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给我停下,立刻——”
恶魔小姐抛下手中的巧克力,用力奔向那个被包围的小小身影:
“你会死的!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停下停下停下快点停下!”
天使先生回头,看了一眼尖叫声传来的源头。他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但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巧克力。
“吵。”
他认真的说,“巧克力,保护。”
“我饿了。”
“考核后,更饿。”
“你这个笨蛋!根本就和饥饿没关系啊,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明明想说的就是——”
恶魔小姐掀开了毯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魔都,凌晨十二点整】
……梦醒了。
“什么啊……这么糟糕的梦……笨蛋……”
醒来后的第一个分钟,恶魔小姐只能狼狈不堪地揉眼睛。她发现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枕头和毛毯上都是湿渍。
……咦?毛毯?
恶魔小姐愣住了,她记得自己是在沙发上直接昏睡过去的,并没有盖毯子——
“啊。”
是他吗。……刚才我好像在梦里尖叫了,没把他吵醒吧。
恶魔小姐看向男友紧闭的卧室门,只觉得鼻子发酸。
虽然只是个梦……但真实的可怕……所以我能为这个笨蛋干嘛啊?端着巧克力看他受伤?
【我饿了。】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五分钟后,恶魔小姐端着热好的牛奶,家里自制的心形小曲奇,一份切好的兔子苹果,轻轻敲了天使先生的房门。
“这么晚了,他肯定已经睡觉了……”
但是,现在想见见他。看不到那个笨蛋健康无恙的样子,恶魔小姐觉得自己今晚肯定是没办法再次入睡的。
“抱歉打扰了,那个,我来送点夜宵……”带着食物把他吵醒,是绝对不会惹男友生气的,嗯。
“抱歉,那个,你睡着了吗?”
恶魔小姐敲了第三遍房门,仍然没有回应。她有点疑惑,于是试探着推了一下门把手:“请问——咦?”
门被推开了。没有上锁。
恶魔小姐心里咯噔一下,他不会是出事了——
“你在吗!”
她推开门,直接闯了进去——原谅一个刚刚做过噩梦,现在疑神疑鬼的小恶魔吧——“你在吗?你睡着了?”
无人回应。
恶魔小姐发现床上并没有被睡过的痕迹,枕头平整的可怕,简直像是旅馆的钟点房。
她顿时眼眶就红了:“你到哪里——”
“诶?”
身后传来分外熟悉的声音:“你怎么突然进我房间?”
恶魔小姐端着托盘,来了一个托马斯回旋转身,滔天训斥与后怕涌上嘴边:“你为什么现在还不睡——”
“硄啷。”
她手中的托盘,直直砸向地板。
天使先生看看僵直的恶魔小姐,又看看自己……刚刚淋浴完毕,换好绷带的自己,肩膀上还搭着毛巾。
身上临时换的衬衫只扣到了第三颗。曾被锁链完全贯穿的喉管、锁骨、心口……那些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明晃晃露了出来。
因为对于“受伤”太过坦然,根本没有主动的“隐瞒”意识,总是理所当然的天使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十分镇定的捏起扣子,把衬衫扣好。
接着,他十分熟练地闪现在离神色莫名的恶魔小姐二米之外的地毯上,跪好,诚恳伏地道歉:“我并没有欺骗你,但是之前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什么咒语而是我受伤了,我现在有点饿,请你务必下手轻一点,我昏迷了好久到现在还没机会吃早饭!”
“我还想吃明天的早饭!拜托了!”
【我饿了。】
……什么啊。
天使先生等了很久,并没有雷霆带火花的训斥与糊脸攻击。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自己凝滞在原地的女朋友。
这一抬眼,寒冰般透明,从未倒映任何事物的钴蓝色眼睛——简直像雪崩那样,深处的某种东西剧烈撼动起来。
那只僵在原地的小恶魔,她的眼泪从眼眶里漫出来,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再从下巴滴进卡通图案的睡衣领,小而温暖的锁骨因为抖动得太过剧烈,所以不停地起伏,仿佛藏在心口旁边的一只蝴蝶。
那是无声的哭泣。很狼狈,流着鼻涕,大张着嘴巴,是很用力很用力,一点都不文雅的,孩子般的嚎啕。
【我饿了。】
“这种时候……总是……这种时候……”恶魔小姐捂住自己的脸,慢慢蹲下,在男友卧室的地板上蜷成小小的一团——
“应该说的,是‘我好疼’才对啊……说‘我好疼’啊……‘我饿了’是什么鬼,那样没人会心疼你啊,一点都不会撒娇的笨蛋……大笨蛋……”
天使先生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但他明白,这个模样的恶魔小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
他少有的慌乱起来,凑近了去拉她的手,试图搂她,摸她的脑袋: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你揍你自己啊,笨蛋。
小小的天使先生是那样,受了很多伤,也许痛苦无比,但他眼睛里没有任何倒影。
“我饿了。”
【我好疼。】
这么说着,其实茫然得自己也不明白要表达什么,只能平直伸出右手。
成熟的天使先生还是那样,身上布满她不知晓的伤痕,也许在别的地方浴血奋战,但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里——
“别哭了,你报个名字,我现在就去揍他?”
