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中的各位闺秀胭脂没格外注意都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只留心了两位谢家小姐, 一位衣着清雅朴素,脸庞秀丽,言行举止颇有世家大族的风范;另外一位穿着明媚出挑,容色美艳绝伦,言行中颇有一番盛气凌人,这是她上次在茶章寺见过的四小姐。
这船中美人实在太多,个个粉嫩鲜活的青春模样,胭脂都不由看花了眼。
不过丁楼烟的面皮是不得不服气的,在这么多美人中她反而更加凸显出来。
但凡与谢明升历情劫的女子,那皮相可都是数一数二的,这等艳福实在让寻常男子都羡煞不已,可偏偏他还不珍惜。
上一世,端王如命薄所说登上了皇位,李言宗和沈绾自然也如命薄的结局一样,终究还是没走到一起,她什么也没能改变,反倒是害了叶容之。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谢清侧的腿,这是她欠他的,还不完就接着还。
胭脂正想着,却听船里的说话声大了起来。
坐在正中间是年纪最小的闺秀,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模样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她正脆声声道: “我可听哥哥说了,今日他们一群要好的也要来游北湖,说不准我们正巧就碰上了呢!”
这么一句话像是扔进了的深海里的炮仗,炸得那么深沉,平面风平浪静,底下早已搅的天翻地覆。
座上的少数皆露出一番欣喜期待的模样,而大多数都是藏的深的,不过大抵都是竖起耳朵听着的。
广陵王的世子爷最常和哪些公子交好她们可是听过的,家世自不必说,相貌仪表堂堂可真是不少,说不准就有自己未来夫君在此中,这一番想来心如揣着一只跳兔根本按耐不下来。
尚书千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她美目微弯,端庄温婉笑着去刮她的小鼻子,道:“你呀,好好的湖面风光在你眼前全成了摆设,与我们一道还要想着你哥哥。”
小美人连忙嘻嘻笑笑的躲开,一副顽皮模样,叫嚷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姐姐们好,姐姐们光看着湖水难免乏味,看看玉树临风的的公子们岂不快哉。”
众闺秀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忙玩闹似的去堵她的嘴。一时间一船莺莺燕燕玩闹得不可开交,悦耳笑闹声传到了湖面上,越发叫人想撩开纱帘瞧个真切。
胭脂与一排丫鬟站在一块,显然成了一块活化石,她目光微微放空面色僵硬,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都讲了三个多时辰了她们就不嘴累?
好不容易待到她们玩闹好了就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了起来。
胭脂:“……”
判官下一世要是还让她当丫鬟,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让判官尝尝在阎王也身旁当个太监头头的滋味!
胭脂听她们提到了谢清侧之类的字眼,忙细细留心听着。
她们正说到各位公子中谁的相貌最好,有的说杜憬,有的说谢明升,世家公子相貌顶好的都排了一遍,可偏偏除去那个最出挑的没讲。
刚刚一语激起千层浪的小闺秀,闻言有些不解,“为何你们都不提清侧哥哥,他那皮相让我姑姑怎么挑剔的人都夸赞过呢!”她姑姑是当今皇后,她哥哥杜憬又与谢清侧交好,自然不会如旁人一样看重家世背景。
众闺秀个个面面相觑,尤其是谢家两位小姐坐在其中好不尴尬,实在是谢清侧那个出身太叫人难以启齿。
皮相便是再好看又能怎么样,她们一个个都是家中的掌上明珠,若是有这样一个婆婆,再加上风流成性的公爹,丢的可不只是她们的脸,还有她们家族的脸。
