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你看一眼吧。”抱着孩子的妈妈眼角冒了两滴眼泪。阎墨抬头,望了一眼孩子。小孩头顶未出现数字,阎墨双腿交叠,慵懒地说:“她死不了。”
“哎,你这个医生”孩子妈妈开始胡搅蛮缠了起来,拽着阎墨的袖子就是不松手,怀里的孩子哇哇地哭个不停。
阎墨啪的甩开孩子妈妈的手,只瞪了她一眼。
孩子的妈妈突然安静了,在阎墨的眼神里,她感受到了几分不真实的恐惧。
“下一个”阎墨旋开茶杯,眸子紧盯着孩子的妈妈:“看在你花了10块钱挂号费的份上,友情提醒,五月别带孩子去公园。”
“神经病。”孩子妈妈啐了一口,慌慌张张地走了出去。
下一个病患还没进来,阎墨的手机滴地响起。她用小指点开,上面跳出一条来自于良家妇男的短信:
【过来。】
阎墨正好有了借口脱身,和护士打了声招呼,赶忙去了住院部。
*
住院部难得床位不紧张,季泽在的病房只躺了两个病人。阎墨的目光落在了一号床上,病人床头一个小女孩正跪哭着。病人艰难地睁开眼,看到阎墨,明显愣怔了许久。
连带那个跪哭的小女孩,也看向了阎墨。阎墨眨了眨眼,向女孩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蓦地,季泽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演戏呢?”
阎墨这才走到了二号床:“身为医生,不仅要看病,还要关爱病患。”她冲女孩又挥了挥手。
“呵。”季泽突然蹦出一个字。
“····”
二号病床上,躺着一个烧伤的男人。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带摄像机记者模样的人。
季泽翻着病例,微微锁眉。阎墨在他背后踮着脚,仰头看着。季泽稍稍将病例拿低了点,阎墨这才看清上面的字。
军人,左小腿烧伤后四日转院。
看左小腿,该是Ⅱ°烧伤,整个小腿呈乌紫色,结着厚厚的痂。烧伤的创面潮湿,溢着粘稠的渗液。
季泽侧身摸了摸他的左脚背面:“动脉未触及。”他的眸子,沉了下去,对着阎墨:“接下来?”
“先进行双小腿切开减张,根据情况再决定是否截肢。”阎墨说的很快。
她的语气冷冷的,甚至看病人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漠然。不像是在看病人,倒像是,季泽不由晃了神,看一个比她低等的生物。
“对吗?季医生?”但很快,她又恢复了轻快的语调。
“医生。”躺在病床上的军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枯瘦的手抬起,抓住了季泽的手腕:“我拒绝···截肢。”
他细若游丝的声音,荡在季泽的耳边。
一直沉默坐着的记者,也起了身:“医生,最好不要截肢。张哥他是军人····”
“所以,命也不要了?”季泽说。
“对,命也不要了。”病人跟着说道。声音虽轻,却悍悍的。
他刚说完,阎墨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排数字。
人类,可笑。
她向来厌恶轻言放弃自己生命的人。
季泽合上病例,转身离开。到了门口,他的脚步滞住:“过来。”
阎墨抓着手机小跑跟上:“季医生,你要给他做手术么?”
“嗯。”季泽的衣摆扬在微风里。
滴
阎墨的手机亮了起来,季泽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屏幕,一串熟悉的号码下备注着四个字—良家妇男。
阎墨挂了曹院的慰问电话,扭头发现季泽竟然还等在她的身边。
“季医生,一直看我干什么呀。”阎墨邪邪地笑着。
季泽冷冷的:“自作多情。”
“那是什么?”
“备注换了。”季泽开口。
阎墨憋着笑:“好好好,小气鬼。”说着,她按了两下。举起手机放在季泽的面前:“满意啦,季医生。”
季泽嘴角颤了颤,那串号码的备注从良家妇男,变成了小泽泽。
他无语,未再搭理阎墨,朝电梯口走着。
“对了季医生。”阎墨赶上季泽:“你要不把那个张哥,给主任吧。”
“明天准备手术。”季泽按下电梯按钮,当的把阎墨挡在了门外。
阎墨看了眼时间,正好中午12点。
她回头,朝刚刚的病房走去。在一号床,她停了下来:“时间到了。”
那个灵魂猛地从肉体抬起,飘在半空。一旁的心电图,变成一根直直的线。病房里,只听得见家属的痛哭声。
“阎小姐,谢谢你。”灵魂伸出手,格外的平静。
“免了。”阎墨朝前走了两步,将一块银色的晶片放进他的上衣口袋,拍了拍:“过桥的时候,聪明点,别让人发现了。”
灵魂点点头:“那我走了,阎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地狱小剧场:
地狱日报:“阎小姐,如果有机会,您是否会尝试和人类交.配?”
