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自骨缝向上攀升……
“哈啾!”身后的同伴黄兴染着一头黄毛,他打了个喷嚏,“不是说3,4个小时,怎么还没到。”
有丰富驴友经验的王勇掏出指南针比对了下,依然滴溜溜乱转的指针让他恹恹地丢开手,“没用,还是定不了方向,估计是磁场影响。”
“我看是你的指南针坏了吧。”友人嘲笑道,他挡住雨衣帽檐喝了口水,“如果找不到下山的路就干脆去山顶瞧瞧,这山又不高,我们到山顶看看有没有走过了塌方区,多少也能知道一个正确方位。”
“也好,你们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记号?”
王勇掏出一把马克笔,“拿去,不谢。”
“哟,还有什么好东西,快快拿出来,别藏着掖着了。”
他捞出一支强光手电筒抛给友人,“就这些了,我这趟出门又不是去登山,没带太多东西。”
黄兴高兴地用力拍他的背,“行了哥们,走夜路有这个就够了,艾玛,我的手机都快没电了,我都舍不得用照明。”
强光手电筒能照亮前方二十多米的距离,五个人挤作一团,朝上坡攀爬……
古镇
鉴真与齐天戈同行,两人脚程极快,不到半个小时就站在了山顶。
高踞在山巅俯视小镇的道馆临近看才发现并不全是黑色,檐牙高啄的屋顶铺着兰色琉璃瓦,大门房梁屋檐是玄黑,墙体则是朱红色,从后方看,俨然是座红色的道馆。
秀竹郁郁,芳草青青,似乎连道馆旁的草木都比其他地方更苍翠。
观门开了一半,鉴真在山门前徘徊了片刻,见迟迟没有人出来,她谨慎地用着从原仲芳那学来的道家礼仪在山门行了一礼,而后走了进去。
大抵道馆将所有的经费都用来修葺外墙,内部的龙虎殿三清殿的石墙上都褪了色,呈现出灰白的原石底。
从山门通往大殿的石阶修的且高且长,鉴真与齐天戈为表诚意,在道馆内没有用轻功,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走,将足足有108级的石阶走完,站在殿门前向下鸟瞰,能望见整座小镇逐渐亮起的灯火。
“……总觉得,有点不太舒服。”鉴真尝试着形容这种感觉,“好像是,压抑。”
虽然她不太懂风水,然而她的五感比常人更强大,看着底下被三面山包围的古镇,仅剩的出口由那条自西向东的河流贯穿。然而她站在山顶才看到,这条河流虽有源头,却在尾部被一处堤岸截断。
“这是死水。”齐天戈接触过道门中人,多少也会些皮毛,“再看这道馆,是红色,红属火,与河水相冲,倒像是人为设置的困局。”
“困局……”
鉴真想起那逼真的噩梦,难道……‘他’是被困住了吗?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站在楼阁上向下呵斥。
“对不起,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游客,冒昧地想进来观光一下。”
“我们这不欢迎外人,出去。”老道士不善地赶客。
齐天戈还想再说什么,老道士已经把窗一关,挥舞着手大步下来,“快走,快走!马上离开。”
他们只得依言,匆匆离开这座道馆。
心高气傲的齐天戈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毫不留情的赶走,一路臭着脸不吭声。
鉴真倒不以为意,她在临走前摘下依偎在道馆旁的一片翠绿竹叶,她的目力极好,虽然天色已暗,但下山的路上她依旧如履平地,不时还俯身在地上翻捡。
“你在做什么?”齐天戈有些好奇。
“采集比对啊。”鉴真摊开手,掌心是数片大小颜色不一的叶子,“你看,这些幼小的草木叶尖发黄,几乎快夭折干净。就算是长得比较高大的乔木,枝叶摸起来也很单薄细软,没有在道观旁的树木柔韧。”鉴真终于想到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词,“好像这座山的生气,被吸走了……”
齐天戈沉吟了片刻,“或许你的推论……可行。不过目前这样并不够,还需要有更多的切实论据支撑。”
“我知道,我只是提出一个设想方向。”鉴真并不灰心,本就对那个未知的存在很在意,她是势必要追根究底,“我明天去镇上的宗祠找找线索,我总觉得……所有的巧合不是偶然。虽然很难,但我一定会找到答案。”冥冥中这个被设为困局的小镇,究竟想隐藏什么秘密?她有预感,她将亲自揭开谜团。
齐天戈望着她斗志昂扬的侧脸,感慨道,“你似乎从来就没有消沉迷惑的时候。”
“我?那当然有过。”鉴真不介意吐露自己也有不够强大的时候。
齐天戈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是因为功法还是剑术?”
“啊,都不是。”鉴真赧颜,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柔道,“因为阿义……所以有时候也有一些迷惘。但有了一个挂念的人,心里是满的,不再难过与孤独了。”
齐天戈握着窄细剑柄的手收紧了一下又松开,语气却是轻松地道,“他毕竟是普通人,如果你当初选择的是志同道合的伴侣,就不会有迷惘了。”
鉴真想了想,认真的举了个例子,“你我都是剑修,那我问你,是伴侣重要,还是剑重要?”
齐天戈:“……”对于剑修而言,这真是比婆婆和媳妇一起掉进河里更难回答的问题。
半晌后,他回答,“……剑。”
“我也一样。”鉴真肯定地道,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但阿义不论何时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
她在他眼中是最重要的,无可取代的,他从身到心的忠诚,忠贞于她。
“虽然很愧疚没能同样把他放在第一位,但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太幸福了,就算是迷惘,也是幸福又温暖的。”鉴真喃喃着,对他也是对自己道,“所以我要对阿义更好一点,不能让他太吃亏了呀。”
“……我明白了。”
齐天戈笑着摇摇头,却是释然了。
是啊,谁不会渴望着能独占对方心目中最重要,最独一无二的位置呢。
或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击败他的人,又或许是天性对强者的倾慕向往,也或许……只是单纯的年少慕艾。
她太美丽,又太强大,耀眼地令人无法不动容。
少年时骄傲的他曾经未吐露的情愫,在刻意躲避和时光的流转中逐渐褪色,时过境迁,他们再重逢,他才发现心底仅残留着些许淡淡的旧痕。
他念念不忘的,或者说曾经不甘的,是自持优秀的自己,竟然会输给一个普通人?
