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真是亚玟所求,那么,他也要尽他所能,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漆夜里,阿拉贡和莱戈拉斯这场短暂的交心却因为皮聘偷看了真知晶石被打断。
索伦以为窥视晶石的是持有魔戒的半身人,而甘道夫却因此得知索伦即将出兵刚铎。于是,他带着皮聘急速南下,去往米那斯提力斯警告宰相兼摄政王迪耐瑟。
迪耐瑟的血统可以追述到马迪尔时期,千年前刚铎的人皇也是安那瑞安的最后血脉尔诺离去后,马迪尔宰相出任摄政王。千年来一直是由宰相出任摄政王。
迪耐瑟继承了西方王族的血统,他聪明而机警,他的另一个儿子法拉墨也继承了这一血统,但得他溺爱的波罗莫却没有。耐瑟曾对法拉墨道,若是其他的人族,大概长要数百年,短则数十年,就可以让族人效忠新的王室,可是身为努曼诺尔后裔的刚铎,他们永远不会接受。再过数千年,他们家族也永远只是摄政王而不是人皇。
当迪耐斯越来越痴迷于使用真知晶球开始,索伦那强大的黑暗力量已经逐渐在侵蚀和吞噬着他的理智与人性,将他邪恶自私的负面情绪慢慢焕发出来。
当甘道夫前来,迪耐瑟早就用真知晶石得知洛汗的胜利,而还有位北方游侠阿拉贡,阿拉松之子,伊兰迪尔的后人,刚铎皇室的真正血脉继承人。迪耐瑟用丧子的悲哀掩盖他惧怕甘道夫到来的真正原因——甘道夫将辅佐人皇推翻他的统治。
迪耐瑟不肯出兵也不肯用烽火台号令,甘道夫却只有站在圣个泉园里看着枯萎的圣白树,对着皮聘喃喃抱怨。
这时,从南部贝尔法拉斯的港口,有领主带领了数百名士兵前来援助,可那怎么比得上异邦的哈拉德雇佣兵和来自海上的黑色大帆舰队。而且,索伦尚未派出他最得意的精锐——戒灵之首,安格马吾王。
千年之前,葛罗芬戴尔曾做过一个著名的断言——No living man can kill!
安格马巫王与白袍巫师,这真是棋逢敌手。
甘道夫看着高耸入云的白色落日之塔,还有旁边那高高的烽火台,又望着皮聘灵活矮小的身子,心生一计。
在远古,刚铎还拥有七晶石时,他们不需要烽火台这么落后的传递消息的方式。可如今,这成了刚铎号召盟友的最佳途径。
米那斯提力斯的烽火台点燃了!
前后只隔数十秒,数哩之外雪峰上阿蒙丁烽火台也点燃了!!
甘道夫欣慰的笑了起来,在心中道,去吧!去把这最后希望的种子一站站传递下去吧,请中土爱好自由的人们也都来包围这座伟大的众王之城吧。
深蓝色夜空下,明多陆安山云端之上雪峰之巅的星星之火从石车谷的爱伦那奇,黑紫色雾气弥漫的那多不一会儿也冒出了火红的亮点,在云海之上的伊瑞拉斯映照到了明瑞蒙。沿着加仑汉的皎白新雪的绝顶峭壁一直来到了洛汗的边防哈为费里安。
不到一天,刚铎请求援助的烽火穿越数百哩的山路,消息也随之传播到了中土大陆各处。准备为自由和光明奋战到底的人们集结,就算跟敌军数目相比,援军人数杯水车薪,他们也要一同捍卫人类最后的防线。
洛汗响应了刚铎的号召。希优顿将御驾亲征。
可是就在出征前,阿拉贡却告诉伊欧玟,他早已和一位精灵公主订婚,而无论生死,他的心都是属于她的。这婉转的拒绝听到她的耳中不啻五雷轰顶。
其实当看到他胸前戴着的那个明显是女性款式的项链时,她就已经隐约猜到这名年龄超过八十岁,战功赫赫的英雄不可能没有婚配。可这一次伊欧玟只觉得仿佛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她送骠骑们出征,帮着梅里修理盔甲,因为她从这个小半身人身上也看到了自己无用武之地的无奈。
她也是伊欧的战士,而不是佣人或奶妈,她惧怕的其实是牢笼,即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男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她就只能留在家里流泪,等他们赢得荣耀归来,她就只在旁边处理家务。
这时,她想起来那个曾经出身低微,现在却已能成为精灵领袖的晨光殿下的话——不必害怕,不必犹豫,做她想做的吧。
这一次,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捍卫她的国家!
