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等着不是办法,经过谨慎考量之后,周先生又派人出去打探,可因为已经失联了一个七人小队,后面派出的探查小组也不敢太过深入,终究没什么实质性结果。
事情似乎陷入僵局,临时营地上下氛围一片僵硬,包括周先生在内的几个人进进出出腿上好像都带着风,谁也不敢随意说笑,就连对话也都不自觉压低声音,生怕撞到枪口上。
井溶替那几个人分别卜卦,得出的综合结果是绝处逢生,周先生好歹松了口气,可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之前公开质疑他们的丘组长气不过,私底下没少跟人吐槽,有的人听了不动声色,有的却十分附和。
“我也早就觉得不靠谱了,”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年轻男人嗤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信这一套?”
“就是,”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儿也有些不解,“按理说老板身家过亿,家大业大的,胆识魄力都不同于常人,怎么偏偏就一脑袋扎在这里面出不来了?”
“你懂什么?”年轻男人有意在漂亮女同事面前卖弄,当即接道,“越有钱的人越胆小,压力大呗,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不然你看看那些大明星,谁开工前不祭天?对了,那个女的不就是崇义他闺女么?不照样干这个?”
几个人不免又针对顾陌城的身份热烈讨论了一回,男人借机讲了许多包括单纯自己猜测在内的娱乐圈八卦,果然吸引了几位女同事的注意力,得意非常。
充分满足了之后,男人又对丘组长谄媚道:“您说是吧,丘组长?”
前面的几乎每一句结尾处,他都要熟练地带上一句“您说是吧,丘组长”……
不胜其烦的丘组长本来有些瞧不上这幅左右逢源的样子,可现在营地里的工作人员基本上分为三派,一派就是他们这些坚决不信的,另一派则深信不疑,还有很少一部分人中立,如今随着进展深入,支持和反对两派之间的关系也越发诡异。
而之前老板就曾承诺过,他将选取一部分在此次任务中表现突出的员工作为典型进行奖励,听说少说也有两个月的工资那么多,个别做出突出贡献的人甚至会得到升职的机会!所以大家都很积极,也都觉得很有必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对,”丘组长没什么诚意的嗯了声,说起这事儿倒也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大家都是出国留过学的,工科毕业,谁都明白这实际上是怎么回事儿,偏偏周经理现在根本就是走火入魔了,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任何反对意见!”
几名听众都说是,丘组长突然计上心来,“我个人觉得周经理这种行为非常危险,作为此次任务的总负责人,他的不理性将很有可能导致任务的失败,哪怕为了公司利益着想,我们也很有必要联名上书,请老板再考虑他担任经理的资质。”
她别有用心,其他能竞争到这份任务名额的成员也不是24K纯傻,刚还讨论的热火朝天,可现在的响应者却寥寥无几。
吐槽归吐槽,可一旦涉及到内斗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了,一个不小心被人当枪使的话,回头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哭也没地儿哭!
现场瞬间陷入尴尬的沉默,刚才的谄媚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格外关注了丘组长越来越臭的脸色,连忙打破沉默道:“说起来,之前周经理是不是还发过公告,好像是那两个神棍搭档在营地周边做了记号还是什么的,让不许动,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滑稽吗?”
好不容易重新有了话题,大家赶紧抓住机会重新活跃起来,集体装作选择性失忆的样子,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谴责起顾陌城和井溶来,气氛再一次变得活泼又热烈。
“对啊,我当时看到这份通知的时候都无语了,感觉自己好像在古代哦。”刚才那个年轻姑娘很夸张的捂着嘴笑起来,一头被特意挑染成银灰和咖啡色的长发在空中荡开好看的波浪,配合着她描绘的格外精致的眉眼,引得几个男同事挪不开眼。
“真的非常荒谬,”另一个人也不甘示弱的表示,“之前那么多科学手段都没用了,难道他们随便摆几块石头就解决问题了?”
“真这么厉害的话,我看警察也不用办案,法官也不必审判了,”谄媚男自以为幽默的说道,还配合着耸了耸肩膀,“传出去真的要笑死人了。”
“我都觉得有些丢人,以后再要有人问起来的话,这事儿我该怎么回才显得不那么丢脸?”
