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小狼王曾多方威逼利诱,我也没有说出主人是谁,可今天,我已经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你既然知道是谁令你做这件事情,你就该知道你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事实上,这根本不可能失败,也不会失败……失败的,只能是凫风初蕾!她,永远不配做什么万王之王!”
大费咬紧牙关:“既然如此,这信物我就收下了。”
姬真大喜过望:“甚好甚好,我马上回去禀报主人。不过,大费王,我可要说好了,等你真的做了万王之王,王后之位只能留给我,而不能留给任何别的女人。”
姬真只在乎王后这个位置,至于大王是谁,则完全不重要了。
大费死死盯着她,但见姬真一身华丽无比的锦缎丝绸,珠光宝气,跟这间还算宽大的木屋比起来,真是格格不入。
半晌,他长嘘一口气:“如果能成功,当然你是王后的不二人选。”
姬真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大费王,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姬真窈窕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大费察觉一个问题,这女人昔日手无缚鸡之力,可现在,她独自走这么远的山路,而且行动迅捷,来去自如,简直就像被什么妖孽附体似的,隐隐地,甚至就像是一个能腾云驾雾的鬼魂。
他暗忖,既然那个主人能将平淡无奇的姬真改造成这样,那么,可能真的就能帮助自己重返万王之王的宝座吧?
可如此一来,势必要沦为那主人的奴仆。
他犹豫不决的抬头看了看黑色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其实,这世界上谁不是神的奴仆呢?做神的奴仆总好过做人的奴仆吧?
回头,看到东眷女。
东眷女抱着一个孩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满脸忧惧之色。
孩子打着哈欠,另一个小的孩子已经哭起来。
他满脸不悦:“这么晚了,你弄醒孩子们干什么?”
东眷女死死盯着开着的大门,眼角已经隐隐有了泪水:“大王……你……你真的要再去冒险吗?”
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东眷女的心态已经和昔日大相径庭。
而且,她对大费一直情深义重,根本不愿意让大费再去冒险。
君王的梦已经变得很遥远,在这个宁静的地方,在她自己的故乡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不是很好嘛?
再说,在这个地方,物质丰富,而且需要什么,侍卫们也可以便装去九黎买回来,无论是以前的白衣天尊还是现在的鱼凫王,统统都对大费采取了放任不管的态度,这不是很好吗?
她很满足这样的现状,她不愿意让大费再去冒险了。
她苦苦哀求:“大王,你别抛下我们离开吧,就呆在这里不好吗?”
大费不做声。
“我们在这里生活宁静而富足,又有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这不好吗?你为何还要听那个女人的怂恿?万一要是输了,死的可是你,而不是她。她分明是骗你的,她都是骗你的,她骗你去送死的……”
大费厉声道:“你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东眷女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又推了一把旁边的小孩子:“宁儿,快去求你阿爹,求他万万不要出去冒险,求他万万不要抛下我们……”
小孩吓得腿一软便跪了下去,痛哭失声:“阿爹,不要抛下我们啊……”
一时间,孩子的啼哭传遍了整个木屋的上空。
大费面色铁青:“东眷女,你这是干什么?你要一直拖我后腿吗?你真要让我一辈子窝囊委屈地死在这里吗?想当初,我也是一代战神,堂堂的大费王,可现在,你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了?简直是一条丧家之犬了,活得真比野狗还不如,任何人都可以凌驾于我之上。我真是受够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机会,你却万般阻挠,你真是不识大体……”
东眷女哭得更凶了:“大王,求你了,求你看在我们母子份上,你万万不要玩出了,外出你只有死……”
大费怒不可遏:“我怎会死?我根本不会死!我成功了,你们母子才有好日子过,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懂的什么?”
“那女人是骗你的,那女人就是个骗子,再说,就算你成功了,王后之位也是她的,还不如不要去做大王……”
大费冷笑一声:“原来你是因为这样子才阻止我?东眷女,你可真令我失望,还口口声声说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结果,你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王后之位就阻止我的王图大业,你这么自私,真是令我失望……”
东眷女跪在地上,哭得发不出声音来。
“滚下去!以后再也不许对男人的事情指手画脚,女人,要遵守女人的本分!”