洛汗大军集结南下,每个骑士都有一匹良马,连梅里都分到一匹小马。金雳却不太满意,坐在莱戈拉斯背后嘀咕。
“我干嘛要跟你乘一匹马?”
“如果你能自己骑,我何乐不为?”
“为什么偏偏是你这个怪里怪气的家伙?”
“我才要抱怨呢,我平时可以和艾儿同乘,为什么偏偏是你?!”
金雳顿斯无语,过了半响,“我也真想让矮人们集结成大军,让精灵和人类都看看矮人大军!我们拥有北方最坚强的盾牌,最闪亮的锁子甲,还有无坚不摧的斧头!!”
莱戈拉斯不由微笑,“我见过。”
金雳一愣,随即想起来,“你是说五军之战?”
前面的精灵点点头。当时金雳还小,听到父亲说过,那一仗也是名垂青史。
精灵和矮人携手抗敌,保卫了孤山。最最激昂的莫过于矮人组成盾阵,精灵长剑手腾跃抗敌的一幕吧。
“你不用着急。”莱戈拉斯轻轻道,“战火,也烧到了我们的家园!”
“幽暗密林?”
“嗯。”
“那孤山也会很危险吧。”
“是。”
莱戈拉斯不由得记挂起自己的故乡。不知道父王的守卫做的怎样,精灵士兵的数目能不能抵抗住多尔哥多的大军?
金雳望着莱戈拉斯的背影,心中希望有生之年,再能看到精灵和矮人一起携手抗敌!
当洛汗大军驻扎登哈洛,爱隆带着亚玟绣着的伊兰迪尔帝徽的大旗赶来和阿拉贡相见。这位在中土精灵与人类之中最出类拔萃的生灵,竟然含泪表明了亚玟的力量在削弱。如果没有足够援兵,七天之内,米那斯提力斯就会陷落。阿拉贡只能走那亡灵之山的道路。
爱隆又拿出那支纳希尔圣剑碎片重铸的宝剑,也是让索伦不会忘记的伊兰迪尔宝剑。这柄剑是人皇的象征,能驾驭它的人,可以号召亡灵,号召中土所有人族,召集史上最强大的军队。
阿拉贡替这柄宝剑命名为安都瑞尔,西方之炎。当圣剑重回手上,亮起的一瞬,在这条有始无终的道路上阿拉贡头一次有了一股极强的信心和希望。
爱隆的脸上交织着愁苦与欣慰,“去吧,人类的希望!去打一场百世流芳的米那斯提力斯守卫战吧!”
亡灵之道的入口只是站片刻,就让人不舒服。洛汗的人都在告诫,进去的人就没有再出来过。但亡灵力量是不会影响精灵的。
阿拉贡当先走进。
莱戈拉斯淡淡的说,“这数百年,也只有一个生灵活着出来过。”
一看见他露出那种表情,金雳就翻白眼,“让我猜猜,该不会又是你的艾儿殿下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
“反正我们这一路,但凡是极困难的地方和任务,你家艾儿都在几百年前做过!简直就像是预先排练好的一样。”
“你有意见?”
“没……等等!你不会真要进去吧?”
