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赫斯特的血咒开始发挥作用。
原本锁在潘多拉身上的锁链已经全部消失,整个巨大的法阵接到新的命令,锁链转而锁住了血泊中的老人。
锁链缠住他的身体,紧紧地束缚。
法蒂教皇有些喘不过气,但他仍然露出笑容。
“可怜的人鱼,就算你锁住我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说,“你锁住的只是□□而已,等到我死了,我便会再一次复生。”
赫斯特注视着法蒂教皇,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怜悯起来。
“你一点都不了解人鱼。”赫斯特淡淡地说,“你以为锁住一个人便是人鱼最凶猛的招式了吗?当然不是。”
赫斯特将手放入了教皇的血泊当中,年轻的人鱼王念起谁都听不懂的语言。
他苍白的皮肤闪过一层诡异的纹路,并且开始顺着图案发光,那光芒一直随着他手腕喷涌而出的蓝色血液汇入老人的血泊当中。
并且在他眼睁睁地注视下,那股蓝色的血犹如行进的线丝,一直蔓延进法蒂教皇的胸膛。
“这是什么,你在干什么?!”察觉不好的法蒂教皇终于惊恐起来,“你到底要做什么见鬼的事情?!你——唔——”
法蒂教皇已经习惯死亡,所以可以忽略这些被他托身的可怜教徒受到的伤害,所以才会被一剑捅心后仍然能尽量正常的说话。
可是现在,老人第一次露出痛苦不已的表情。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赫斯特整个人都在流血,蓝色的血液从他的皮肤和毛孔中流出来,两股不同颜色的血液已经混在一起,难舍难分。
“你以为,为什么我们一直拖到现在才动手?”赫斯特说。
他的嘴角勾起弧度——这是人鱼王第一次露出微笑,他很快便咯血,嘴角流下蓝色的血痕。
“人鱼最强大的血咒,是以命换命,锁住敌人的灵魂。”赫斯特注视着法蒂教皇,“你的灵魂只能在这里死去,与我一起……”
“你疯了!你疯了!!”法蒂教皇真正开始恐惧起来,他不敢置信地怒吼,“人鱼拥有这么狠毒的血咒,为什么不用来对付魔女,如果恩狄尔一万年前肯这样做,或许我们所有人已经解脱了!”
赫斯特咳着血,他的身体开始晃动,塞勒斯下意识地想要扶他,却被赫斯特拒绝。
“别碰我!人鱼的血,咳,有毒。”
赫斯特看向法蒂教皇,他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因为祖先用法力探测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赫斯特一边咳血,一边艰难地说,“因为他发现她是被人类逼得走上末路,他知道她没做错什么。尽管她强大而可怕,可那本不该是她的人生……但是,一切都已经发生,谁都不能改变未来。”
“所以他藏起了最致命的那个血咒,改为用自己的性命封印她。”
赫斯特终于倒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虚弱地看向潘多拉。
“这是人鱼欠你的,也是人类欠你的。”赫斯特艰难地说,“对不起。祖先的债,我替他还上。”
赫斯特的眼前已经被血污笼罩,他看不到女孩的神情。
他的心脏如此痛苦的跳动着,是因为血咒吗?还是因为心底那过于复杂汹涌的情绪。
赫斯特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那是恩狄尔的愧疚与爱,在他的心里翻腾不休,甚至逐渐无法分清那到底是谁的情绪。
无数画面闪过他的眼前。赫斯特接纳过恩狄尔的人生,又有预言之力,纷杂而跳跃时空的画面拥挤在他的眼前,他甚至无法去分别。
他要死了。
可是,赫斯特的心却逐渐安宁起来。
好像,终于为所有的一切画了一个句号。
为自己,为恩狄尔,为人鱼。
赫斯特的睫毛缓缓地眨动着,他体内的血液正用非常快的速度被抽走,他逐渐虚弱。
就在这时,一个虚幻的身影走近了他。
下一秒,修长纤细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
“你说债还上了,就还上了?”潘多拉冷冷的声音在他的上方响起,“我不允许,你敢死?”
下一秒,一股黑暗的、霸道的、却极富有治愈力的能量骤地冲进赫斯特的身体。
犹如一个屠夫拿起手术刀开始救人性命,凶猛而痛苦,可那些被咒术割裂的地方,却被粗鲁而迅速地填补上。
几十秒后,赫斯特像是窒息的人忽然得到空气,他跪在地上大口地呼吸起来。
如获新生。
第89章
赫斯特的血咒是以一命换一命,也就是用自己的全身血液吸干作为咒语的代价。
潘多拉救了他,正如同一万年前救恩狄尔那样。
然而,赫斯特的血咒已经开始无法停止,这也就代表着,人鱼能够活下去,而被锁住灵魂的法蒂教皇却在劫难逃。
“你们……该死……可恶……!”
法蒂教皇意识到这一次,真的是终结了。
塞勒斯和赫斯特冷冷地注视着法蒂教皇,老人忽然古怪的笑了起来。
“我被诅咒折磨了几千年,最后却前功尽弃,栽到了你们身上。”法蒂教皇阴冷地笑道,“但是,幸好我还可以拉人陪葬。”
塞勒斯蹙起眉毛,在他还没有明白之前,潘多拉忽然倒了下去。
“潘多拉!”
