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新一任岛主与你一同执行这个命令。”陌行玖脸上是难得的冷漠,陌行道一看就知道十九弟这个命令是不会改变了,密令已下,决无更改。
“十九弟,为什么?”这还是陌行道第一次接过密令之后,问其缘由。
“牵制。杨显文能忍得下来,眼界虽窄却是个聪明人,其实若有朝一日,杨显文修行有成,没有掌门之位又如何?众人还不是敬他?恐怕届时被剥夺掌门之位之耻也会被人美化成磨难炼人。李忘真留着有杨显文或许有一两分同门之宜,但更多的也是为了牵制那钟姓小子,有牵制,钟姓小子才会做的更好;陌东行与杨显文不同,睚眦必报的人,留他会留下祸患,必须要杀,而且要让新一任岛主与你一同执行这个密令,有牵制,他才会做的更好。不然的话,焉知他不是第二个‘陌东行’?”
“是。”陌行道不再多问。
直到此时,陌行玖冷漠的面色才有了一些松动:“若是可以,本座不愿手上沾上任何人的鲜血,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妇人之仁,必将后患无穷!”
陌行道再次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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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数百里之外之外的葭葭并不知道眼下的东海蓬莱内部正在进行一场大变革,如今的她正与秦昭和站在浮木之上于茫茫大海中飘荡。
秦昭和被随着波浪起伏的浮木折腾的有些面色发白,葭葭知道,习惯于在神州陆地行走的修士对海面之上的漂流会很不习惯,甚至产生头晕的症状。
葭葭寻了一颗凝气丹给秦昭和喂下,他面色好了不少。
“其实这一段路为师能带你飞行的,只是你若适应不了,待得我二人进入迷踪海域,恐怕更加难以适应。”
“弟子知晓,弟子一天比一天承受的时间要短。”
“为师带你去寻机缘,但此一去,能否成事还要看你自己。”
“多谢师尊。”少年修士双目发亮。
……
一连漂泊多日,在距离蓬莱以西一千两百里的海域之上,葭葭送走了一道与秦雅、顾朗互通消息的传讯符,带着秦昭和走进了一片迷雾四散的海域。
“若是可以,我当真想让他进混沌遗世,我自己来代他寻找。”葭葭叹了口气,看向双目茫然的孩子,有些不忍。
“机缘是替代不了的,更遑论能者多劳,他要成就非一流的功绩,必先忍常人所不能。否则为何要与你来这东海?在云开书院里头,欺负欺负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不是过的很舒畅么?”“他”说着发出一声感慨,“男女修士,有付出就有得到,他小小年纪就有这番际遇,焉知对他未来不是一件好事?常人要到高阶才会有的经历,他六岁便已见识到了,以后便是见到可怕的妖兽与秘境,也不会慌乱,能力是他自己的,你又不能永远跟着他,独自一人时,最能看出实力的深浅。”
“有道理。”葭葭说着取出指方镜,叹道:“还好有这可指万方的指方镜,不然当真要迷路了。”
“你们已经比我的运气好上太多了,想当年,我是全凭直觉行的路,哪有指方镜这种事物在手?”
“这么一说还是我等的幸运了?”
“你说呢?”
……
连日的漂泊,秦昭和已渐渐适应,甚至小小少年开始在浮木之上修炼,这等姿态倒是让葭葭高看不少,生出了几分与有荣焉之感。
“指方镜失灵了。”葭葭叹了一口气,“走到今日,指方镜开始失灵了,下面的路全靠你了。”
周围仍是迷蒙一片,有不知名的力量在阻挡神识的查探。“他”心念一动,已变成了“葭葭”,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
“当指方镜开始失灵,那就是快到了。”“他”脸上带了几分凝重之色,指挥着浮木的走向。
即便曾经来过这里,“他”在迷雾中还是打转了十多日。
当浮木冲出迷雾的那一刻,“他”望着眼前之景,竟生出了一股难得的倦意。
“我有些累了,先休息休息,你先将这孩子带过去,万事等我恢复了再说。”
葭葭重新睁眼,看到的便是一座小岛,不,或者不能称之为小岛,而是一块海面上的奇石。奇石之上遍布着一层薄薄的苔状灵植,开着白色的小花,正中是一座石像,似是一位披头散发的修士,只是或许时间太过久远,石像已经看不清形容,只依稀能通过大概猜出是一位站立的修士。
葭葭与秦昭和走上小岛,收了浮木,又一脚踏出,因小花开的错乱又密集,这一脚便不小心踩到了两株白色的小花。
一阵类似童音的哭声响起。
便是葭葭都被吓了一跳,更遑论秦昭和了,在海上漂浮多日,早已脸色发白,不自觉的拉紧了葭葭的袖子。
好似踩了一个活物一般。
葭葭只觉得这些东西有些邪性,便留了个心眼,用控物术连根拔了两株灵植,扔给混沌遗世中的玄灵:“玄灵,你可识得此物?”