金雳愣愣的看着莱戈拉斯也冲了进去,一咬牙也跟着走去。
洛汗大军也重新开拔。
唯独伊欧玟悄悄离开,凭着自己高明骑术当先一步,去米那斯提力斯探听消息。
骑了数天后,在她面前有弥漫着如同海一般深邃的雾气,东方完全遮蔽在阴影中,另一侧是高耸直达天际的山脉,仿佛天地初生时,大河凭借蛮力跟大陆撞出这样一座雄伟的山谷。
陡峭的山壁随着天色渐渐明亮,伸出的山脚下用作固若金汤的城池,七层坚固的城墙将它逐渐向高处围拢,那古老的城墙仿佛是远古巨人开凿出来的奇观。
曙光下,灰色的墙壁变成耀眼的白色。当第一道光线接触到爱克西里昂净白塔,万丈银光洒下西方,仿佛水晶铸造一般。
米那斯提力斯的城池以独特的方式兴建,城中分成七层,每一层都有独立的城墙和入口,但这些入口并非是一直线,主城墙的正门位于东方,第二层则是东南方,第三层在城的东北方,剩下的依次而造。
有一座极为庞大的巨岩正好将整座城池分割成两半。这特殊的景观一部分是天然的山势,一部分是古代巧匠的鬼斧神工。
巨岩的最顶端还有一个巨大执政厅,和一个漂亮的圣泉园,园的正中就是圣白树。高耸简洁的净白塔直入云霄一百五十尺,而花园前端向旗舰一般伸出,瞰著千尺以下的大平原。
晨风中白色的旗帜迎风飘扬,清澈的号角随着微风飘送过来。
伊欧玟仰起头,微微张开双唇。心中感慨真不愧是人类世界的国都,即便是已经衰落,也依然无损其威严。
花了好一会儿才收拾起激荡的心情,独自进城,因为只有她知道一条密道。就是在当年她被抓进米那斯提力斯时,那位刚铎将军将她放走,就是从那条密道离开的——只有刚铎皇室才知道的密道。
城里的人议论纷纷,白袍甘道夫已经数天前赶到了。而刚铎的将军法拉墨正镇守在奥斯吉力亚斯。
听到那个名字之后,伊欧玟不由得心中砰砰直跳。她记得这个人,八年前十六岁的她见过的那位刚铎皇家卫队的将军,甚至可以说是无时或忘。
“法拉墨大人怎么可能比得上波罗莫大人呢?”
“一个酷爱读书,喜欢跟灰袍巫师结交的人怎么可能统领大军!”
很多人不相信那个饱学多闻性格温和的摄政王之子能成为驰骋沙场的猛将,但他却证明他的冷静理智,精准判断,不像波罗莫那么仓促躁进,决心和毅力却丝毫不逊色。
奥斯吉力亚斯被米那斯魔窟的大军包围,戒灵出动,在空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几乎令心脏停跳。判断了一下形势,法拉墨冷静的决定弃守奥斯吉力亚斯,在甘道夫的帮助下,残军撤回米那斯提力斯。
然而,迪耐瑟王下令让夺回奥斯吉力亚斯。
法拉墨心甘情愿的接下这个必死无疑的任务。因为他知道放走了半身人,将父亲心中唯一可以让刚铎致胜的武器放走了,而且父亲更希望他能与哥哥的命运作交换。
“如果我活着回来,父王,请肯定我的能力!”法拉墨静静的行礼道,然后转身而出,他的背影在漆黑的大理石地板上拖得异常高大。
法拉墨与那些誓死追随他的心腹一同从第七层山道盘旋而下。
城里有些人高呼着。
“叛徒!!”
“你断送了我们最后的机会!”
“去送死吧!!”
不,不是的!伊欧玟在心中狂喊。
就算少女时代她不懂,现在也知道法拉墨用何等的心胸和慈悲包容了她的冒犯和不敬。而这样一个人怎么能背叛国家,又怎么忍心杀害无辜。
连甘道夫都无法阻止,因为法拉墨宣誓要为这座城市捐躯。
更多爱戴法拉墨的民众涌上街头却拿出洁白的手帕,花朵铺撒在米那斯提力斯的街道上,为他们送行。
伊欧玟分开众人冲过去,刚好看见法拉墨穿着闪亮的铠甲骑着马过来。高大的身影带着萧索的意味,英俊的面容上有着将痛苦和折磨压抑在心底而展现出的平静。拥有西方皇族血脉的他,流露出跟阿拉贡类似的尊贵气质,没有那么沧桑,更年轻更平和。有一种古老的智慧和哀伤在他身上流转。
法拉墨也看到了她,仿佛像认出了她,眸光中闪过一丝异色。
——别去!!
她用眼神恳求他。
但他随即双目平视,率领着出征的队伍,义无反顾的走出了城门。
伊欧玟呆呆望着刚铎的厚重城门关上时,她不明白为什么心中那种强烈的痛楚竟会比看着阿拉贡进亡灵之谷更强烈。
法拉墨一声令下,骑兵摆开阵势,驰过了阡陌交错的帕兰诺。
他的耳畔仿佛回荡着临行前那个穿着他少年时代军服的半身人唱的歌。
“故乡在后方,
世界在前方……”
刚刚那一瞬,他认出了人群里那个女子是他八年前见过的那个雪界河畔的女骑士,那个被他小心珍藏在心底,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少女。
她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比他印象中的还要高些,瘦些,也更为美丽,美到他的心都仿佛被刺了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