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很快滚进樊小余的脑袋里。
樊小余有一瞬间的晃神,其实这一瞬间连一秒钟都不到,不过已经足以让正将目光定在她脸上的时夜抓住。
下一刻,时夜脚下一转,箭步向她走去。
在这短短的移动中,时夜脑子里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他的行动远比想法更有侵略性,神情肃穆,下手也不客气。
可就在时夜刚刚碰到樊小余的瞬间,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就把时夜拽了进去,他甚至没有看清楚自己是怎么躺下的,只觉得腰身重重的落地,连疼痛感都来不及散发出来,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条纤细的手臂。
不过一秒,樊小余已经跪骑在时夜身上,一条手臂卡在他喉咙上,手里一攥就将那件睡衣拽的更加贴身,睡衣下摆被抬起,露出一小节腹肌。
等时夜醒过神,才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樊小余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嗷嗷待宰的猎物。
那眼神里充满了野性,一下子就击中时夜的心脏。
电光火石间,两个与此时形势极度不符的字眼闯入脑海。
时夜不及反应,嘴里就低声道:“余儿,你轻点。”
那腔调又沙哑又低沉,仿佛呓语。
而且话音落地,时夜自己也愣住了。
这酥酥麻麻的感觉,这么亲昵的称呼,还有像是这样被樊小余压在身下,一切的一切都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前再来追进度,更新还有一万五~
☆、第71章 另一个我 8
就这样以女上男下的姿势又持续了几秒钟,时夜仍在愣神状态,那双漆黑的眸子眨了两下,眼底流淌着淡淡的光。
只是待那惊愕的情绪消散时,仿佛瞬间就适应了现状,全然没有因这样的姿势感到丝毫屈辱,反而有点习惯了。
时夜的喉咙轻轻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调笑:“余儿。这名字该不会是我起的吧?”
一刹那,只觉得樊小余的手又用了几分力道。
没由来的,这名字她听了就上火。
可与此同时,脑海中却硬生生挤进来一幅画面。
好像她正坐在沙发里,时夜居高临下的俯身……
他的嘴唇微凉,抵在她唇上的力道也并没有压实,他身上仿佛还有些化学药剂的味道,合着让人并不讨厌的淡香。
只一秒,他就闪开。
下一刻,她就腾地弹跳起来,将时夜反身压在身下……
樊小余一下子醒过神,又低头看了看,正是这个姿势。
而时夜呢,正被樊小余突然加重力道勒的有点疼,正想告饶,谁知下一刻那力道就松了。
就见樊小余错开点距离,轻巧的站起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有些困惑,还夹杂着一些混乱的情绪,仿佛将他穿透了去看另外一个人。
时夜也不躲避,就那样任由她看着,索性也不起身,只是坐在地毯上支起一条腿,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手拨了拨头发,仗着自己英俊潇洒就有点死赖着的意思。
等樊小余像是看够了,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樊小余也不知道自己问的是这个时夜,还是刚才那个突然偷吻她的那个时夜,心里也不由得想到,以时夜这种身手,速度不快,力道还刻意收着,除非是和他你情我愿的小姑娘,才会被压倒。
刚才被他吻的人,又怎么会是她呢?
被这么直接的一问,时夜倒是没有一丝羞赧,本来么连刚才被那样镇压了都不见他脸红,这么堂堂正正的问话更不值得了。
就见时夜撩起眼皮,一手撑在地毯上,嘴角挂着笑回话:“就想试试你的身手。”
樊小余没搭腔,伸出双手低头看了看,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没料到能反应那么快,手腕就像是活了一样,面对手长脚长的时夜连想都不用想,一过招就知道把他那碍事的手脚往那个方向折,还得用巧劲儿。
时夜静了一秒,又道:“就你刚才那两下子,不练个几年出不来。”
樊小余依旧不搭腔。
时夜见状,知道她在等待下文,难得的没有卖关子,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这几天发生的事难道你就没有觉得奇怪么?”
奇怪,何止奇怪?
简直可以说,所有看似顺理成章的事都透着违和。
但樊小余本来就是来借脑子解密的,既然有时夜在,自然不用她浪费脑细胞,索性就将虚心求教做到底。
“你指的奇怪是?”
