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匝道前方再无路,几个破破烂烂的路障翻过去之后,就是大片的麦田。
陆文修目光从那几个看上去完全是胡乱摆放的路障上扫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这是一种老式的翻盖打火机,古铜质地的机身上雕刻着两条盘龙。陆文修手握打火机,脚下数着步子,向东三步,再向南五步,拇指掀开打火机的盖子,随着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打着一豆火光。接着又关上盖子熄火,再重新点着。
当陆文修第三次点燃打火机,身后突然有人说——
“乾门震主,火烧乾位,绝,大凶。要死要死,怪不得越来越没个人样了。”
面对这种狗嘴里吐不出来的象牙,陆文修却只是慢条斯理将打火机收好,放回口袋里,才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
这人看上去和陆文修年纪差不多,现在才九月中旬,帝都的气温还相当高,但是青年却穿着过膝黑皮靴,翻毛领的黑色长款大衣,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像是很热的样子,嘴唇甚至没有什么血色,黑洞洞的眼睛好像探不到底,有点瘆人。
“每次见面都要布这种克妻克子的阵法,你是真的不打算成家?”陆文修毫不客气地回敬。
青年坐在高速公路边的栅栏上,微微歪头,带着些审视的意味盯着陆文修,“陆文修,我以为你已经弱到连阵法都没法破了。”
陆文修:“别忘了,你那点本事是谁教你的。”
青年从栅栏上跳下来,走到陆文修身边,“想打听老太太的消息?”
“你在西南边认识的人不是比较多么。”陆文修道。
青年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怎么不去问中书院的人?”
陆文修终于拿正眼看了看青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祖母还没有事。”
“老太太身子骨硬朗着呢,弄死了那么多叛军,现在已经成了重点关照对象。”
陆文修皱了皱眉。
青年嗤笑,“怎么,觉得愧疚了?身强力壮的在家里当废物,却让老人出去送死?”
“如果有什么消息要及时通知我,走了。你也不要在这边久留。”陆文修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青年瞬间从原地消失,再现身时,正好拦住陆文修去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我这次给你寻到了一个方子,百分之百可以治你的病,不过需要一味特殊的材料做药引,比较难找,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什么材料?”陆文修立刻问,也对自己这种下意识的迫切感到意外。
“金尾饕餮的心脏。”青年说。
陆文修面色一变,抬眼看向青年。
青年敏锐地捕捉到陆文修表情的变化,微眯起眼,“怎么,你知道哪里有金尾饕餮?”
陆文修:“金尾饕餮千百年难遇一只,你这方子等于是废的。此病无法可治,不用在浪费精力了。”
“不对,你刚才的表情,可不是这样。你知道金尾饕餮在什么地方,对不对?”
“回去吧,现在传送阵网络已经被中书院监控,你那点道行,还不够瞒天过海的。”陆文修不想和青年多废话。
“你说谎,我知道。”
“滚吧,江清寒。”陆文修连头都没有回。
青年却在陆文修背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我好像已经太久没有回外祖母家看看了,哥。”
作者有话要说: 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把吃播做到极致,是什么样子的?可以尽情开脑洞~~~
第21章 Chapter21
罗茜茜从玫瑰山庄回来开始就一直心事重重,特别是在学校看到方果之后,更是极度不安,以至于唐如诗和她说话时,都是心不在焉的。
“茜茜?茜茜?”唐如诗发现罗茜茜又走神了,不满地轻推了她一下,“我和你说话你听见了吗?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军训休息时,罗茜茜和唐如诗、彭晓月一起坐在树荫下休息。
此时学生中正津津有味谈论着一则传闻,据说七班的黄嘉从玫瑰山庄回来以后就得了疯病,见到谁都说怪物吃人,医院已经出了诊断,说他是重度精神病,需要接受强制治疗,黄家人想要调查玫瑰山庄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却一直没有任何线索。
“我记得那天晚上去温泉池之前你找黄嘉说过话啊,茜茜你不知道黄嘉发生什么事了吗?”唐如诗问。
罗茜茜眼神微凛,瞥了唐如诗一眼,“说什么呢,我和他又不熟,怎么可能知道他去做什么了。黄家以前做见不得光的生意,不知惹了多少苦主,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报复?”
