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旁边的皋陶也一阵哆嗦。
匍匐在地的大费,却欣喜得浑身颤栗。
真好,这小子总算要死了。
涂山侯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支利箭,正射在他左肋之下,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衫。
大禹王,再次拉开了弓箭。
那是他对儿子射出的第二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再看。
耳边,那股死亡之气直逼心口,他干脆垂下双手,眼睁睁地看着父王亲自射来的又一致命之箭。
这一次,大禹王瞄准的是他的心口。
而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道。
委蛇色变,大叫:“涂山小子,快躲……”
凫风初蕾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也大叫:“涂山侯人……”
就连有熊氏都大喊:“虎毒不食子……大禹王,你竟然真要杀你唯一的儿子?”
大禹王没有丝毫犹豫。
张弓搭箭,一气呵成。
雷霆万钧的箭簇,已到涂山侯人心口。
大禹王惨然闭上双眼。
许多人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瞧这一幕人伦惨剧。
涂山侯人顿觉死亡之气贴在心上,隐隐的疼痛尚未到来,忽然一空,四周顿觉空荡荡的,他蓦然睁开眼睛,看到那只利箭,生生被人一把抓住,轻描淡写地在空中一抛,坠落地上。
紧随而来的漫天箭簇也被他随手一抓,就像大人在接小孩子投来的石子,一挥手,上千只箭簇在半空打转,然后,缓缓落在弓弩手们的脚下。
弓弩手们生平从未见过这等场景,一个个屁滚尿流,要是此人不手下留情,那些箭簇岂不一只只回射到自家胸口?
整个涂山,一片死寂。
台上,箭簇堆积如山。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启王子的劈天斧原本可以令弓箭反射,力道至少杀伤上百名弓箭手,可是,他并未还击,只求自保!可笑你等不知好歹,居然还想一味赶尽杀绝?”
果然,台下堆积如山的箭簇,都向着同一个方向——那是还击弓弩手的方向。
若是启王子的劈天斧稍稍反弹,必将死伤无数。
别说他没这个能力,刚刚他的功夫,有目共睹。
可是,他真的只选择了自保,而无杀伤!
没有杀伤大夏任何一名弓弩手。
众人看得分明,震惊之余,却一个个抬头看着声音的来源方向——救离启王子于鼓掌之间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笑声,从天而降。
并非防风氏那种震耳欲聋,相反,这笑声十分温和,郎朗而来,令人如沐春风,无论距离远近,听起来,竟然完全一样。
大禹王面色骤变,他身边的十二部族首领也立即戒备。
这笑声,正是他前些日子的梦魇。
也是在场十二部族的梦魇。
真正的敌人,终于来了。
可是,没有敌人!
他们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影子!
只有阵地中央,三个孤零零的少年,他们也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涯草的脸色却瞬间巨变。
她本来就隐匿在人群里,此时,更悄无声息一直后退,直到退出边缘,一转身就飞奔下山而去
没有人知道她为何逃窜,自然也没有人留意到她逃窜的方向,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笑声吸引,那笑声仿佛在大禹王的头顶,又仿佛在众人的头顶,可是,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人影。
大费也浑身瘫软,百忙之中,急忙往人群中躲闪。
有扈氏等不知他为何如此惧怕,但也知道不妙,一个个地,也开始悄然后退。
唯有有熊氏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傻傻地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凫风初蕾金杖垂下,忽然如释重负。
委蛇的蛇尾卷起,毕恭毕敬昂起头向天空鞠躬。
小狼王从巨狼的尸体下面爬起来,也本能地看着天空。
涂山侯人却看了看台上一地的箭簇,面色一变,也迅速退了下去。
有留意到他这一举动的诸侯都很纳闷,启王子连死都不怕,为何这个人一笑,他就吓得赶紧跑掉了?
可是,已经没有人能顾得上启王子的去留了。
凫风初蕾本想叫住他,可是,心念一转,没有开口。
因为,那笑声已经近在头顶。
“好一个万国大会!好一个杀子大会,姒禹小儿,我本不想理你,但是,实在是太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了,少不得要出手教训你一下,哈哈哈……”
大禹王被这笑声弄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后退一步,所有的侍卫,团团将他护卫。
咕咚一声,一个人被重重地抛在台下。
那是往人群中闪躲的大费。
大费对这笑声熟悉得不得了,也是他的梦魇。
在小鱼洞时,身负重伤的共工大人已经那么可怕,更何况现在,他完好无损地出现。
可是,大费的躲闪没有任何用处。
长臂伸出,抓住他,就像是抓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狗,就那么随手一抛,他便被抛在了台上。
倒地处,正是小狼王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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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人类起源1
他吓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
大费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是,哪里有挣扎的力气?四肢一摊,整个人便像被抽掉了脊髓的软体动物,一动不动。
小狼王待要讥笑他几句,可是,也被这股声势吓住,不敢作声。
委蛇却哈哈大笑:“大费,你这厮也有今天!”
紧接着是英龙、阳招、有扈氏等等……他们都是大夏一流的勇士,此时,被人提起,抛下,就像一个个轻飘飘的球,一点分量都没有似的。
他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他们都和大费一起倒在台上。
奔跑中的方国首领来不及收住脚步,他们上去一个,被扔掉一个。
于是,有人逃亡。
逃亡也没用,他们刚一转身,便被抓住。
很快,台上便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名首领、将军,全是大夏第一流的高手……他们哎哟哎呦惨叫,但是,一个个又并不致命,好像那伤痕都是控制过的,只爬不起身,不能动弹而已。
众人都吓傻了。
皋陶见儿子危急,要冲上去,可是,刚走几步,又停下。
那声音,已经落在耳畔。
“好一个同宗同源,好一个受之天命!好一个黄帝嫡系颛顼玄孙……哈哈哈,姒禹小儿,谎言说一千遍便成了真理!可是,这么拙劣的谎言,你怎么好意思一再重复呢?”
本以为是小狼王这一类的杀手,却不料,这人一开口,居然是理论!
他并不杀一个人。
他也不急于杀任何人。
而且,他不是口称“大禹王”,他说——姒禹小儿!
这天下,谁敢称呼大禹王为姒禹小儿?
大禹王毕竟是大禹王,震惊之下,却还是镇定自若:“阁下到底是谁?为何先在阳城捣乱,现在又到涂山捣乱?”
“捣乱?不!我是专门来教训你这姒禹小儿的!”
好大的口气。
可是,众人却不敢反驳。
因为,他们连这狂妄自大的对象的影子都还没看到。
大禹王忍无可忍,厉声道:“你有何资格教训本王?你倒是先露出本来面目看看?”
“姒禹小儿,你还不服气是吧?哈哈……”
笑声,远在天际,又近在耳边。
这一次,大家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是从三皇五帝的牌位顶端发出的——原本,那是祭祀的最高台,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太阳西斜,未时三刻。
按照既定程序,正该是大禹王率领众人祭祀三皇五帝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