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仙可真讨厌，上学也讨厌！

很快散学，学子们三三两两从学堂接踵而出。秋珏松了一口气，抬脚就要离开，可此时，一双手从后扯住了她的衣领。

“新来的。”

“松手。”秋珏声音平淡无波，她的气势是够得，奈何身子小，声音软，听起来倒像是无用的撒娇。

元鸣哼笑一声，给小跟班们使了一个颜色，小跟班们面面相窥，最终迫不得已的架住她向桃林走去。

“元鸣又在欺负人了，我们要不要告诉师父？”一位弟子有些心软，不由向同伴问道。

“别，元鸣的父上是无量真君，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说罢，他拉着小伙伴匆匆离开。

桃花林中，花瓣飞舞漫天，桃花香气浓郁的刺鼻，几个小少年将甩秋珏放在一颗树下，随后看向元鸣，“元鸣，我们还是算了吧，别让师父知道了。”

“知道又能怎样？”元鸣冷哼一声，指了指红肿的脑门，“这个死丫头敢砸我，我要让她看看我的厉害。”

果然哪个地方都有恃强凌弱的。

曾在魔教，不少师兄见她年幼，整日的欺辱与她。那会儿的秋珏不强大，唯有忍字落心头。后来她步步高升，将那些看不起她的都踩在脚下。

元鸣已成功的激发了她的怒气。

秋珏面无表情，仰头看他，“给你一个求我原谅的机会，要吗？”

元鸣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是第一个这么和我说话的，你还挺好玩儿。”

“看样子是不要了。”

秋珏缓缓起身，她幻出一把小刀，就在元鸣措不及防之时，秋珏那圆滚滚地身子敏捷的将他扑到在地。

秋珏咬着牙，干脆利落的剃下了他一头黑发，“你不是喜欢扯别人辫子吗？你不是嘚瑟吗？你知道姑奶奶我是谁吗，你就敢惹我？！”

元鸣吓懵了，他愣了片刻，开始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喊着小伙伴，“你们别愣着，帮我拉开她！”

小跟班们眨了眨眼，踱步上前。

秋珏一个眼刀射了过去，“你们敢过来，我就弄死他！”

好……好可怕！

这些小少年本身就是被逼无奈才跟在元鸣身边的。他们看了看秋珏那凶狠的眼神，又看了看快被剃成光头的元鸣，最终齐齐后退几步，“元……元鸣，我们去找师傅来，你撑住啊！”

说罢，几人扬长而去。

等他们领着无虚真人来时，元鸣正抱着光秃秃地脑袋蹲在地上哭，而秋珏叼着一根枯草，双手环胸好不威风。

无虚道长气的胡子都直了，“裴萌，怎么回事？！”

“帮你教训弟子。”

“啥？”

“他盛气凌人，欺辱同门，与其他几人拉帮结派，四处作歹。既然你这当师傅的不管，那么今日我来教他，好让他明白做人不能太霸道，因为更比一山更比一山高。”

“我……我要告诉我爹，呜……”元鸣仰头，小脸上满是泪水。

“没出息。”秋珏看不下去，小胖腿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元鸣被踹到在地，滚了一圈撞在了树干上。这下，元鸣哭的更是凶残了。

“你……你们俩个都给我过来！”

无虚真人气涌心头，第一眼见秋珏，他就知晓这个丫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果不其然，这才第一天就闹事儿了。日后还了得？

白虎堂内，元鸣与裴萌一同罚跪在地上，秋珏本是不想跪的。可他又不让坐，站着又太累了，所以便跪了。

身旁的元鸣一直啜泣到现在，时不时用愤怒夹杂着委屈的眼神看着她，每当秋珏瞪回去时，他都会缩一下肩膀。

“你等着，等我爹来了，看怎么收拾你。”元鸣擦了擦眼泪，声线微颤。

秋珏一乐，忍不住在他光头上摸了一把，“别说，你现在这样子，可顺眼多了。”

元鸣双目瞪圆，再次抱住脑袋，“闭嘴！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无虚真人，听闻元鸣犯了事儿？他在哪儿呢？”

无量真君到了。

无量真君乃是无量宫的座上掌门，三界之内甚有权威。他为人谨慎严肃，对弟子管教很是严格，在听到父亲名字时，元鸣身子哆嗦了一下。

秋珏抿了抿唇，看样子……这小子挺怕他父亲的。

“爹……”无虚真人还未应答，元鸣便扭头，委委屈屈的唤了他一声。

无量真君的脚步立马顿住，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锃亮的光头，“这……这是怎么搞得？”

元鸣瘪了瘪嘴，伸手指向秋珏，“她干的！”