时夜怔了一瞬,险些以为樊小余是刚睡醒脑子不清楚,但目光望过去,却正巧抓住她眼底的好奇,心里一动就意识到什么。
看来樊小余是打定主意吃现成的了。
时夜眨了眨眼,便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耐着性子分析给她听:“今天早上咱们去方彤家时,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是怎么进门的?”
怎么进门的?
樊小余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哦,好像是她一脚踢开的?
就见时夜笑道:“虽说方彤住的房子有些年头,那扇门也不是很坚固,但是也能起到平日防盗防风的效果。可你就那么一脚把门踢飞了,我在旁边都替你觉得轻松,想来即使换个坚固点的也架不住你的脚力。”
话落,不到一秒,时夜又补了一句:“不然你再拿咱家的门试试,看我有没有低估你?”
时夜还没说完,樊小余的眉头就打了个结。
让他分析他的,他没事做什么说话噎人,当她听不出来么?
可樊小余还没开始发火,那边时夜就又一次开口,好像打定主意不给她反击的时间:“这是第一。我再说第二,刚才我的本意只是试一下你的身手,想验证我白天的所见,不过这一试倒试除了另一件事——”
故意停了一拍,时夜眨了下眼,继续道:“你觉不觉得‘余儿’这名字听上去很顺耳很熟悉?我总觉得不是第一次这么叫你,而且你好像也没有很惊讶。如果我接下来的推论不错,你我的关系真不止于那张契约合同那么单薄,指不定还有些千丝万缕的牵扯,暧昧不清的纠缠在里头。”
樊小余:“……”
这一回,樊小余总算是听出点眉目了,合着七拐八拐的把她往这里拐呢?当她是吃素的小白兔,丫当自己是大尾巴狼呢?
果然,面对时夜这种无耻之徒,就不该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对他多一点点礼貌都是多余,这人就是天生嘴贱,给点脸就撩闲,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透着一股子欠抽的气质,还不如刚才一路镇压到底,或者将丫高高吊起,小鞭子抽两下自然什么都老实了。
可樊小余眯着眼龇着呀才想到此处,就不由得怔住了,脑海中极其不合时宜的迸出一幅画面,可不就是时夜被高高吊起的模样么?
但那画面似乎又比樊小余能想到的程度更深,时夜浑身上下只着了一条深色的内裤,吊起来不说脖子上还系着情趣用品商店专门出售的项圈。
樊小余立刻醒神,又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仿佛摇着尾巴的家伙,心想着这些若不是她的错觉和幻想,就必然是以前发生过的,难怪她会觉得时夜欠招儿的模样很眼熟,越看越觉得手痒,更觉得这种人天生就该拿鞭子抽,一天不抽就上梁。
不过樊小余倒没真的将此付诸于行动,面上还摆着一连串的问题没有解决,她得先一一摘清了再说。
“你说起这个,我也觉得有几个地方很奇怪。”
樊小余一开口,时夜挑起眉,接茬儿问:“哦,哪几处?”
樊小余道:“你一个厨子,分析起案情来头头是道,思维逻辑缜密,毫无破绽可言,这点的确是有点奇怪。不过今天要不是靠你的推理,咱们也不会去到方彤家,更加不会及时将Bill带回来。要是错过了,以后再找他就难了。”
樊小余一张嘴就是表扬,口吻颇为诚恳,反倒是让时夜一怔。
事实上,刚才时夜一嘴贱完就注意到樊小余眼里的杀气,他下意识一个激灵,莫名其妙的就涌起不好的预感。谁知那预感还没消散,樊小余就变了一副面孔,诚心诚意的夸奖起他了,一时间难免会有些受宠若惊。
那边樊小余继续道:“话说回来,你有这样的本事,怎么没去刑事局谋个差事,在我这里岂不委屈了?”