两名侍女上来,将东眷女母子连扶带拉带了下去,屋子里顿时干净下来。
大费沉吟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了大厅。
大厅,空空如也。
这里,原本是规划为聚会议事之用,但因为这几年平淡如水的农夫生活,根本用不上,久而久之,已经有了淡淡的灰尘。
大费也不擦拭椅子上的灰尘,沉沉地坐下去。
门口,三名近臣鱼贯而入。
他们已经是大费最亲信的三个人了,这些年随大费隐居在这里,虽然各自成家立业,阳城已经成了回不去的地方,可是,现在真要离开这片隐居的土地,也一个个面色沉重。
英龙是早期跟随大费的最早一批亲信,也可以说是大费最为信赖之人,当初九黎河之战激战正酣时,他派出英龙,本是指望鱼凫王胜利之后能获得特赦,重返阳城,可是,鱼凫王最终却大败而归。
英龙最是小心翼翼:“大王,我们真要这么做吗?”
他面色沉重:“你们意下如何?”
英龙看了看敖老军师,低声道:“敖老意下如何?”
老军师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摸了摸雪白的胡子,叹道:“大王真要问我意见的话,我只有四个字: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鱼凫王登基已经势不可挡,我们无法逆天改命,所以,以老臣之见,最好是蛰伏不动。”
他拿出一张告示。
那是用精美的蜀中花笺书写的告示:鱼凫王于明日申时正式登基(下午三点)。
第798章 反叛者2
大夏以前一直没有纸张,文字都是书写在龟甲和兽骨上面。
直到鱼凫国浮出水面,金沙王城开始进入世人的眼目中,大家才知道,原来古老的鱼凫国竟然早就开始用纸张书写文字。
纸张轻便,容易携带,一经流传,很快便在九黎传开。
这几年,九黎已经广泛使用纸张书写文字。
这次鱼凫王登基的消息,自然也全部是纸张书写,全城张贴,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家看着这份告示,都沉默了。
大费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很清楚,凫风初蕾已经今非昔比,尤其是当年西北大漠那一战,他亲眼目睹凫风初蕾如何绝杀大批量的巨人和军队,几乎每一招下去,便是一群一群的死伤,就那一次已经吓破了他的胆,以至于后来的钧台之战,他刚听说鱼凫王来了,立即就跑了,几乎是不战而溃。
更何况这些年下来,鱼凫王是更加厉害了。
九黎河之战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派出了亲信打探,据说,鱼凫王一手便能抓起巨人扔进九黎河。
如此声势,谁能阻挡?
正因此,他后来才动了彻底投降鱼凫王的心思。
可是现在,他受到姬真蛊惑,又看了姬真出示的神秘信物,不由得再次蠢蠢欲动了。
投靠鱼凫王,那就彻底一辈子只能被她踩在脚下,可是,如果按照姬真的指点,是不是真的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一次赌注下去,赌赢了,那就是一统天下;赌输了,那就是尸骨无存,中间,再也不会有任何别的路了。
熬老头见大费心神不宁,很显然他内心深处在激烈的天人交战,他便小心翼翼:“这人世间,最讲究的便是气数。目前,鱼凫王的确正在气数的最盛时期,非要和她硬碰硬,显然是不明智的……”
英龙立即道:“属下和敖老一样,也不主张这时候不谋而动。毕竟,鱼凫王已经默许特赦我们,她登基之后,我们甚至可以要求返回阳城,也算是重归故土。可是,真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去,成败如何先不说,我们就失去全部的退路了……”
侍卫长典龙却冷笑一声:“我们还要什么退路呢?龟缩在这鬼地方好几年了,我们哪里来的退路?除了老死在这里,我们就压根没退路了。你们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说我自己,我已经彻底厌恶这鬼地方了,每天呆在这里就像坐牢似的,一辈子也不能走出方圆十几里地。我们还好,人微言轻,加上九黎杂乱无章,经常出去走走逛逛也没人管我们,可是,你们考虑过大王的感受吗?大王可不敢随意乱走一步,也不敢乱动一步,怎么说也曾风云半生,英雄半世,现在就这么困在这里,和囚禁有何区别?与其这样窝囊无聊的过一生,不如站起来轰轰烈烈拼一把,没准就赌赢了呢?只要赢了,那就是万王之王,辉煌无比,我们怎么着也是开国功臣,一个个将军元帅,富可敌国,为什么就不能拼一把呢?”