无量真君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秋珏正在啃手指甲，大眼睛清纯闪亮又无辜。无量真君没见过这么精致乖巧的女娃，当下心就莫名软了。

他上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元鸣的光头上，“平日仗势欺人也就算了，现在还学会信口雌黄了？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娃，怎么能剃你光头！”

元鸣现在是一个大写的冤。

“真的是她干的！”

无量真君再次看去，这……小女娃还真是不一般啊。

“你为何要剃我孩儿光头？”

“看不顺眼。”

无量真君挑眉，“女娃，看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你告诉我你父上是谁，我找他去评理。”

听了此话，元鸣得意的冲她吐了吐舌头。

“不知无量真君，找我评什么理？”

☆、第十九章

“不知无量真君，想找我评什么理。”

他的声音由远至近，语调淡漠如同夜间幽潭。

无量真君瞳孔一缩，他颤了颤双唇，神色间满是诧然，“浮玉……仙尊？”

裴清不语，他墨色的双瞳瞥向秋珏，她正跪在一旁，肉呼呼的小爪子平方在膝盖上，乖巧又惹人心怜。

裴清心中一紧，“是谁给你们的资格，让她跪在地上？ ”

裴清神色未变，可言语间沾染了些许凉意。

无虚真人抖了抖胡子，走上前来，道：“裴萌做了错事，老夫作为她的师父，自然有罚跪她的资格和理由。仙尊，我们先前可说好了……”

“我不记得和真人说过什么，我只是将自家孩子交给你，并没有给你惩罚她的权利。”他上前，弯腰将秋珏拉了起来，后拍了拍她沾在膝盖上的尘土。

“累吗？”裴清问，双眸宛如盛了月光，温柔，含着本不属于他的细腻。

秋珏心中微动，她避开裴清的视线，糯糯的声音有些无情，“不累，我乐意跪。”

这在裴清眼里就变成了：萌萌一定是受了委屈可不敢和他说。

裴清直起腰身，扭头看向了二人，“所以能否告知我，萌萌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的眼神如锋如芒，气势隐隐倾泻。无量真君的眼角狠狠一抽，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裴清，他竟然有些心虚，明明他们不是过错方。

无虚真人替无量真君说话了：“裴萌剃了元鸣的头发，并且威胁元鸣。”

呸！

死老头子真会颠倒黑白！

秋珏一个眼刀扔了过去，无虚真人目不斜视，权当没看见。

裴清看向元鸣，察觉到裴清的视线，元鸣身子一抖，不由往秋珏那边蹭了蹭。裴清本身不讨小孩子喜欢，尤其元鸣做贼心虚，更是畏惧裴清。

“你别拉我裙子！”秋珏不耐烦的踹了踹他的膝盖，“滚一边儿跪去。”

“别这样啦……”元鸣仰头，苦哈哈的看着他，拉着她裙摆的手不由收紧几分。

裴清打量了他好几眼，最后一挑眉，一勾唇，笑了，“这是萌萌剃的？”

“没错，就是令媛干的！裴清仙尊，不管凡间还是仙界，男子的发都很重要，你说……”

无量真君话未说完，裴清便满是赞赏的摸上了秋珏的后脑勺。

“萌萌真棒，没人教萌萌，就能剃出这么好的光头。”

嘶——！

众人都惊了。

这……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剃光头……用人教吗？！

秋珏抽了抽嘴角，老实说她一点都不想被裴清夸。

“裴清……仙尊？”

裴清光顾着夸秋珏，都忘记正事了，他敛起气势，温柔浅笑的望向无量真君，“嗯？”

看着那张冰仿若冰雪消融的脸，无量真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裴清有些不对劲。

以前的裴清宛如一朵冰山雪莲，高岭之花，他对谁都爱答不理，心情好了赏你两个字，心情不好看都不看你一眼。可现在……这笑的这么温和如春的男人到底是谁啊？！

“我儿子……”

“哦~”裴清恍然，他缓缓上前，身影逐渐将元鸣所笼罩。

元鸣哆嗦着，他不敢抬头，甚至都不敢呼吸。

裴清察觉出元鸣的惧意，他不由轻笑出声，修长微凉的手心轻轻抚了抚元鸣铮亮的光头，“若我说，这光头……比有头发时好看多了。”

“……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当孩子降生在这世间时，便是一个独立的人格，他们有权利决定自己的身体。元鸣……”裴清垂眸，清冷的眸中倒映着瑟瑟发抖的元鸣，“你可喜欢你的新发式？”

他敢说不喜欢吗？！

元鸣觉得裴清比无量山中的妖兽都可怕，他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被泪水晕染过的眼睛无辜的看向无量真君，“爹，我……我喜欢光头。所以……您就别为难裴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