不过想起谢清侧那副好皮相,心中说不惋惜是假的,好好的一个世家公子竟被爹娘拖累至此,日后娶妻只怕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实在叫人唏嘘不已。
这突如其来的静默让谢家两位小姐越发下不来台,眼看着谢家四小姐就要发飙,尚书千金正打算圆场,其中一位清秀佳人发了声,“若说是好看那确实是好看的,可男儿郎又不同女儿家,光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呢?这比的还是才学,若是论才学,那还是谢家大郎最为出色。”
话说的倒是半点不错,只是这踩一个贬一个实在叫谢家四小姐有些不上不下。
且她说的又偏偏在理,她若是反驳便是拉低了自家大哥;若是不反驳,二哥又被说成了一无是处。
谢家四小姐不由暗暗气苦,权衡利弊后只能选择不说话,总不能为了二哥叫自家的最有出息的大哥失了颜面。
可她还是一脸郁郁,怒火是想发发不出,一旁的小姐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她也一把抽回,嘟着嘴缩在角落浑身上下都写着不高兴。
胭脂见状不由失笑,这谢家四小姐虽然骄纵,但这为人倒是直爽的可爱。
片刻,她微弯的嘴角缓缓落了下来,按命薄里所写,他这一世才学确实平庸。
谢老太爷厌恶谢清侧,自然不会花心思栽培,且又是妾室养大的,那点学识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到还是够看的,可在谢家这样的百年世家大族看来,说平庸都是夸赞了,再加之谢明升的光芒,那是根本看不到一星半点。
人说起谢家公子,永远都是谢明升,谢清侧不会被人记起,就算是记起也是因为他的皮相,可这恰恰是一种讽刺。
一想到他的皮相,就会想到这是她娘亲给的,而他娘亲又是……,纵然有副好皮相那又怎么样,倒还平白叫人看轻了。
胭脂暗暗叹了口气,他怎么每世都这般难熬,这一世还要和龙子做兄弟,他一个凡人能拿什么和龙子比,光是主角光环就能将谢清侧压的死死的,旁的更是痴人说梦了。
她看向丁楼烟有些担忧,她太了解丁楼烟,这么多千金闺秀却没一个瞧得上谢清侧,对于丁楼烟这样骄傲的人,这无疑是一种侮辱,自己喜欢的是别人摈弃的,这叫她心中怎么可能不多想。
胭脂微蹙眉心口有些沉,谢清侧的那条腿要怎么才能保住,这一时间竟然无从下手。
远处湖面上传来一阵喧闹声,胭脂抬头看去,原是她们刚头讨论的几位公子已然来了。
有几位正站在船头向这处频频望来,胭脂大致扫了一眼,谢清侧没有来。
船上的闺秀们见这情形面上心生欢喜,皆不约而同地透过被风轻轻荡起的纱帘看向船外。
不多时那头便派了小船来,上来几个小厮,其中一个胭脂在八宝楼时见过,是杜憬的小厮,“小禄儿请各位小姐安,我们家公子说今日出游竟能巧遇上各位小姐,便让小的来打声招呼,顺道送上珍馐楼的几道拿手点心,给几位小姐助兴。”
珍馐楼名为珍馐,那处的吃食只吃上一口便能念念不忘,若是想吃还得排上几月之久,可谓是千金难求了。
如今杜世子出手如此大方,且他本身无论无可挑剔,出身高门、世袭爵位,谁不想做广陵王妃?
杜憬这是轻轻松松就能虏获了一片芳心,可叹胭脂千方百计想替谢清侧讨个媳妇儿还障碍重重,难不成他谢清侧天生是个孤寡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丹青手:“看到有小精灵特地倒回去一条条补发评论,你们真的好捧场啊,第一本就有人这么捧场是真的很幸福,其实我都隐隐怀疑那个点击率是你们刷的,哈哈哈,我和你们说啊,我……哈哈哈……”
杜憬:“这次花重金把你们请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把上面那个话唠带走,不要让我们失望。”
南疆十鬼:“没问题,保证死无全尸。”
第43章
原道不是胭脂想得湖里游着来去, 而是小船仆从来来回回, 到底是名门世家不同凡响, 连这相看也是怎么折腾儿怎么来。
尚书千金莞尔一笑, 落落大方对小禄儿道:“那我们便谢过世子爷了, 只是世子爷既送了我们,我们总得送点什么回去。”她转头看向一船子的闺秀, 笑着问道:“该送回什么好?”