在那一瞬间,塞勒斯的心骤地提起,一种失重般的恐慌感笼罩着他,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女孩抱在怀里的。
他用手指探向她的手腕,竟然,竟然没有脉搏??
男人瞳孔紧缩,他就抱着潘多拉,半跪着的他整个人震惊地僵在原地。
塞勒斯总觉得潘多拉是在恶作剧,下一秒她就会忽然醒来,然后带着得逞的笑容,对他说‘骗你的,我就说知道舍不得我’。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女孩的头垂在他的胸口,白皙的脸颊没有一丝扭曲的神情,安静得就好像熟睡过去一样。
可是,她没有心跳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是世人头疼的魔女,怎么会一瞬间忽然就变成这样?
赫斯特慌得不成样子,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本来想开口询问,可是塞勒斯的气息实在是太可怕了……
作为人鱼,赫斯特从未在一个普通的人类身上感受到如此可怕的气场。
塞勒斯很冷静,那冷静下压抑着的是巨大的、仿佛能毁灭一切的可怕怒意。
塞勒斯紧紧地搂着女孩的身体,他垂眸,轻轻地开口道,“你做了什么?”
法蒂教皇笑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干,是她自讨苦吃。”法蒂教皇看向赫斯特,他痛快地说,“你说的对极了,人鱼血咒能够伤害敌人的灵魂。恩狄尔当年动用血咒锁住潘多拉的时候,他的血咒从她的力量中浸染了她的灵魂。”
顿时,赫斯特的脸便白了。
法蒂教皇更是回光返照般地大笑起来,“咳……咳咳,没错,正是你想的那样!她的灵魂一直残留着恩狄尔的血,而你是继承恩狄尔力量最强大的一代后裔,当她拯救你的时候,恩狄尔的血受到你的召唤,从而攻击她了。”
“真是没有想到……被人类畏惧的魔女,最后竟然死于自己的一时善心……”
法蒂教皇的声音逐渐虚弱。
“带她一起死,也不枉我这几千年的徘徊。”他看向塞勒斯,“元帅,我也给你留了礼物,看你……如何应对了……”
老人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然后,他不动了。
哗啦——失去了敌人目标,法阵的锁链顿时都消失,窗外缠绕着大楼的链子也跟着不见。
衣着古朴长袍的法蒂教皇灰暗的眼睛微张着,他的身体从脚开始化为灰烬,变成粉末。
他的灵魂被世上最恶毒的血咒吞并,从此永不复生,不转世,连□□和血迹都跟着消失殆尽。
整个办公室只剩下了跪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和塞勒斯怀中的女孩。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赫斯特已经慌了神,他喃喃道,“我没想杀了她,我……”
“他说的是真的吗?”塞勒斯问。
赫斯特痛苦而慌张地捂住自己的头。
“我之前不知道,但……法蒂说的属实。或许她救我的时候,被恩狄尔的血反噬……这确实有可能……我,怎么办,怎么办?”
塞勒斯抿起薄唇,他抬起眼眸,伸手猛地拽住赫斯特的衣领,将六神无主的人鱼抓了过来。
“别慌了!”塞勒斯低声怒斥道,“现在,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赫斯特竟然被他镇住,脆弱无神的目光看向塞勒斯冰蓝色的眼眸,像是看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时间忘记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个能被他一爪杀死的普通人。
塞勒斯闭上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不要因为慌乱而错失任何细节。
“就算潘多拉受到了和教皇一样的攻击,可教皇已经化为灰烬死掉,她还没有。”塞勒斯睁开眼睛,他看向赫斯特,“或许她灵魂上沾染的血咒并不多……有没有这种可能?”
“这是当然的,毕竟恩狄尔当时意不在杀她,这一次的目标也不是她。”赫斯特颤声说,“可上古时代的祖先们都比我们这一代强大数倍,我更是不能比,或许恩狄尔祖先的一点点血也足够致命。”
“她拥有七宗罪的力量,怎么会和普通人一样死去?”塞勒斯蹙眉道,“七宗罪不会保护她吗?”
“……七宗罪是她的力量,她的附属品,可不是她的灵魂。”赫斯特说,“人鱼的血是世界上最毒的东西,而我们的血咒更是唯一能做到毁灭灵魂这种可怕事情的咒语,所以需要性命来兑换。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七宗罪是潘多拉的铠甲,而人鱼的血咒或许是有/毒的气息,可以连面招呼都不打,直接伤害她,而七宗罪却没有办法?
塞勒斯猛地捏紧拳头。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塞勒斯咬牙道,“你们怪物与魔法的关系那么深,一万年的积累,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赫斯特的额头上尽是薄汗,他挖空心思想着解决办法。
几十秒后,人鱼抬起头。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是要是说起来,其实并不实际。”
“你只管说。”塞勒斯蹙眉道。
赫斯特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