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余初头靠的更近了些, “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别人对一幅画只看上一眼,就笃定说拍卖会上下来的画是假的。
余初十有八九会认为对方是个骗子。
但是楚小哥不一样——
作为古代艺术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加上他本身的性子, 从来不会在这方面开玩笑。
“这糖醋排骨味道不错。”叶长谦没有回答余初肚饿问题,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在余初的碗里,“你尝尝这个。”
又拿吃的打发她。
余初自己夹了块排骨,咬了一口肉:“不吃嗟来之食。”
“我吃。”叶长谦端起碗,放在余处的面前,示意余初给他夹菜,“那道虾看起来不错。”
余初脸笑皮不笑:“您说笑了……”
脸呢?
难道现在的国师大人,已经可以连脸这玩意都不要了吗?
两人坐在角落里,又是特意压低了声音,周围的人并没有听见两人所聊内容,但是并不妨碍这俩的在人群中的突出。
陆芸甜回头一看,大家都去看画的时候,只有这小两口还坐在位置上,低着头说话,窃窃私语。
这也太不合群了。
她走到两人的身侧:“陈万里的画不错,你要不要去看看?”
余处露出一个笑来:“班长,我对国画也不是特别懂——”
宋家大哥押着她描了两年的丹青,除了女红描样有了十足的进步之外,画画本身,十分坚强的在原地不动。
陆芸甜看着余初带着心虚的笑脸,想到自己教室里那些学生,也就多说了一句:“就当开开眼界,看看就行了,也不需要真说出些门道来。”
这屋子里,能看得懂国画的有几个?
有附庸风雅的,有好奇拍卖品看个热闹的,大多数人也只是随大流找个话题聊聊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余初跟着楚小哥起身,站在人群的后面,开始打酱油。
只不过这个酱油,余初打的有些艰难。
她出生江南,个子不高,又不爱穿高跟鞋,净身高只有一米六出头的她,放在一众男人或者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身后。
就只看见了别人的后背,和他们不同发量的脑袋。
叶长谦侧过头看着余初,见她连蹦跶挣扎的欲望都没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露出个笑来。
他从旁边的餐桌上拉了个把椅子,然后一手搂住余初的腰,将她提了上了椅子。
腾空而起后闻到上面空气的余初,终于看清了画,她拍了拍楚小哥的肩膀:“叶同志,谢啦。”
那是一幅山水画,青山叠嶂,瀑布磅礴。
若是之前她面对这幅画,脑子里浮现的估计都是赞美之词了,但是知道这画是假的后,她居然也能看出些不对劲来。
画的几处线条着色太深,像是为了模仿而加重了笔法,却因为功夫不到家,做不到举重若轻,重的地方是重了,可轻的地方却没有轻出来。
落款的地方,林定二字——
她怎么越看越熟悉。
“余初,都说登高远见”站在前方的吴启东,回头冲她眨了眨眼,“你都站这么高了,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
一群老同学这才发现余初因为个不够,站在了椅子上,就这样她也只露出个脑袋,纷纷笑了起来。
余初表情严肃的想了想:“画的好。”
一群人又笑了起来。
这不是相当于没说呢,只是她占了脸嫩的光,又长得好看,一群刚刚踏入中年的同学们也没在难为她。
吴启东摇头失笑:“余初,你当年要是这么有意思……”
也不至于现在参加个同学,也只是跟自己家属聊天了。
陈万里没有忘记这次是个饭局,而不是什么书画鉴赏会,见大家该看个热闹的目的达到了,出声道:“画就先看到这,我们继续吃饭……”
余初看着散开的人群,正准备从椅子上下来,就感觉到后腰被人重重的一推,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她反应很快,但是叶长谦的反应更快。
余初还没做出反应动作,就感觉到楚小哥抓住她了衣服,几乎将她从半空中,直接捞了出来。
只是叶长谦捞住了余初的人,却制止不住因为惯性朝着旁边倒的椅子
前方人群还没有散尽,被余初这动静一惊,散的散,下意识扶人的扶人。
还有个短发的女性家属,脚踩着高跟鞋,行动不便躲闪不及,被椅背撞到,脚底重心不稳,摔下去的同时,手里的红酒往前一泼。
将陈万里刚从拍卖会上下来的画,毁的彻彻底底。
女家属可能家庭条件一般,想起了十八万,整个人有些发懵,她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向余初:“不是我,是她,是她撞得我。”
不仅是她,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叶长谦却无暇在意别人的眼光,她看着余初苍白的脸色,见她疼的几乎站不住,眼底有些慌乱:“伤到哪了?”