像是樊小余这种平时脾气差,性子不耐烦,凡事喜欢直来直去,动不动就暴力解决问题的妹子,一旦和颜悦色起来,那效果可是杠杠的。
时夜骨子里又极度自恋,不然也不会讲究穿着成那样,加上樊小余轻易不夸人,这一夸必然是走心的,他听得心里舒坦,连耳朵上的绒毛都变得服帖了,挂在嘴上的笑意是收也收不住。
时夜正享受着片刻的欢愉,心里荡悠悠的,哪料到下一秒就迎来了这样一句。
“但你有个毛病。就是分析的时候喜欢卖关子,都那么紧要的关头了还要拐弯抹角的说话,这点不仅奇怪,而且极其惹人厌。”
樊小余话锋一转,口吻就硬了起来,嘎嘣脆的蹦出来这句话,一下子就将时夜荡悠悠的魂儿给大卸八块了。
时夜一愣,看着她不说话。
樊小余却没打算就此打住:“对了,你眼神也不太好。今天咱们追Bill的时候,你为什么跑去另一条路?我事后想了下,实在想不通。还有,你这么长的腿,怎么跑的这么慢,知道自己跑错了路,还不赶紧回来,去了那么久都干什么去了也没交代,这一点难道不奇怪么?”
那话就跟小刀子似的,一把把“嗖嗖嗖”的射向时夜。
时夜硬生生接了全套,只觉得全身都伤着了,便别过头从地毯上站起身,走了两步坐进沙发里。
这两步可走得不容易,别看时夜站起身身材很高,迈开一步是人家两步,这刚睡醒没几分钟气质还有些慵懒,却是借由这两步的空当修补破碎的自尊心。
事实上,这两天那越发蓬勃的分析能力,足足让他自己惊艳了好几把,一时间自然难免忍不住炫耀,谁知这看在樊小余眼里却成了惹人厌和眼神不太好……
可到底是自恋惯了的性子,两步走完了,人一坐下,脸上的表情就瞬间管理妥当,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有容乃大的样子。
“是这样的,在追Bill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影,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我觉得鬼祟就追去看看。可是追过去了,人就不见了。或者你也可以当我是眼花,看错了,或者是我跑得太慢,把人追丢了。”
时夜轻描淡写的将这段一带而过,不等樊小余提出质疑,转而又说:“你倒是说说,今儿个你追到Bill的时候,是如何说服他的?”
樊小余静静看了时夜片刻,除了觉得他话题转的生硬,表情有些微妙的古怪外,倒也没看出别的,想了一下便将白天在废弃厂房里的事说了一遍。说到那些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画面时,还着重描述了一下。
樊小余不说不要紧,一说就把时夜说出了神,尤其是说道她和Bill、大猫三人在一间手术室里为一个男人做断肢移植手术的场景。
就见时夜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眼神发直瞪着地上,就像是之前在警局走廊的长椅上那种模样,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
***
画面一转,时夜再一抬眼,发现整个人已经被拉进一间手术室,四周的墙壁、地板,连手术台和手术桌都用塑料布贴住。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男人,断了一只手,因失血过多脸色灰败,身体被绑带牢牢固定住,别说男人没有力气挣扎,即使有也挣脱不出去。
旁边的输液架上的血袋,正在缓慢送血。
时夜走近一看,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又靠近两步,去观察男人的伤口,就见那伤口切割整齐,边缘的肉虽然有些蜷缩,却不难看出大概是电锯一类既快又锋利的金属物造成的伤口。
断肢的男人见到时夜,一脸恳求,可惜嘴巴被布条绑住,发出的声音并不详细。
时夜刚要靠近想听的更清楚,脚下却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节已经发黑发紫组织坏死的断肢。
“你来了。”
这时,背后突兀的传来这道声音,阴测测的,像是从地狱冒出来似的。
时夜霍然转身,正迎上来人。
就见身材一道和时夜一般高的身影,身着一袭黑色大褂,外面罩着一层塑料布,一双眼睛藏在深色的护目镜后,脸上还蒙着巨大的黑色口罩。
身着黑褂的男人来到手术台前,对那断了手满脸惊恐的男人说:“你很庆幸,虽然你的断手坏死了,但我这里还有一个被你杀害的女人的断手,可以为你接上,还有充足的AB型血。”
黑褂男人将旁边蒙在托盘上的白布掀开,露出里面被特殊液体浸泡的断肢,五指纤细,末端的蔻丹还劈了一只。
这一幕仿佛一道闪电当空劈下,正中时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