“说的也是。”唐如诗笑吟吟,“要不怎么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呢,瞧瞧,这不是鬼来了?”
罗茜茜总觉得唐如诗这话说得有点阴阳怪气,然而就在这时,有了更吸引她目光的东西,让她无暇顾及唐如诗。
方果正百无聊赖地凑在陶默夕身边看她刷微博,但实际上,她目光更多停留在手机屏幕左上角显示的时间上,默默计算什么时候可以午休去吃饭,忽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看到展恒向她走过来。
“方果,听说你那天晚上不舒服,先回家了,怎样了,身体好些了吗?”蒋宇川手里提着两瓶水,递给方果和陶默夕。
展恒站在蒋宇川身后,微笑地看着方果,整个人就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不知道又让多少女孩看得红了脸。
方果接过蒋宇川的水,默默看了陶默夕一眼,见她没有接水的意思,便伸手将她的那瓶也接过来抱在怀里。
展恒说:“我是这次行程的负责人,怪我没有安排好,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当做赔罪。”
陶默夕抬头看了展恒一眼,拉起方果就要走。
“陶大小姐,大家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你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了,怎么看到我们就像看到洪水猛兽,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倒是说说?”蒋宇川痞笑着挡住陶默夕去路。
“本来茶话会就有这样的传统,成员生病了会互相探望,方果同学一直没有留家庭住址,只好一起吃个饭,也不算坏了传统。”展恒解释。
“你要请我吃饭吗?”方果突然问,“那我吃什么都可以?”
展恒一愣,倒是没想到方果会问这种问题,“当然,我请你吃饭,自然想吃什么都可以。”
方果有点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眼睛亮亮的再次向展恒确认:“吃多少都可以吗?”
展恒觉得有趣,玩笑地说:“以我饭卡里的余额为限吧,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它吃光。”
有了和陆文修的约定,方果不必再控制食量,于是在中午午休的时候,她非常实诚地把食堂内所有菜品全都点了一份。
这也是和陆文修学的,所以方果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蒋宇川远远看着方果将点餐台从头点到尾,揶揄地看展恒:“哥们,这妹子是要捉弄你啊,看不出来,长得这么清纯无害,肚子里还是藏着几两坏水的。”
“娇惯出来的女孩,还能指望脾气有多好么?”展恒淡淡地笑着,“随她去吧,那饭卡里总共也就万把块,她还能都给刷光了么?”
展恒和蒋宇川显然没拿方果当回事,然而如果他们知道半个小时之后会发生什么,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有闲心地聊天。
方果扫货一样将食堂窗口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光是餐桌就摆满了四五张,弄出了不少动静,食堂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向她和陶默夕这边看过来。
陶默夕看着那满桌子的吃的看得眼皮直跳,“果果,虽然我知道你是有意在捉弄展恒,但是差不多就好了啊,再买下去可能就没办法收场了,毕竟食物是无辜的。”
方果疑惑地看陶默夕,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然后终于在桌边坐下来,准备开吃。
陶默夕深呼吸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道今天只好爆发一下小宇宙,多帮方果吃点东西了,她照常打开直播客户端,等待她坐吃播的粉丝们一看到她身后那好几桌吃的东西,全都惊了。
“默夕你怎么了!默夕你不要想不开啊默夕!”
“那些东西是准备都吃掉吗?!默夕你快醒醒!那不是你能承受的!”
陶默夕一打开摄像头就满脑袋黑线,感觉她的粉丝不是看她直播吃东西,而是看到她直播自`杀。
“这些不是我一个人吃……”
陶默夕本来想解释,然而她话才说了一半,就愣住了。嗯?刚才那份大盘鸡呢?怎么连鸡骨头都不剩了?陶默夕终于将目光移到方果身上,从她油汪汪的嘴唇窥见了可疑之处。紧接着,陶默夕便在目瞪口呆中,看着方果依次解决了一份咖喱牛肉饭,一盘炒河粉,一碗老鸭粉丝汤……
直到她们所在的那张桌子空了,陶默夕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旁边邻桌给方果端来其他食物,心中一个疑问挥之不去: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吃的是怎么囫囵个塞进那樱桃大的小嘴里,都不用嚼一嚼就直接吞下肚子?