玄灵接过灵植,葭葭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声音都变了,便知恐怕非同小可。
“你这哪儿弄来的?赶紧弄死!别让它在混沌遗世里生出来,那可不得了。”玄灵说着将那两株灵植按向水中,两声啼哭声响起,不多时便蔫了。
“我觉得此物忒邪性,是以不敢乱碰。”葭葭叹道。
“也不能算邪性,不过此物却是十分稀少,如今修真界,能得知此物的人,老夫敢担保不会超过十个。”玄灵声音中不无得意,“还好有老夫在。”
第九百三十六章 戒严
“此物名为灵先芝,能通过修士的血液进入修士体内,直捣元神,刻录下修士体内的经脉走向,灵力走向,包括元神形态都能刻录下来,但此物不易存活,就像你跟秦昭和先时一脚踩死两个一样,方才此物拿进来,若是不弄死,你的元神就已被刻录下来了。”玄灵叹道,“一点外力就容易死去,传说这等不容易存活之物早已绝迹,没想到这里还有那么一大片。”
“若是没有‘他’指路,我们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如此人迹罕至之地,能保住也不足为奇了,便是有混沌遗世,我也不想将这灵先芝放进来,有个刻录的了我元神形态的东西,我不放心。”
葭葭得知了缘由,便跟秦昭和解释了起来:“这是灵先芝,能通过修士血液进入身体,直捣元神,它不会攻击你,但是能刻录下你体内的经脉走向、灵力走向,包括元神形态,但是不易存活,一点外力的影响便会死去,小心一些,昭和,莫让此物刻录下你的元神形态、经脉走向。”
“竟是如此。”秦昭和脸上满是惊讶,注意着脚下,饶是他二人已足够小心,可还有时不时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不过等了两日,“他“似乎就恢复了一些,将秦昭和带到石像旁,在石像旁摩挲了半日,终于找到一处缺口,手指转了转,石像脚下一座仅容的下一人大小的洞门开启,好在葭葭是个女子,体型纤瘦,与秦昭和一前一后的钻入洞内,伸手擦亮一颗炫夜之星,洞内并不大,却长了一地的灵先芝,与上面的不同,这里的灵先芝颜色发蓝,大小也足足比上面的大了三倍有余,葭葭一眼便瞧了出来:“变异了?”
“不错,变异的灵先芝。”“他”叹了一声,模仿着葭葭的语气摸了摸秦昭和的脑袋:“害怕么?”
“不怕。”
“将这变异灵先芝的功法都用神识记下来,你害怕么?”
“不怕!”
“若是你不够强大,很可能会死,你还要试么?”
“我……”少年略一迟疑,很快便将答案告知了“他”,“我不怕!”
“死也不惧?”
“虽死无悔!”少年顿了顿又道,“只是怕白费了师门一番栽培!”