“没办法,”丘组长突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时用别有深意的眼神一一划过在场各位,缓缓道,“不过我觉得,虽然我们没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但未必不能阻止它的发展!”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可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想走吧?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是组长,他们只是光头小社员,真要闹掰了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留下继续听吧?总觉得接下来组长要说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丘组长环视一周,见不少人脸上虽然都有明显的挣扎,可还是没有一个人离开,就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不紧不慢的说:“有没有人愿意跟我去破除封建迷信?”
包括谄媚男在内的众人心中顿时暗叫不妙,一时间竟没人敢接话了!
丘组长有些不大高兴,重复一遍之后还是一片死寂,干脆就自己点了刚才最活跃的谄媚男和那两个平时工作就喜欢“搔首弄姿”的女同事一起。
没被点到的劫后余生,被点到的三人却妥妥儿的如丧考妣,然后得到一众同事爱莫能助的怜悯眼神。
怎么就觉得这一去凶多吉少呢?
天已经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夜幕下的秋季山风格外冰凉,刮起来还带着呜呜咽咽的可怕响声。
平时在室内也就罢了,各种现代化设备已经能够很大程度上赋予现代人类充分的满足感;可这会儿一出来,周围没有墙壁,只有无边无垠的广阔天地,让人身心舒坦的同时也更容易胆战心惊。
那个染头发的女孩儿忍不住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带着哭腔说:“丘,丘组长,我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不先回去吧?明天再弄也不晚啊。”
谄媚男也附和,又腆着大脸说了几句好话,然而丘局长始终不为所动。
“找到了!”
大概是丘局长也知道这次可能没人真心帮自己i,所以打从一开始也只是拉了几个人作伴来的,并没敢指望别的。
她仔细顺着GPS的指引一寸寸踩过这片土地,现在十来分钟过去了,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
“真就是那个什么八门金锁阵?”海藻女人有些茫然的问道。
“什么八门金锁阵啊,”谄媚男嗤之以鼻道,“那是在山里的,咱们这个只能是送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单看他是不是一次清理一次了。不对,这种旅行本身够可以被带进取其运动原理使得。”
“你说的不错,”丘组长少有的夸奖了几句,又麻溜的把他手里的手电筒抓过来,“行了,带我们飞吧!”
单纯限制自己在那里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这些东西的手法。
谄媚男登时就是一哆嗦,慌忙躲避着已经丘组长递进来的申请信。
这,这是要让自己上?
谄媚男都快哭了,“能不干嘛?”
他的特长就是打嘴炮,拆迁什么的,真心捉急。
“没得选,”丘组长笑眯眯道,“其实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就是推倒几堆石头。”
谄媚男在心中疯狂吐槽,既然你的时间那么着急,又有这么多人等着,为什么不着急亲自来?
之前顾陌城跟每个人都要了心头血,除了做替身之外,还做了代表个人命数的特殊火油蜡。那些蜡烛大约摸铅笔粗细,不到一尺长,红润可爱,燃烧起来却极为缓慢。
她丝毫不敢大意,在望燕台准备清单的时候她就特意要了一个扁平的无顶玻璃罩,七根蜡烛就笔直的竖在里面。
此刻那七根蜡烛正静静燃烧,分明透不进风去,可烛心却会偶尔凭空跳动两下,有时甚至疯狂扭动摇摆,似乎随时都会熄灭,最终又都重新归于平静。
周先生始终都觉得这种手段神乎其神,若非亲眼见到,他是必然不会相信的。又因为现在跟小队失联,他也只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每隔几个小时就要过来瞧瞧。
顾陌城见他熬得脸都干瘦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周先生先不要太过着急,至少目前看来,他们都还没有生命危险,也许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也未可知。”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嗤嗤几声,依旧立在吹不到风的玻璃箱里面的某跟蜡烛却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再然后火焰突然变成了一种可怕的绿油油的颜色,又扭了几下,最终不情不愿的熄灭了。
顾陌城和周先生齐齐陷入沉默,良久,周先生机械的扭着头问:“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人死了?”