众人面面相觑。
大费也叹道:“你们都很清楚,我和凫风初蕾曾经是死敌,老鱼凫王也是我用茇花毒死的。就算她暂时答应饶恕我,可是,我实在是寝食难安。之前布布在九黎广场还好,毕竟,他这个大将军和我并无什么私人恩怨,而且涯草在世时,防风国和我的关系还不错。可是,凫风初蕾就不行了,她真的要是在九黎坐稳了王位,她会放过我吗?”
典龙立即道:“没错。我们大夏有俗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纵然我们想在这里苟安,可是,凫风初蕾真的会放过我们放过大王吗?依我之见,不如当机立断,马上就走,否则,等到她登基完毕,派兵杀来,我们可真就是瓮中之鳖,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费也点点头:“我其实也是同样的想法。凫风初蕾,她很可能口是心非,不见得真的会放过我。你们别忘了还有姒启,姒启也是我的死对头,等待凫风初蕾坐稳了宝座,就算她不出动,姒启再来找我麻烦我也受不了……”
典龙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连夜逃避,如果运气好,还可以赌一波。纵然运气不好,成不了大事,可远走高飞,逃过一劫也是好事。何必要顽固不化地在这里等死?伸着脖子等人来砍真的很好玩吗?”
敖老固然连连摇头,就连英龙也好几次摇头,神色很是不安。
作为大费对外联络的主要人物,他的消息比典龙灵通,对外面的世界也比典龙了解得透彻。
他忍无可忍:“以前大王单身一人也还好说,可现在已经有了两位小公子,难道也不顾小公子们的安危?”
敖老也道:“现在可不比以前,大王有了东眷夫人,又有了两位小公子,老老小小的,真要逃跑也不那么容易。而且很容易暴露行踪……”
典龙大声反驳:“小公子们可以藏起来,也没谁要他们千里奔波。”
英龙很意外:“你的意思是,我们单独离开这里,把东眷夫人和小公子们留在这里?”
“那是当然!我们是去干什么?我们这是去干大事情,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必须连夜奔波,日行千里,怎么可以带着妇孺孩童?”
敖老头和英龙面面相觑,然后,一起小心翼翼地看着大费。
大费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很显然,他也心事重重,正在问这个转折点而取舍不定。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一马当先死则死矣,现在妻儿老小如何是好?
英龙还是硬着头皮:“大王,臣下有一言……”
“你说。”
“妇人之言不可尽信。现在的鱼凫王,真的已经不可战胜……”
大费已经不太耐烦了:“我并非马上和她争战,我也知道现在对付不了她。现在,我们只是去寻找机会……”
“我总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劲。再说,这个姬真分明是声名狼藉之人。你们在这里可能不知道外情,但是,我经常到九黎广场,倒略略知晓几分这妇人的底细。她这些年仗着小狼王弄了许多黄金,在九黎生活得十分阔绰,是整个九黎最著名的交际花,几乎所有有点权势的将领诸侯以及商队首领都是她的裙下之臣,据说,她有一种什么魅术,颠倒众生。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话,真是不见得完全可信……”
大费的一只手一直紧紧捏着那件小小的信物,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大声反驳:你们不相信是因为你们没有亲自见到那个神迹。如果你们见到了,你们定当深信不疑。
姬真,根本没有欺骗我的必要。
英龙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还继续苦口婆心:“这次赌博可是一把双刃剑,要是赢了也就罢了,可是,万一要是失败了,别说我们了,只怕小公子们也没法平安度日了?好歹鱼凫王前几年横扫天下时并未来为难我们,否则,以她的本领早就彻底铲除我们了。”
“没错,老夫也认为鱼凫王不像是睚眦必报之人,否则,早就动手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
“其实,我觉得天下大势已经如此,不如公开率众投靠鱼凫王,就像小狼王那样,早点投靠早点谋求一个好位置,以大费王的本领,至少不可能低于小狼王太多,如此,岂不是甚好?”
敖老连连点头,竟然深表同意:“老夫夜观天象,但觉王气已经汇聚九黎,非人力可以阻挡,英龙说得对,我们如果提前投靠,一定还能谋求一个最好的位置,也能化被动为主动,趁着现在诸侯们还在观望,三王也没到来,谋求一个三王之一的位置完全可能……”
典龙冷笑一声:“你俩竟然让大费王去投靠一个女人?从此一辈子在女人的脚下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