【我不疼,会保护你。】
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倒影。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天使先生来说,“饥饿”曾经是他概念里最痛苦的事情,所以小天使才会茫然地重复“我饿了”。
没有心的孩子,是不会明白痛苦的——他本人一直这么认为。
这种时候,能有人帮忙哭出来,好好翻译成“我好疼”就可以啦。
第67章 厚积薄发的除了关怀还有怨气
恶魔小姐从未想过——那曾经战战兢兢、万分忐忑、只敢走进天堂月球天(天堂第一层)办手续的自己——竟然会揪着一只炽天使的耳朵, 一路杀进伊甸园。
命运总是无比奇妙。
哦,介于她不可能以魅魔的身份一路顺利飞上天堂,告诉守卫“我只是拽着一只笨蛋天使的耳朵来看病”——所以, 为了避免自家这个奉行暴力美学, 没有丝毫伤患自觉的蠢货一言不合撸袖子,一路上干翻试图阻止的天使守卫,从而弄出声势浩大的“反叛天堂”阵势……恶魔小姐是威胁对方直接用传送阵法带自己过去的。
因此,也不算直接闯入天堂?就像梦境里那样, 她根本没有看到沿途的任何风景。
但这次,她的威胁方法,与天使先生所想的完全不同。既不是不痛不痒的糊脸攻击, 也不是绝食禁令, 而是——
揪着裙角,站在原地, 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你不去伊甸园看病,嗝,我, 我就站在这儿一直哭!”
那一刻, 天使先生终于领教到了雌性杀伤力最大的武器。
那感觉比面对铺天盖地的虫潮还恐怖,即便全副武装,却依旧觉得自己手无寸铁。
拉斐尔猜到了那个不听医嘱的混蛋会回来, 但他没想到会回来这么快。
就在他和乌列解释清楚, 两人收拾好东西,叫来雷米尔一起,准备彻夜调查袭击事件的始末——呃, 那之后,还不到一天, 顶多十二个小时——
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活蹦乱跳的大型伤患,像只瘟鸡一样,被揪着耳朵扯回了伊甸园。介于揪耳朵的对象的身高,他还十分乖觉地弯腰俯身,并放缓了步伐。
连头都不敢抬的那种。
拉斐尔作为几千岁的老油条,忍住了笑声。
乌列还算有点同胞情,侧过头,避开这一幕,发出隐晦的“噗嗤”。
唯独雷米尔,平日里被天使先生各种压榨、各种暴揍、已经产生了经年累月的心理阴影——他一时没能抑制自己澎湃的愉悦之情,指着这一幕,就直接喷笑出来:“哈哈哈哈嚯嚯嚯嚯你也有今天!”
其实恶魔小姐揪耳朵的力道一点都不重,她只是轻轻捏着而已,天使先生很轻易就可以挣脱。但他之前尝试过一小下,稍稍摇摇自己的头,从她的指间挣扎了一下——恶魔小姐就带着哭腔控诉:“你就这么不想自己好啊?万一伤重到快死怎么办啊?”
天使先生看着对方哭唧唧的模样……他想了想,顺从地低头把耳朵递给女朋友,示意她继续揪。
雌性真是太可怕了。
此时,面对雷米尔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并不觉得丢脸的天使先生,只是平静道:“昨天的账还没算。”
“你先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转三圈,学四声狗叫,然后我会暴揍你。”
雷米尔:“……”
介于对这货多年的心理阴影,他抖了一下,竟然被镇住了,下意识要执行——如果不执行,照着雄性最重要的某器官拔剑砍下什么的……这货也不是没干过。
之前耽误他告白就被照着脸揍了,这次可不仅仅是耽误告白,嘶……
雷米尔忧愁地起身,拍拍裤子,很自觉地往地上趴。
谁知道,下一秒,揪着天使先生耳朵的恶魔小姐发话了:“人家是你的同事,也是你的前辈!不要这么没礼貌!给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