这倒是个难题, 贴身之物自然是不能送的, 她们随行也只带了瓜果点心, 总不能也回一样的礼,叫人看着失了诚意。
可不回礼吧,又是说不过去的, 倒是叫人有些为难。
小禄儿见众位闺秀苦思冥想,忙道:“各位小姐莫要为难, 我们世子爷已然让小的携了琴来,今日既然遇上了可要烦请小姐们妙手轻弹, 来一番以曲会友岂不妙哉!”
杜憬的妹妹听到此不由笑着嗔道:“你倒是会卖弄,哥哥原早就想好了,你竟然还让姐姐们这般苦恼,回去可绕不了你!”
小禄儿忙连声道着, “冤枉,奴才错了。”忙逃也似的退出船里,赶紧跑上小船一行人一溜烟就回去了。
众位闺秀看着摆在桌上的琴,个个跃跃欲试却又不敢上前。
实在有些顾虑, 这琴若是弹的好倒是能得个好名头。可若是弹不好,那可真就成了闻名京都的大笑话。
纱帘飘荡,那头已传来的悠远箫声,这事已然等不及再想,总不能让人家自顾自吹完了箫声,这边还没个人敢出来,那这一船子名门闺秀的脸可就丢完了。
“各位姐妹既然这般客气,那便让楼烟先献丑一番吧。”丁楼烟站起身冲众人微微点头走到摆琴的案前坐下,名琴美人自然是再相配不过。
她的手轻抚上琴弦,指尖微动一曲飘飘渺渺的琴声流出船外,在湖面上四散,顺着水间波澜缓缓荡开。
一萧一琴配合的极好,如同天籁之音。这一曲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曲终收了最后一个尾音,众人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船里一片寂静,闺秀各怀心思谁也不曾先开口说话。
诚然,丁楼烟这一曲弹完还有谁敢上前,谁也不会傻到平白给人做了绿叶。
那头也再无回应,那萧吹的可与丁楼烟媲美甚至于锦上添花,自然也是头名。
胭脂心头微沉,她一听就知晓这是谁吹的萧。
谢明升上一世也是名门贵子精通乐律,吹得一手好箫,今日听来与前世相差无几,不过意境倒是更为宽阔了。
她又开始担心丁楼烟会看上谢明升,毕竟太谢清侧相比,他确实占了太多优势。
果不其然丁楼烟见没有人打算弹,便吩咐胭脂将琴送回去。
胭脂上前取琴时,丁楼烟看了自己一眼,胭脂便心中有了数,这一趟可得吹萧的公子看清楚。
胭脂和另外两个如同摆设般不言不语的丫鬟一道乘了小船过去,登了船便见几个小厮立在船头,显然是等着她们过来。
胭脂远远的就瞧见了谢清侧的小厮,倒是没想到他会来,如此这媒也好做了一些,免得她还要费心思去找他。
小厮将胭脂她们引进船里,船里几位或站或坐着谈笑的公子纷纷停下看来,与刚头那些软嫩嫩闹腾腾的香香闺秀不同,这一船可都是风流倜傥的男儿郎,唯一相同之处便是两船上的皆是秀色可餐,随便一个都能养活一座青楼。
胭脂于两摆设一同行礼,齐声声道:“奴婢向各位公子请安。”胭脂接着道:“小姐们吩咐奴婢将琴送还,另不知刚头吹箫的公子是哪位,烦请各位公子给小姐们解一解答?”
