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凝结如何肯善罢甘休,捂着一条断手而去,直言从此与上华为敌,不死不休。
其后,她便集结了西荒、南疆,乃至于中原仙都公山世家,以铲除若叶大陆妖修、鬼修、魔修之名,向上华进行了发难。
公山信用更是以一剑劈开了上华神山山门处的石碑,而成为了当时所谓“正义盟”的盟主。
群情激昂,要求处置门派之中所有的妖修、鬼修,否则便与整个若叶大陆的修真界为敌。
大势所迫,其他各个门派都将门下的妖修、鬼修当做了弃子,以保门下太平。
昊空大师急急从试炼之地回来主持大局,却又被翻出其座下弟子楚临乃是妖修!其身世更是不明,极有可能便是北川荒芜之地,魔尊与圣雪仙子的私生子!
魔胎不除,天下不平!
但是,昊空大师又如何会因为此事,而抛弃门内的弟子?!
至此,在晴瑶宫的宣扬之下,其包庇、护短之意昭然若揭。其更是有意与整个若叶大陆正道为敌!
公山信用连同霍凝结,集结了一众修士,攻上了芳华之巅。
那时,江临渊刚刚突破了金丹后期,成为元婴修士。出关之时,便是石碑被劈开之时。
为保上华,他站在芳华之巅,与万千所谓“正道”修士为敌,一身白袍尽数被染成了血色。
此后,他便一战成名,魔头之名在若叶大陆悄然流传。
这一战,虽是暂时阻挡住了正义盟的攻击,但是,这正义之道与妖修、鬼修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激烈。
最后,还是势成水火,将所有人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江临渊窝在林若渔香香软软的怀里,视线却没有离开过此时跪在大殿中央的黑衣男子。
那年,昊空大师死去,他为了寻找真相,只身前往北川魔修之地,却意外见到了一道残影——司徒夺命。
那司徒夺命失去了内丹,连凝神都无法做好,浑浑噩噩之际,更是如孤魂野鬼。
他生挖自己内丹之时,其师尊梦玉仙子便曾想尽一切办法,收集齐三魂七魄助其重生。
但是,无论梦玉仙子如何施法,都无法召回魂魄,更别说用魂灯滋养。
当时,梦玉仙子乃至于整个上华之人,都认为司徒夺命已经魂飞魄散,消散在了这世上。
江临渊此时在北川荒芜之地见到了司徒夺命,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神志,而且,半化身为凶兽睚眦之骨,一半则为人身。
其形容之惨烈难看,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江临渊与司徒夺命,自从上华神山选徒大会开始,便是棋逢对手。乃是天生的“死对头”。
这二人年年的上华试炼都是不相伯仲,此后出门历练也是各有斩获。若是没有那件事情发生,他们二人将是若叶大陆修真界中,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江临渊与司徒夺命争斗了那么多年,对其招式路数都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也知道司徒夺命有一件本命宝甲——日月魂宝甲,精妙无比。
而在北川荒芜之地的那半人半兽的怪物,身上穿着的便是如此。
极有可能是日月魂宝甲之功,保全了司徒夺命的一线生机。也有可能其凶兽睚眦血脉让他在内丹破碎之际,还能苟延残喘。
无论是什么原因,江临渊都直接将其擒获,并用心头血与其结成了契约。
此后,天长地久,失去神志的司徒夺命多次暴起,想要反抗,都被江临渊以绝对的实力压制。
再加上以天山天池之水滋养,这几十年来,睚眦凶骨才总算渐渐恢复了神志……
没想到,当年引起整个若叶大陆轩然大波之事,今日再次重演了。
当初江临渊出关之时已晚,天下也早已大乱,所有的证据都毁于一旦。即使有心追查,也无从查起。
这也成为了江临渊心中的未解之谜。
“我不是凶手!”
这时,一道沉稳倔强的声音在殿内骤然响起。
少年司徒夺命剑眉冷竖,冷漠寡言。
“哼!”晴瑶宫宫主霍凝结一甩佛尘,大声道,“你若不是凶手,你为何要在那天夜里出现在我门下弟子的门外?!”
听到这话,司徒夺命面不改色,依然坚持道:“那晚我半步没有离开房间,如何会出现在别处?”
这时,掌门座下大弟子言命之却上前一步,朝着冠宇神君行礼说道:“弟子那晚见过他,他的确刚巧在那处出现过。”
“妖修之辈,果然无耻至极,明明有目击证人,竟然还要矢口否认。”霍凝结怒气冲天,“既然有人作证,必是你是妖修害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不认罪伏法!”
言命之此时却转身又道:“我那晚的确是有见到司徒道友在那处,但是,他并无任何使用法术之像。所以,只能说他有嫌疑,又如何可以武断认作他便是凶手?”
“呵呵……”
霍凝结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掌门座下大弟子,果然也是能言善辩。你说,他只是路过。可他连这点都不肯承认,又如何肯承认他杀人?!”
“还有,杀死我门下弟子可不只是这妖修一人,其他更有一人!你们别以为可以用血脉觉醒之由,借此包庇那妖修!妖就是妖!绝对没有一个是好人!”
“你?!”言命之如何见过如此蛮不讲理之人,只气得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好了。此事都尚未明了,也不能只听说有人路过,便当做那人是凶手吧。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第167章
这时, 坐在上华掌门身边的华海楚家家主楚鸿益开口说道:“上华的选拔, 并不限制选拔者的出行。又如何可以凭见到有人出入为杀人的证据呢?”