一向敬业的陶主播几乎没法将注意力从面前的女孩身上移开,以至于将自己炸锅的粉丝忘到了脑后,甚至没反应过来她现在还在直播。
“天呢,我们默夕大美妞到底看到什么了,咋眼睛都直了?”
“我更想知道的是,那些被她端走的食物去了哪里?”
“恐怕默夕对面坐了十个饥肠辘辘的大汉吧?”
“想看饥肠辘辘的大汉!”
“想看+1”
“跪求将摄像头翻转过来,我们要看镜头背面!要看背面!”
“不用看背面了,大家快去看德世高中的BBS!”
方果只用了不到半个钟头,就将点的食物都吃光了,食堂内所有人都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她,看着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没想到,她,她居然都吃光了……”蒋宇川看得连手机都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方果移动,接着便看她重新走回点餐区,又从头走到尾,把所有东西点了一遍。
蒋宇川倒抽一口气,看向旁边的展恒,艰涩地清了清嗓子,“我说,你那万把块,说不定还真不够她吃的。”
方果第四次去食堂选餐区刷卡时,被告知余额不足,只好垂头丧气地结束了午餐,将刷爆的饭卡还给展恒,叹了口气。
“哎,不够了。”
展恒看着方果脸上那毫无掩饰的嫌弃和遗憾,居然感觉眼前有点发黑。
方果的确是很不满足,觉得还是跟着陆文修混饭吃比较好,就从来没有过饭钱不够用的时候。晚上回到家,她其实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今天好像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认知,吃了太多东西,不知道陆文修那家伙会不会出尔反尔,回去收拾她。
她在房间里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上门找茬的陆文修,又问陈阿姨陆文修在干什么,陈阿姨说少公子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忙什么,方果这才心中稍安,觉得这一天算是平安度过,可以放心大胆去睡觉了。
然而谁知道睡到半夜,她忽然惊醒,野兽的警觉让她嗅到一丝危险,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她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屋子里坐了一个人,正悄无声息地,在黑夜中凝神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方果:你们要请我吃饭吗?
第22章 Chapter22
方果不动,陆文修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突然,方果掀起被子跳下床,像只兔子一样往门口跑。但陆文修动作却比她还快,在方果溜出去之前一把抓住她手腕,将人拖回来抵在门上。
“陆文修陆文修!你不讲信用!明明说好了只要我吃人类食物,吃多少都行的!”方果手腕被陆文修捏得怪疼的,拼命挣扎着捂住自己的嘴巴,愤懑地瞪陆文修,似乎生怕他又让她牙疼。
陆文修听了方果的话,动作一僵,却没有放开方果。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周围一切都只能看到个大概轮廓,包括陆文修,方果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出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一双幽暗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这么晚了,跑出去做什么?”陆文修开口,声音却有点沙哑,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半夜擅闯别人的窝,不是谋财就是害命,我发现了还不许跑么?!”方果气呼呼地反问,又努力想要将手腕从陆文修那里挣脱出来。
陆文修微怔,一句“谋财害命”,直戳心中某个见不得光的隐秘角落。就这么一失神的功夫,方果趁机挣开束缚,报复性地抱住他的手狠狠咬下去。
陆文修却没有动,甚至没有任何反抗,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方果咬自己,漆黑的眼睛在月光下如两潭不见底的池水,没有一丝波澜,却又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方果卖力气咬了半天,嘴里都尝到了血腥,也没听见一个响,他抬起头看陆文修,见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于是默默松了口,但陆文修的手背已经被她咬出两排见血的牙印。
“喂,你不疼吗?”方果纳闷地问,瞅瞅陆文修的脸,又瞅瞅陆文修的手,似乎对自己刚咬出的牙印产生怀疑,确认真伪般地又把嘴巴凑上去,伸出舌尖轻轻在伤口上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