几位公子听得此言皆朗笑起来,其中一个白衣儿郎笑道:“可惜了这大好机会,早知道我便第一个来。”船里顿时一片笑闹声,皆相互取笑了起来。
胭脂趁乱抬头扫了一眼便看见了谢清侧。
他坐在靠窗处看着窗外,清隽雅致的气度如山间泉水透着微凉之意,这一船的欢闹于他无关,湖面上而来的微风拂来,那阵风荡过他的衣,向胭脂引面拂来叫人难以招架。
胭脂不错眼的看着,谢清侧见船中实在太过吵闹,才略略往船中看来正对了胭脂,他微微敛起了眉,如画的眉眼上染着透骨的凉薄又含了几分凛冽。
胭脂垂下眼睫不由有些担忧,他若是不配合这腿如何还保的住?
正想着她又忧心忡忡的研究了他的腿一眼,倒是够长的,这若是废了可怎么行,爬着走得多难看?
胭脂蹙了眉又不自觉看向他的脸,不想竟对上他突然严厉的眼神,胭脂不由微怔,疑惑不解。这又是怎么,她就打量打量还惹到他了不成?
杜憬瞧这丫鬟实在不会遮掩,真当旁人都是瞎子不成,这企图也太明显了些。他不由觉得好笑便轻咳了一声以作掩饰,对胭脂笑道:“你来猜猜这么多人里,哪一个是刚头吹箫的?”
杜憬这么一说,果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皆纷纷附和起来。
胭脂垂下头做出恭敬为难的模样,微微笑道:“几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奴婢瞧哪个都像是刚头吹箫的人,实在猜不出来。”
那白衣儿郎闻言率先笑出声,许是个浪荡惯了的,言语间不自觉带出几分调戏,“这丫头倒是嘴甜机灵,贯会哄人的。”他顿了顿又问道:“你说说你伺候的是哪家千金?”
胭脂缓缓抬眼看向他,面带三分假笑皮笑肉不笑道:“刚头弹琴的是谁,奴婢便是哪位小姐的婢女。”这人倒是运气好,要是搁以往在乱葬岗时的狗脾气遇上,还不得当场逮了吊在乱葬岗正中间,给那群孤魂野鬼当做玩具日日耍玩磨砺,她敢发誓就以那群孤魂野鬼的无聊程度,保证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的每个时辰都是不重复的花样。
“哟,还跟我打起了哑谜。”白衣儿郎许是个眼睛脱窗的,胭脂这般明显‘居心不良’竟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这回儿竟还真觉得有那么点意思了,还待再问。
杜憬开口截了他的话,“你少说几句,莫要吓坏了人家的丫头。”杜憬看向胭脂,用折扇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谢明升对胭脂道:“刚头吹箫的是谢家大公子,你可要看清楚了。”杜憬看着胭脂意有所指,笑的那叫一个……
胭脂不由感叹,能将这么一张俊俏秀气的面皮笑出七分猥琐之意,也是一种本事。
谢明升坐在不远处冲她微微颔首示意,微微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胭脂看了一眼谢明升,面带笑意微欠身应到,才与另外两丫鬟一道退下去。
“究竟是那户千金的丫头啊?”白衣儿郎冲杜憬问道。
一旁的儿郎不由取笑道:“怎么,你还真瞧上人家丫头不成?”
白衣儿郎忙摇摇头,这么多闺秀瞧上了个丫鬟,像什么话,他忙撇清道:“哪能啊,只是瞧着这丫头有趣,想必她家主子也是有趣的。”
杜憬抱臂靠在后头茶案上,笑吟吟道:“那可未必,这是丁府大小姐的丫鬟。”
白衣儿郎闻言瞪大了眼,丁楼烟美则美矣,也是个做妻子的好人选,只是太冷了些,难免失了趣味,“原来是她的丫鬟,倒是奇了怪了竟养出这性子。可惜……”
杜憬看了眼谢清侧,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可惜什么,若是喜欢你便想办法娶了丁楼烟,小丫头不也一同进了你府里。”
见世子爷这般说,座上几位纷纷露了本性附和道:“是啊,进了你的府里日日都在眼皮子底下,还怕成不了事?”
一位娶了妻的儿郎却胸有成竹笑道: “哪用得着这般麻烦,过不了多久夫人就会自己将丫头送来,免得找了别的不好掌握的对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