其他各派的掌门、长老等闻言,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呵!”霍凝结却嗤笑了一声, “贫道还以为谁会为那妖孽开脱,原来竟是楚家家主。楚家主, 你可别忘了, 那另外一名嫌疑犯, 可是你门下之人!你居然还不避嫌, 还有替其说话,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鸿益为人正直, 说话也是有一说一,如此被霍凝结一怼, 一时之间瞠目结舌,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林若渔也觉得那霍凝结实在是强词夺理, 但在楚鸿益说话之时,她却感觉到抱在怀中小猫儿的身体明显的一僵。
对啊,这可是先生的养父呀……
在灭世峰山洞之中见到的幻影,楚家当年被灭, 楚家家主楚鸿益也在其中,想来此时也是先生的心病了。
如今,又再次见到活生生的楚家家主, 即使沉稳淡定如魔尊江临渊, 也会忍不住心神荡漾的吧。
林若渔如此想着, 便很是自然的伸手轻轻抚摸着先生毛茸茸的、却又紧绷的背部。
慢慢的, 江临渊终于平静了下来。
悄然扫过楚鸿益的面容,高大、健壮、留着长长的美髯,与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很好,他还活着。
这次,他定不会重蹈覆辙,让那些人再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楚鸿益不意于霍凝结争执,但自然有人看不过眼,站在他身后的骆彤蕊就忍不住对楚英韶低声抱怨:
“这什么人嘛!?简直就是泼妇!看看这逮谁骂谁的传统,他们晴瑶宫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楚英韶也很是不服,但是碍于长辈们说话,他作为晚辈并不好开口,只压低了声音与骆彤蕊耳语道:
“据说,那晴瑶宫宫主在当圣女之时曾受过情伤,对方便是一名妖修,所以,她才会对妖修如此咄咄逼人。而且,为了那妖修,她还把原本的名字中的‘洁白’的‘洁’字,改成了现在‘结实’的‘结’。”
“原来如此。”骆彤蕊皱眉,“但作为一宫之主,又如何可以这般的迁怒?这也太没有一派宗师的风范了!”
楚英韶闻言也是眉头紧皱,双手握紧成拳。若是那霍凝结再多说他爹一言,他定是会奋不顾身的出言维护!
刚刚如此打定了主意,转头却听见那霍凝结大声道:
“哎呀,别不说话啊,别光用那两大眼珠子瞪着我呀。贫道向来是直爽脾气,有一说一,绝不会胡言乱语,冤枉好人——那妖修出入有人看见。而你那门下弟子出入,自然也有人证!”
她说着,用力地一拍手。
“啪啪——”
鼓掌之声响过,一道纤细缥缈的人影从人群中飘了出来。
众人凝神一看,原来是盛光门的尤希柔。
尤希柔白衣飘飘,站在大殿之上,缓缓行礼,并柔声说道:
“那晚,我便曾在杨楚翘的门口,见过楚临。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男修的住宿安排并不在此处,为何他会出现在此地?但是,我刚想上去与他打招呼,却看见他飞一样的跑了。如此奇怪,真是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到了吧?”
霍凝结一甩佛尘,又飞快自问自答道,“你说他一个男修,如此晚了,为何会出现在女修的住宿旁?为何见到认识的人,会跑的如此飞快?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杀了人,畏罪潜逃!”
“而你楚鸿益就只会包庇、护短!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次之事,既然发生在上华,贫道便要上华给贫道一个交代!当然也要你华海楚家给贫道一个交代!”
听那霍凝结说的义愤填膺,振振有词。在场的其他修士也不由的各自交换了眼神,窃窃私语。
楚鸿益心知霍凝结的话有许多漏洞,但是,他笨嘴笨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楚英韶知道自己父亲不善言辞,便上前一步道:
“前辈之言,晚辈不敢苟同。如何就可以凭着一人之言便定下杀人之罪呢?!”
霍凝结并不回答,只微扬着头,“哼”了一声。显然是不屑回答小辈的问题。
而霍嫣然此时也款款而来,朝着大殿之上的仙长行礼之后,直接便接口道:“那楚临那晚有没有离开过房间,楚大公子与其同屋,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这……”楚英韶欲言又止。
那晚楚临的确离开过房间,当时便是说担心小鱼与骆彤蕊的情况。之后,楚临便回来了,只说他们的房间已经熄了灯,他便没有进去。上华戒备森严,显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如今,楚英韶倒是有些后悔了,当时为什么他不与楚临一同前往呢?!若是如此,两人出去被人见到,也好过楚临一人被人冤枉的好。
而且,楚临如今还在觉醒血脉,生死未卜,更是口不能言,被人如此冤枉也无法替自己辩解。
“楚大公子既然无话可说,那便是最好的、楚临没有不在场的人证了吧。”霍嫣然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幽幽说道。
“你?!”楚英韶无话可说。
骆彤蕊见状更是气不过,也上前一步道:
“那日,我与小鱼都住在那处,楚临便是来找我们的。我们几人一路为伴,他晚上不放心我们,来找我们又有何奇怪?!”
“不放心?”霍嫣然面带惊讶道,“骆大小姐可知有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如此之晚,还要私会,实在是有伤风化啊。我晴瑶宫向来最是注重女子名节,如此之事,我晴瑶宫人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霍凝结在旁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等俱为修士,自然以天下为已任,心中只有修真大道,又不是那凡间女子,还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骆彤蕊听到这话,已然是怒气冲冲,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