“腰。”余初额头都是汗水,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具体是哪里疼,“可能是腰扭了。”
叶长谦脸色凝重了起来,他伸出手按了按余初的腰间盘位置:“这?”
“不是,在左侧,对,嘶——是这里。”
叶长谦松了口气,应该是扭到肌肉了,多休息几日就无大碍。
两人若无旁人的对话,惹得有人出声嘲讽:“十八万呢,就打水漂了,秀恩爱也得赔了再说呀。”
是苏淑婷的声音。
余初看向不远处的苏淑婷,疼的有些思维涣散。
但是还是知道,她这事儿做的隐秘,自己根本没证据证明是她推的。
再说,她连对方的动机都找不到。
“都是同学,画毁了就毁了,就不用赔了。”陈万里眼里都是痛惜,却还强撑着露出个笑,“别伤了同学情分。”
“我说陈万里,你的钱也不是天上刮下来的。”苏淑婷慢悠悠道,“再说,你怎么知道余初她不是低调呢,说不定人根本不在乎十几二十万。”
余初疼的两眼发黑,却还有心思想着:
这完全不给后路的样子,自己要么抢了对方资源,要么断了对方的财路。
又或者,抢了她的老公?
第八十一章
苏淑婷的针对太过明显, 连陆芸甜都下意识皱起眉来:“淑婷, 够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点过节,她还是没有放下。
“你以为我在嘲讽对吧。”苏淑婷抬了抬下巴,“看见她手上的戴着的么,这种玉料向来有价无市, 加上雕工,没有个大六位数拿不下来。”
苏淑婷现在做珠宝销售, 她的话虽然有些刻薄, 也算有理有据。
能随手花六位数买手串的, 十几万应该的不算什么事儿。
陆芸甜看了事主陈万里铁青的脸色, 叹了口气, 终于不再开口。
那边还在纠结赔偿不赔偿的问题, 这边的叶长谦眼中只倒影出一个人,他将余初抱在椅子上坐好。
垂下眼帘看着疼的没有血色她, 将眼底翻滚的情绪都敛在了眸子里。
一个在古代区谨小慎微步步为营的人, 却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她的同窗用毫无水准的伎俩给伤到了。
对翟翎羽不设防, 被伤的性情大变后, 再面对毫无恨意。对师父不设防,被迫退役五年后, 还能跟藤晓握手言和。
对他不设防,所以才让他登门入室,以弱为进, 强势的插入她的生活。
现在,她对昔日同窗不设防。
……
所以说,余初在这方面,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但是他不一样。
他出生寒微,幼年见过人情冷暖,被驻地养了十几年倒是把表面功夫养的登峰造极,可骨子里——
依旧是那个从戏班里逃出来,还不忘在班主屋子放把火的人。
处处戒备,且眦睚必报。
这脸色发黑的楚小哥,是要放大招?
余初下意识就拽着楚小哥的袖子,露出个笑来,只是她腰疼的厉害,这笑容到了脸上就扭曲了起来。
叶长谦的脸色更黑了。
“我想起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了,他说实施行动最基本条件是先观察环境。”余初扶着腰看向一直带节奏的苏女士,“苏同学,你没有观察过这里是否有摄像头吧?”
苏淑婷冷笑:“包厢怎么会有摄像头。”
余初点头:“原来是这样……”
在座的都是人精,听到有来有往的这么几句,隐约意识到什么,看向苏淑婷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苏淑婷迅速冷静下来,她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她低头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褶皱:“得,又不是我的画,倒显得我多管闲事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诈你?”余初笑了起来,视线越过苏淑婷,落在了她身后角落的位置上。
她的笑,太过笃定,惹得苏淑婷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角落位置,最引人瞩目的是摆着一盆发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