第九十一章
顾陌城看了看那些蜡烛,神色复杂,“杰克。”
杰克死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人为还是非自然不可抗力。
周先生刚要说话,对讲机突然响起来,“头儿,通讯器有反应了!”
他跟顾陌城对视一眼,都飞快的往临时监测中心所在的帐篷跑去。
通讯频道里果然嗤啦啦的有了动静,几秒钟后孙先生透着疲惫的嗓音就响起来。
众人都松了口气,周先生赶紧问他们过去几个小时的情况。
“我们遇见了一处机关小阵,”孙先生说,“有些棘手,通讯设备和指南针都失灵了……”
井溶开口问道:“是不是八门金锁阵?”
对他一口喊破这件事,孙先生似乎并不惊讶,“对,不过应该只是个变种小阵,而且因为年久失修,许多机关都失灵了,不然恐怕我们要全军覆没了。”
井溶点点头,不说话了。
八门金锁阵是一种十分高明的阵法,非绝世猛将和大贤者不能启动,如果这里真的曾经发动过真正意义上的八门金锁阵,在历史上就不可能如此籍籍无名。
周先生又问:“除了杰克之外,伤亡情况如何?”
孙先生这才稍稍流露出惊讶的语气,“对,杰克死了。多亏谢先生他们尽职尽责,都只是轻伤,两位测绘员完好无损。”
其实一路走来还算太平,就连这点轻伤也是因为杰克突然发疯,而他们躲闪不及造成的。
杰克确实沉不住气,一路上都对谢广平虎视眈眈的,只是因为孤狼在旁边拉着才没闹起来。
后来大家被困住,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度日如年,几个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渐渐开始崩溃。
尤其是两个自始至终都坚持科学理念,原本对这些所谓的机关阵法阴阳五行不屑于顾的测绘员,眼前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他们自持以来的信念!
不过就是很平常的山地,之前探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问题地形,可他们为什么会走不出去,而且一遍遍的在原地兜圈子!
他们的情绪失控倒也就罢了,反正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人员,而又过了一段时间,最令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谢广平没事儿人一样的表现彻底激怒了杰克,饶是孤狼拼命制止也无用,几个人在山坳里打成一团。
孤狼虽然也对谢广平有杀意,可到底职业道德占上风,知道大局为重,原本还想拉架。
谁知杰克被阵法机关影响的几乎发了疯,力气大的可怕,战斗力翻倍,几个人拽都拽不住,敌我不分,逮着谁都要同归于尽。
要不是谢广平见势不妙踹了孤狼一脚,杰克神出鬼没的□□就要扎到他锁骨去了。
他们倒是想留手,可杰克完全发了疯,连同伴孤狼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招招致命,想在这种状态下制住他基本不可能。
眼见着再这么下去只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无奈之下,谢广平和孤狼他们联手扭断了杰克的脖子,两个人也不同程度受了伤。
多亏周先生临时加了一个人,不然情况只会更糟糕。
顾陌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忙问道:“孙先生,之前我给你们做的护身符呢?没有起作用吗?”
说到这个事儿,孙先生也十分无奈,“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之所以没怎么受到影响,应该就是护身符起作用了。那个杰克的疑心太重,出发没多久就不顾孤狼的劝阻,把护身符丢了,我也没有办法。”
顾陌城无话可说。
自己作死那就没办法了,谁也拦不住。
听到这里,井溶微微蹙眉,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孙先生,麻烦您把机关的具体情况说一下。”
在自己已经预先布下五行小阵牵制过的前提下,如果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个单纯的机关小阵的话,即便没有护身符,它的威力似乎大过头了。
很不正常。
孙先生果然仔细讲了一遍,可井溶的眉头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紧皱。
不可能呀。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心头忽然一跳,语速飞快的对周先生说:“快,快让人去查看我之前布下的五行小阵是否完好!”
在这里,是了,就是应在这里了!
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五行小阵一定被毁了!
话还没说完,井溶和顾陌城就先一步冲了出去,回过神来的周先生也点了几个人紧随其后,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