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孩子。”即便是容颜宛如少年,那一声“孩子”却也道尽了他的沧桑,“你身上的这把钥匙,可是有极大作用的,千万莫让我失望了。”
看着白泽虽淡笑,却是一副送客模样,葭葭自也知晓多说无益,朝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未曾惊动展红泪与燕锦儿,即便葭葭已然看出展红泪对顾朗的关心决计不比自己少,默默地准备了两日,去炼宝阁购来了一套法衣,葭葭便御剑向着九幽冥狱而去,行至入口,看到于入口处打坐的沈离光,葭葭不由得有些惊讶,向他行了一礼:“沈真人怎会……”
“我接了看守的任务。”沈离光神色淡淡,“死的是我嫡传师伯一脉的后人,自然与我有关,快进去吧!”
葭葭心中有事,惦记着顾朗,是以朝他微一点头,便快步冲入了九幽冥狱,第一句话便是:“师兄,我有办法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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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出发
“是要开启混沌五行镜么?”顾朗忽地勾唇,“不说这其中千辛万苦,即便你能够开启它,若是镜中所现之人还是我顾朗怎么办?你就不怕我在骗你么?”
“我相信师兄,即便所有人都不相信你,葭葭定会相信师兄的。我定会找出办法来的。”今日的顾朗比起前几日那了无生趣的模样要好得多了,到底不过一时,想必时间久了,他自会想开的。
“即便所有人都不相信,她都会相信?”少女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九幽冥狱中回响,顾朗一时有些怔忪。
大道本无情,一路走来,自修仙之始,乃至对未来之路的幻想中,他眼前所浮现的画面都是自己一人在向着那条通天之路迈进。诚然,师尊很重要,可是即便是师尊,他所给予的,也永远不过是提点而已,永远不可能与他一道向前迈进。因为自他懂事之时开始,师尊便已然站在了一个常人无法触及的高度之上。
师尊能做的不过是一盏指路灯,能指引他方向却不能陪伴他左右。
这条注定孤独的路上,突然有人说会坚定不移的相信他,顾朗在心中是不愿意相信有这样的人的。多少看似恩爱的道侣,多少同生共死过的道友最后挥刀相向,不是因着那份猜忌又是什么?所以,他更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那般淡淡的相交。
不过,即使心底里不愿意相信,可对于这句话,不得不说,顾朗是有所触动的,似乎比一千句一万句叶青歌的“顾朗,那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意么?”更能让他心中一软。
“你不过筑基修为。孤身去冥水之境,路途之中若是……”顾朗的话并未说下去,与葭葭相熟不过几年,可二人之间这般的默契还是有的。
“师兄。这个世间不是只有男子可以为女子挡住风波,不是只有师兄才能为师妹挡住危险。其实不管是女子还是师妹,他们一样可以替师兄挡住危险的。”葭葭咧嘴一笑,许久未曾出现的漩涡再次浮现在了她的嘴角。“师兄,这次葭葭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脱罪的。所以,师兄若是想轻生,还请心中念着葭葭正在万里之外到处奔波。葭葭不想努力的结果白白浪费,可以么?”高傲的顾朗,大男子主义的顾朗想必从未想过她连葭葭也能为他挡住面前的风波吧!
顾朗抬头。直直地望进葭葭的眼中: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那个总是低着头乖乖听训的葭葭已然成长至斯,甚至能独当一面么?心中有感慨却似乎还有说不清的欢喜。
顾朗低头,许久之后,葭葭才听到一声低微的声响:“好,你去吧!”
这声音太轻,不由得叫葭葭有些怀疑,咬着下唇问顾朗:“师兄可是答应我了?”
