在无法想象失去自由的可怕滋味。
那么,江成路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留在这里的呢?日复一日,蜗居在这狭窄而诡异的天地之中。
似乎,他的生活并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那又该是什么样的?
白秀麒张了张嘴,答案好像就卡在他的喉咙口,可就是说不出来。他有些懊恼,连带着觉得天花板上的灯光刺眼,于是伸出右手挡在眼前。
这么一遮,反倒让他注意起了视野边缘的另外一件东西来。
那块支撑在墙上的木板架子。
白秀麒支起上半身张望,供品和织锦包裹的方形盒子还放在木板上面。
那盒子里头究竟装的是什么?现在江成路不在,倒是个一窥真相的大好时机。
可是江成路曾经提起过,盒子里的东西已经十分脆弱了,万一开启之后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到时候又该拿什么赔给人家?
话又说回来了,看那盒子也不像是有什么隔绝空气或是防腐的特殊功能,如果藏着什么东西,要坏早就坏了。大不了他关了灯,借着昏暗的光线偷偷看上一眼,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