此刻所有酸涩不甘付诸一笑,他终于彻底放下了。
他羡慕地想着,也许他也该找一个以自己为首位的人呀。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王勇将手电筒左右扫视了一圈,努力在黑暗的山林中辨认方向,“我们之前是不是到过这里?”
“不知道,我看所有的树都长得一模一样。”黄兴又冷又累,有气无力地道,“不然我们先选个地方扎营吧,再这样找到天亮都不一定能出去,反而把体力都消耗光了。”
“也是,你们在这里等等,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适合做临时营地的地方。”身为有露营经验的前辈王勇当仁不让的揽下任务。
“别走太远了!”友人道,“唯一的强光手电筒被你带走,万一失散了凭着我们的手机灯光,可找不到你。”
“行了,我知道……”
王勇提着手电筒渐渐走进密林深处。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3更啦啦啦~APP看不到的小伙伴点更新缓存!
本卷预计20章,现在差不多写到了三分一。我觉得我还是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本月完结哒!
☆、第八章
第八章
鉴真与齐天戈回到朋来宾馆时, 供电系统已经被紧急修好, 重新恢复了光明的房间让人不自觉安心了许多,这一夜, 几乎所有人都开着灯,锁死窗,警惕不安地枕着沙沙的雨声缓缓入眠……
待曙光自窗外漫进来, 旅人们睁开眼,才知第二夜已经安然地过去了。
微微松下了心弦, 他们打开房门,三三两两地开始悠然闲谈着一同往楼下的食堂走去。
这夜与江道义轮番警戒的鉴真也舒了口气,“还好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等会吃完饭要不要回屋里休息?”江道义负责守上半夜, 鉴真是下半夜,他轻揽着她的肩,“等你醒来我们再去另外那批人所在的旅馆看看。”
“我昨天睡得早, 不用休息。”鉴真道, “不过一晚上没有听到警笛声,他们应该也安然无恙。”
“那是最好。”
“鉴真, 道义,早啊。”卫晓挂着两轮大大的黑眼圈飘来。
“早……”鉴真看到她这副魂体具象化的模样吓了一跳, “晓晓你昨晚是……睡得不太好?”
“我、根、本、就、没、睡!”卫晓一字一顿, “这次毕业旅行是我带的队, 既然是我将大家带出来的,那我也要将大家毫发无损地带回去。”责任感爆棚的她一晚上都不敢闭眼,抱着菜刀屏气凝神地蹲在门口好吗?
“嗯……辛苦了。”
位于走廊前端的房间打开, 吴开张开手伸着懒腰,和王经理李海平一前一后的走出来,“我还以为昨晚会失眠,原来我的心脏比我想象中更强大。”睡得精神饱满,他难得露出笑容,不再有惶惶之色。
李海平拍拍他的肩,“大男人,有什么难关过不去的……”
一行人走到楼梯间,发上犹带露水的齐天戈提着墨绿直柄伞走了上来,应是练剑回来了,他在擦肩而过时朝鉴真与江道义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
王经理轻轻嘟囔了一声,“怪人。”
“确实奇怪,带着把大伞又不遮雨,大清早起来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吴开手肘捅了捅李海平,“你的朋友一直都是这样吗?不过既然是朋友,我看他平时也不怎么搭理人,几乎都是独来独往。”
李海平有些尴尬地解释,“我和他只是认识,不算朋友,他们家……有晨练的习惯,所以都早起运动。他人其实不坏,就是冷淡了点……千人千面,百人百性,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吴开想起那张俊美冷漠的脸,酸溜溜道,“也或许是他自闭……哎哟!”
只见他一个趔趄,带着王经理一路哀叫着咕噜噜滚下了楼!
鉴真缓缓收回手,江道义朝她挑了挑眉,李海平无奈地回头对他们苦笑着耸了耸肩,慢吞吞地追下楼去。
食堂不大,不过有提供稀粥、面包、豆浆、包子、四种主食,鉴真明手快的占了个座,江道义问清大家的口味,便去窗口选餐。
吃到一半,袁媛充满元气地从后方蹦跶出来,“真真,道义,晓晓你们这么早……吓!晓晓你是快要虚化了吗?”
“我很好,谢谢。”
“你的黑眼圈不是这么说。”袁媛耸了耸肩,挤进座位后兴致勃勃地提议道,“今天雨小了,反正待在宾馆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干脆出去玩吧!”
一言既出,响应者众。
庄晓也是服了这群大心脏,无力地挥挥手,“你们去玩吧,我要继续补觉了。”她回屋前朝鉴真递了个眼神。
鉴真比了个OK的手势,“知道,我会负责看好他们的。”
斜风细雨中,一路欢声笑语的年轻男女们手挽着手行走在这座古老的小镇,原本非黑即白的沉郁风景在他们经过时也变得鲜活起来。
“快,这处风景还不错,帮我拍!”袁媛将手机递给林超,跑到石拱桥边摆好POSE,“开美颜!不好看弄死你哦。”
“……”
“鉴真,道义,你们要不要拍?”林超拍完照见这对小情侣还直挺挺地傻站着,将手机转向他们道。
鉴真:“不了。”
江道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