“好小子!”“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脑袋,“那你努力活下来。我教你元神瞬影之法,导出你体内的剑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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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累及元神沉睡之后,葭葭举目所见便是满室的变异灵先芝已尽数枯萎,小小少年双目紧闭的躺在地上,面色却红润,葭葭伸手探了探秦昭和,元神虽弱,却始终有一道生机在体内流淌。葭葭把小少年抱出地洞,自石像下走了出来。
先时不是她进入的地洞,所以未来得及细看,直到眼下走出来回头望去,葭葭才在石像的底部看到五个古篆文,恰好她也认得这几个字。
“静待有缘人。”
想来是哪位古圣贤修士吧,几万年时光的洗礼,或许已看不真切他的模样,只能依稀从轮廓中辨认出这是这一位披发修士的模样。葭葭虽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是可以想象必是当时名动一方的修士,才能有这等气量,为后人留下一份足以惊动世人的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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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迷踪海域出来之后,葭葭掐了掐时间,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未超过一个月,连忙发了一道传讯符与前往方丈岛的秦雅与顾朗。
不多时,便收到了顾朗的回讯:“萧白夜的消息仍然一无所获,但是方仁前不久出现过,似乎在寻找一些世间难得的奇珍。”
奇珍?葭葭收了传讯符,眼神有些飘忽:她记得曾经有过少辛受伤的传闻,若是当真如此,那倒恰巧印证了这一点。只是她也有理由相信,方丈岛之上,又是方真人的老巢,他若想要瞒过众人的耳目寻一些事物,是轻而易举的,为何偏偏不隐匿了行踪?这般明显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葭葭只觉得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决断,回头看了眼浮木之上的秦昭和,小少年双目紧紧闭着,脸色虽然不错,但是体内除却那一线生机却没有旁的流动了。元神堕入神识海,若是他自己走不出来,要找回来那是何等艰难。
葭葭心中有事,便不再耽搁,带着秦昭和前往蓬莱。
甫一到岸,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岸口的查询修士修为已至元婴,对来往的每个修士都在认真检查,这样一副进出森严的样子,倒让人觉得这蓬莱之上确实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将参合庄的腰牌取出来递过去,葭葭道:“本座是昆仑的连葭葭,这是本座弟子秦昭和,受了些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接过腰牌的元婴修士一边打量着葭葭,一边对着腰牌,一副很仔细的模样。
倒是一旁那个元婴修士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女修,一个孩子,应当不是。”
那盘查腰牌的修士点头:“也有道理。”说罢便将腰牌还给葭葭,“真人请,还望令弟子伤好之后莫要乱跑!”
葭葭接过腰牌,似是随意一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岛主……”那盘查腰牌的修士被突然发问,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嘴巴已不由控制说了出来。
只是才说了“老岛主”三个字,便挨了一旁的元婴修士一脚,“莫多嘴!”
被这一提醒,那盘查腰牌的元婴修士才回过神来,捂住了嘴,再也不说一句话,只朝葭葭比了个请的手势。
葭葭看了那元婴修士一眼,也不再多问,带着秦昭和向参合庄的方向走去。
她抱着个孩子,是以倒也显眼,时不时的有人向这里打探,不过察觉到葭葭的修为之时,便立刻收了神识。
一路之上,葭葭数了数,一共碰到了三波身着蓬莱省戒堂服饰的修士,来去匆匆,倒像是在岛内搜寻着什么人一般。
一步一步踏上石阶,推开参合庄的大门,向后院走去,才一推开门,便看到化道真人取了个蒲团坐在院中,边上还零零散散的叠了一堆古籍。
第九百三十七章 未醒
“化道真人,您怎么会在这里?”葭葭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眼前院,“您住的是参合庄前院吧!”
化道真人抬头,并未看她,只是看了眼秦昭和:“这小子怎么了?连元神都堕入了神识海。看着快上天了。”
“上天?”葭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化道真人放下手中的古籍,“啪”拍了一掌,而后双手一摊:“就是挂了。”
葭葭脸色发黑:“真人胡说什么?我的弟子好好着呢!”
“现在是活着,但是体内只一线生机,万一发生了什么,那可不得了。”化道真人摇头,也不是惋惜,纯粹是在说一件实事。
“昭和自己若是熬不过,我不会怨旁人,但若是不小心着了他人的道,我连葭葭就算将东海搅个天翻地覆也要替他报仇。”
“好强的杀气!”化道真人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看向柳眉倒竖的女修,却并不惧怕、
女修抱着少年进屋,摆下了一个防护法阵,想了想,划破了自己的中指,滴了一滴血在阵中,那一滴血落入阵中便消散了。
做罢这一切,她才从屋中走出来,走至化道真人身边坐了下来:“化道真人,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戒严!”
“陌家小辈的一些变动而已,放心,于我们无关。左右再胆大,要打参合庄上来还是要掂量掂量的。”化道真人说着又拿起了一本古籍,“九年后,你要看的大青龙点灯就能看到了。”
九年啊,对修士几千年的寿命来讲不过转眼之间,甚至修士一个闭关可以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九年的时间着实快得很,就算在这里留下也无妨。而化道真人当年就在昆仑呆了几十年的时间。
葭葭起身,居高临下的望来:“只是小变动么?我瞧着岛上戒备如此森严,不太像啊!”
“有我二人在此,就算想来也不敢来的。”化道真人说着瞄了一眼葭葭,放宽心便是,“正好那个小鬼现在躺着你也做不了别的事,我二人来讨论讨论修行的事,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