阎墨:“交.配?”
地狱日报:“就是人类的一种低级的繁衍后代方式。”
阎墨:“呃···其实主要是看某人的精力和热情。”
地狱日报—我仿佛懂了.jpg
第二天头条
震惊!真相居然是这样!阎墨人间配偶竟然是性.无.能!!!
回家的阎墨慌忙向某人解释:“这都是乱写的,我没这么说。”
某人勾了勾唇角:“人类有一句话,事实胜于雄辩。”“什么意思?”
某人脱掉衣服,抱着阎墨到了房间:“你说呢?”
第5章 第4章
无影灯悬在半空,刺眼的白光曳在张哥的脸上。他局部麻醉了双腿,头脑却还算清醒,只是瞳孔逐渐放大,空洞的眼睛对着阎墨。
阎墨看了眼他,目光回到了季泽的身上。
这场手术,季泽主刀,手术进展的不算顺利。切开左小腿后,他半举着双手,眉头深深地锁着。
小腿末梢的血液已经不循环,至少左腿算是废了。焦黑的腿上,已然发出了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半响,季泽放下手术刀,对着阎墨:“缝合。”
阎墨走近了两步,捏着持针器。抬眼,瞥见一串泪从张哥的眼角滑落。他有意识,也能感受到手术的进程。未做手术却又缝合上小腿。他该是预料到了自己的左小腿已经保不住。
他是一个军人,失去一条腿,意味着前途尽毁,意味着所有关于军人梦想尽失。他的未来,一眼看到底:轮椅、抚恤金、偶尔的朋友的关怀、一辈子的孤单。
他还不到30岁。那串眼泪里,只剩了绝望。
人绝望的时候,常如在湖中溺水,即便周围只有一根希望的稻草,也要拼命地抓住不放。
张哥只记得,三院医生的那句:“保守治疗,或许还有保住的希望。”
季泽亦然看到张哥的那串眼泪,他的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只是开口的语调,依旧淡淡的:“快。”
他再去回望阎墨,她的半张脸被口罩遮住,所能看见的情绪,全然写在了眼神里。
亦如昨天,冷漠。
“阎墨?”季泽唤了一声她。
她顿了一顿,开始缝合。
*
一台毫无意义的手术做完,季泽洗完手直接解了手术服,也未和阎墨打声招呼便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等着的,是那个拿着DVD录像的记者。见到季泽,他小跑上去,开始不断地询问张哥的情况。
季泽一路走,他一路跟。到了电梯口,记者终于追上了季泽:“季医生,张哥他不能截肢的。三院的医生说,可以保守治疗。”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张哥的感人事迹:军人,因为救人烧伤。也因为军人的身份,他需要那双可以立着的腿。
他说了好几遍希望医生可以理解,季泽始终没多说一个字。
直到,阎墨晃到了电梯口。看见记者也在,她用文件挡着半颗脑袋,转头就走。不料那个记者眼尖:“阎医生,阎医生这里。”他连喊了两声,脸上堆满笑。
阎墨不得已,只好佯装偶遇地和记者挥了挥手。
“张哥的情况是不是一定要截肢?”季泽不松口,阎墨就成了记者重点盘问对象。
他跟这则新闻几天了,和张哥或多或少也产生了一些感情。张哥一个人看病,没有家人。也只有他能跟着关心关心。
“记者你累不累呀,要不然我请你吃个饭?”阎墨不想惹上事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向来是她行走人间的准则。病人既然是季泽的,自然和她无关。
记者怔了一会,他还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医生。连带着季泽,也偏头望了她一眼。
“不···了吧。”记者的耳根红了一截。
电梯门滴地一声打开,季泽直直地走了进去,阎墨跟着:“记者,一起走吧。”
她的态度很是热情。
记者尴尬地笑了一声:“我···去看张哥。”
“那记”阎墨还未说完,电梯门又滴地迅速合上。季泽的手指哐地重重敲了两下一楼的按钮,脸上依旧毫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