“嗯。”
虽然不过淡淡的一声。却叫葭葭本能地放下了心来,朝顾朗行了一礼:“师兄,等我回来。”
眼见少女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那道青色的身影愈来愈模糊,直至彻底消失在了视界之中。顾朗这才低头,声音低的近乎呢喃:“你既肯如此为我,我自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果,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从九幽冥狱里头出来,便对上了沈离光,葭葭心中只觉好笑:她已不喜沈离光多年,然而近些日子,沈离光在顾朗这件事里头出的力,却是叫葭葭觉得当真很难还的清了,虽然已朝他道过谢,可是葭葭还是对着他重重的行了一礼:“沈真人大恩,葭葭感激不尽,来日或有用的上葭葭的地方,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不必如此,不过是茶马弃域一背之恩而已。”沈离光淡淡的说道,“你早些回来,我只会替你守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三个月之内,我沈某不会离开九幽冥狱半步。”
“沈真人。”葭葭却是苦笑了起来,道,“不过一背之恩而已,您如此回报,葭葭实是受之不起。”
“我虚长你百岁有余,何况我明昭峰首座出手怎能小气,你去吧!”沈离光说着就地而坐,当下便盘腿修炼了起来,竟是不再理她了。
他虽已闭眼,看不见自己,可葭葭还是朝着沈离光再次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便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沈离光突然睁眼,回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九幽冥狱,一时间,竟说不清是怜悯他突遭此遇还是羡慕即使如此,即便在这般田地之下,居然还有人敢以一介筑基之身为他去寻找传说中的迷仙大陆。
世人说起迷仙大陆,哪个不向往?但究竟又有多少人真正的敢于迈开那条腿前去搜寻?皆不过是一个未知数而已。这世上敢于去真正寻找传说中的,那些渺无踪迹的东西的人,不管是心之所向还是情势所逼,在他看来都是真正的勇者。
一路离了昆仑,许是秦雅与顾朗太副盛名,即使葭葭夺得了魁首,竟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突然离开。
而此时,于太阿峰的九龙禁地之处,那两位常见面的修士再次聚集于此。
“真没想到!”那修为略低的修士气呼呼的说道,“平日看起来像块木头一样的沈离光会突然插手此事,还央得妙师伯同意了。这般好了,九幽冥狱那地方,他本人又寸步不离,这下如何是好,如何下手?”沈离光是出了名的死心眼,认准了便是天皇老子他都雷打不动,说寸步不离,恐怕就算明昭峰那地方起了一把火,他也不会离开。
“这样不是很好嘛!将顾朗囚在九幽冥狱,就看看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能不能抗住。”另一人嗤笑了一声,“还有,听说了么?顾朗那个筑基期的师妹居然想要去寻找什么迷仙大陆,最好笑的是,顾朗和沈离光还应了。我看没个多少年,她不死心是不会回来了,到那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只不晓得那时,顾朗还有现在这份心性没,里头又不能修炼,无边无际的寂寥,真真不知道这位昔日的天之骄子能扛多久?”
“一个筑基期?哈哈”先前那位忍不住发笑,“那沈离光平时看起来就不太晓事的,还有顾朗,看起来一副聪明相,莫不是被这打击打击的傻了吧,一个筑基期的门派魁首就敢去搜寻迷仙大陆,当数万年来无数的藏神修士、出窍、元婴是死人么?开什么玩笑?”
“好了,莫笑了,当心真被这朵不起眼的浪花翻了天。”一旁那人忽然正色了起来,随即嘴角一哂,“不过,那个小修士没了顾朗与秦雅便是没有了翅膀,还能飞得起来么?”
“那师伯的意思,”那位笑够了的修士将手比到颈项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要……”
“随便派几个人就好。”被称为师伯的修士漫不经心的说道,“若是她命大逃脱了,就由着她去吧。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寻到这迷仙大陆的。”
“弟子明白了。”笑够的修士虽是忍不住的发笑,却正了脸色,“这就去办。”
再说那边的葭葭一路出了昆仑的护山大阵,不知是心中惦念着顾朗还是其他,却在出护山大阵之后回了头。却见巍峨昆仑,群峰汇成的北斗星罗阵慢慢流转,一如往昔,自葭葭这个角度看来,依然是巍峨的叫人心生赞叹。
即便是师尊不在,即便是师兄深陷泥沼,巍巍昆仑依然屹立不倒,这个世上没有谁能完全左右众人的感受,前世的记忆中,似乎又这样一句话“是人就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众生如蝼蚁挣扎其中,所求的亦不过是那条长生之道。
葭葭很小就明白挫折与生俱来,总会碰到的,如自己不去努力,还有几人会来帮自己?没有人可以保证做永远的靠山,便如同顾朗与师尊一般。
再次看了一眼云雾缭绕中的昆仑群峰,葭葭终究是踏上了那条前往外荒之路。
依旧是寻了个带面纱的斗笠将自己面部罩起来,全力御剑而飞,亦不过半月时间便已至莫古城。
跃上了莫古城中的最高塔,向那通向三处截然不同地方的道路望去,葭葭抿唇一笑,自怀中取出沈离光前些日子所赐予的法宝,找准了外荒的位置。
突然眼一闭,用力踏了一下脚下的木板,整个人竟倒竖而下,借着这下坠之力,猛地向下冲去,速度极快,眼看离地面不过六七米之时,人又突然翻转了过来,脚下微动,踏雪羽飞鸿徐徐驶出,向着那条通往外荒之路狂奔而去。
葭葭一路疾驰,却不知便在她移步的那一刹那,有人正在身后看着她这惊险却算得上视觉盛宴的疾驰赞叹不已:“好生刺激!好生漂亮!以她的修为当真是极为难得了,柔妹,你说是也不是?”
好家伙,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合欢宗有名的双修道侣陆舟虚与甄亦柔,不过是途径此地,正巧看到了这一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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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合欢道侣
“好看是好看,却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与陆舟虚的赞叹不同,甄亦柔到底是个女子,总比大男人要细心上许多的,她道,“我总觉得她的步法甚是眼熟啊!”
“嗯?有何眼熟的?”陆舟虚以拇指轻轻抚了抚下巴,亦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后那一点我看着颇有几分踏雪羽飞鸿的韵味。”甄亦柔不但目光毒辣,脑子亦是转的极快,“那一般小辈的踏雪羽飞鸿能叫踏雪羽飞鸿么?能使出如此韵味之人,想必她师尊也不是普通人吧!”
“柔妹的意思是……”二人不愧是多年夫妻,只一个眼神,双方便能会意,陆舟虚勾起了唇角,原本清俊亦带了些邪气,“只是原本还可惜她这踏雪羽飞鸿使得甚妙,现下倒是可惜了。”
“柿子就拣软的捏。”甄亦柔突然开口发笑了起来,“此才是我魔门中人,只可怜那小姑娘咯,长的倒是不错,想必门中许多后生会喜欢的。”
“她若是愿意背弃昆仑转投我门下,我倒是愿意放过她一条生路。”陆舟虚摇头啧嘴,“只是,昆仑那群老古板教出来的弟子多半崛得很,可惜咯。”
“她也死的不冤。我二人数年前不过才斩杀了两个昆仑金丹,那个明明小心眼的可以,外人却道君子的秦雅却给我们翻了好几倍。现下不过是手痒,想杀一个玩玩而已,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陆舟虚说着就朝甄亦柔眨了眨眼。
二人一前一后很快便不远不近的跟着葭葭了。
对这一切,葭葭根本不得而知。
一路向外荒而来,白泽并未告诉她具体的目的地,葭葭自也知晓随缘,便打定注意向着一个方向朝前走,且看看能不能解了她身上的宝库。
到底是外荒。魔门中人横行,脸色青白的,目露凶光的修士多的很,然而。这一路前行,葭葭却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那些越看上去凶悍的修士,其真正实力多数不怎么样。而看上去默不作声的,倒是个修为她依然看不透的人。
“喂,那个女修,你到底要不要过河啊!”前头叫嚷的艄公打断了葭葭的回想。她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到了一条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河边。河岸的镇石之上书着“黑水河”三个字。
那长的五大三粗的艄公喊道:“过河要快咯,童叟无欺。价格公道!”
“你不过。便让我先过。”那艄公叫嚷间已有一人插了上来,笑呵呵的便欲跳上船,那艄公大手一挥:“五颗中品灵石。”
“那么贵啊!”那练气修士吓了一跳。
“嫌贵你就游过去啊!”那艄公冷笑一声,“不给就下船,快点。”
那练气修士哆嗦了一下,看了眼那黑的叫人害怕的河水,再看了看对岸。终究是一咬牙,从储物袋里取出五颗中品灵石递了过去,同时还满脸的心疼样。
葭葭勾了勾唇角,自也踏了上去,那艄公一摊手:“三块中品灵石。”
葭葭自储物袋中取灵石的手略微一滞,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然,取了三块中品灵石递了过去,在船上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是三块,我就要五块,为什么,你不是说童叟无欺么?”那一脸肉痛样的练气修士当下便跳将了出来,指着葭葭喝道。
“她筑基后期,你练气期,不服气就跟她干一架,赢了我便把这两块灵石还你,另外再收她两块。”艄公说着不屑的瞥了练气修士一眼,“也不看看自己身修为,就敢乱说话。至于童叟无欺,我在这黑水河当艄公当了几十年,可从来没有搭载过童叟,一般都是直接赶下船了事的,当然是欺不得了。再说了,欺了他们身上又有几个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练气修士悻悻的闭了嘴巴,坐在了一旁。
不多时,又来了几个面容平凡的修士,有金丹亦有筑基,便在这艄公看看人差不多就要开船之时,突然来了一男一女两位修士,容貌清俊,看起来很是不凡。
“艄公,再加我二人。”那二人说话间已至跟前,取了腰间的木牌在艄公面前一晃,“可好?”
那艄公当下便变了脸色,笑容可掬的直点头:“您二位想坐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怕船小,配不上两位的身份。”那艄公笑的眼角微斜。
这般判若两人的态度直叫那位练气修士更是不满,不过亦不敢开口说什么,只道,“合着就欺负我一个人啊!”
“起咯,开船。”那艄公呵呵一笑,坐满了修士的客船便离了岸,向着对岸驶去。
这艄公的船并不大,原先便已经没有多少位置了,现在又多了两个,让这船坐起来更是摇摇晃晃,行起来甚是吃力。
葭葭还好,不过可就苦了那位练气修士了,一开始只记得抱怨,并未抓住扶手,现在只能抓住光滑的船檐,艄公撑船几个摇晃,便险些将他甩入黑水河中。
“哎哎哎,救命啊!”一时间,船上便只有那练气修士的叫喊声。
而葭葭面纱底下的脸早已肃起来了,那几位看似普通,一点不沾边的修士身上的煞气触动着葭葭的神经。不好,是冲着我来的。这是葭葭心中现在唯一的感受。
不过不待她说话,那一男一女两位看上去清俊不凡的修士却忽地一哂。
女的更是“咯咯”直笑,口中连连呼道:“师兄,我心中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你呢?”
那男修一脸温柔的捏了捏女修的鼻子:“正有此意。”
二人如此默契与亲昵,当真是再看不出这二人是道侣,那人就是个瞎子了。
那女的笑着转向了葭葭:“算你走运,我二人改变主意了。”她说着转向对面那几个普通修士,“这装也要像个样子嘛,如你等这般,走起路来,一看就是清一色的练家子,而且还是同出一路,却偏偏要装作无什么干系的样子,当真是疑点重重啊!”
那女的说着再次回头朝葭葭眨了眨眼,同时在鼻前甩了甩手,做出一副嫌恶的样子:“如此明显的杀意,不说我二人,便是人家小姑娘都察觉到了,你等知不知羞啊!”
那几人对视一眼,突地同时起身:“既然知道我等同出一脉,何故挑衅至斯?便不怕我昆,我门中长辈大怒么?”
“还昆,我等未曾说出来,你就自己说漏了嘴,是昆仑的人吧!我就说嘛,就你等这步子决计是正道中人。”甄亦柔说着笑眯眯的把玩了一下自己的发梢,又道,“你等就算是执法堂的,也定不是那三十六天罡吧,这等拙劣,恐怕是没走明路,便想对面前这丫头下杀手吧!”
葭葭听闻,自也起了身,朝那女修与男修行了一礼:“前辈好眼力!”当真是好眼力,如此毒辣,只一眼便猜的**不离十,这等阅历,这等眼色,绝非普通人。
“我的妈呀!”却在此时,那才抓到扶手的练气修士已然傻了眼,惊叫了出来。他这是上了什么船,他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已然慌张失措的练气修士连忙扯嗓喊艄公:“快点,快点,太危险了。”
“叫爹也没用啊,再快人就要掉下去了。”那艄公却是一脸的镇定,“这种事情常见的很,我老黑见得多了,死个人太正常了,我劝你也赶紧将眼睛耳朵捂起来,少看少听,对了,你那张嘴恁地烦人,还是不要开口乱喊了,喊得我老黑都有想把你扔下船的冲动。”
那嘴碎的练气修士当下便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躲到了角落里,倒是乖巧了起来。
船上的几位早已形成了一种剑拔弩张之势。
终于其中看似修为最高的一个金丹开口道:“前辈既然知道,还请莫要插手此事,与我等行个方便,我等背后之人自会感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