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身份证。”梅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身份证。
“学历？”
“高二。”
“高中没毕业啊，我们要求高中学历的。”后勤组长说道。
一起来陪他招聘的秦海峰踢了他一脚，“扫地打杂的要什么学历啊！梅莱这名字多好玩啊！”
“好吧，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间每月工资两千二，供吃住，过了试用期工资三千，交五险一金，做满一年有年终奖。能接受明天就来上班。”
“我接受。”梅莱说道。
“回去开个健康证明和无犯罪证明。”
“好。”梅莱点头。
“身份证给我，我拿去复印一下，替你办手续。”秦海峰接过他的身份证。
“老秦这种事让年轻人干嘛，你跑什么腿嘛。”
“我无聊啊。”秦海峰说道，“一天天的没什么事做。”
“没事做你来帮我扫地啊。”
“我是厨师！厨师晓得不？”
“晚上整两个菜，咱们两个喝两盅。”
“这还差不多，我自己炒啊！不用那个什么炒菜机，炒出来的菜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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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螺丝钉
一架飞机降落在北省国际机场， 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男子，抱着一个紧紧搂住他脖子浑身发抖的小女孩从飞机上下来。
他摸着女儿的头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如果我今年三十岁身体健康，绝对不会带她来唐国， 但我今年五十岁了， 又身患HIV多年，现阶段虽然控制得很好， 但是对所有的药物产生了抗药性之后呢？我留给她的遗产， 足够她奢侈的生活八百年， 但我还是……”
还是不放心对吗？人性本恶啊， 一个智商只有六十，身患自闭症，时常控制不住自己， 不会表达自己的女孩， 拥有花不完的钱，却没有值得依靠的人是好还是坏？
他坐在吴保罗的面前， 手不停地抖着， 像个无助的孩子， “莱拉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 一想到我去世之后， 莱拉……”
谁说西人不怜子呢？谁说富豪会“捐”出全部财产， 一点财产都不留给自己的子女呢？
所谓的捐助， 无非是将财产交给“慈善基金会”经营，任命自己的子女为基金会的管理人， 给子女高额的管理费， 用于慈善事业的钱相比于遗产税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富豪“捐”产这种把戏， 米国人一看就懂，只能骗一骗唐国公知和小清新们。
查尔斯。罗宾本来出身花街的金融家，玩起这一套把戏来轻车熟路，因为莱拉情况特殊，他将自己的所长玩出花儿来了，除了替女儿莱拉设立了莱拉慈善基金，用于自闭症的研究和复健，帮助家里有自闭症患儿的家庭之外，还设立了各种基金会，管理自己的各种财产，为了方便监管设立了各种规则，以保证自己身故之后，女儿能快乐无忧的生活。
侥是如此，纵有万千准备，为人父母的又怎能完全放心？
“就算莱拉不会爱我，我仍然希望她能够独立坚强地生活下去。”他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手，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他眼神坚定地看向吴保罗。
吴保罗双手捧着下巴看着他。“我有点明白了。”父母对子女的爱么？不当父母的人不会理解的那种？
他挠了挠头发，“秦霜，安排莱拉和罗宾先生住院吧，明天对莱拉进行全面检查。”
“我还有一个问题。”罗宾说道，“自闭症的形成原因是什么？”他一直千百次的问自己，是不是自己的错？他几乎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找了价格最高的生育诊所，挑选了智商、情商、颜值、家族病史都无可挑剔的捐卵者，找了健康的代理孕母，在孕母怀孕期间，严格监督她按照专业营养师提供的食谱（当然了，会接受这样条件的孕母价格也是极高的），怀孕期间所有的检查都一项不落的做了，莱拉得到的“评价”也很高。
莱拉刚出生时，看起来和正常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六个月的时候，罗宾发现了女儿好像和平常人不太一样，立刻带她去找最好的儿科医生进行了专业的诊断，很早就确诊了自闭症……
从那以后，他就不停地问自己，他做错了什么？忽视了什么？
“人类虽然自称是万物之灵长。”吴保罗又露出了熊孩子鼻孔看人的表情，“但实际上和组装电脑没什么不同，自闭症简单来说就是系统不兼容，硬件有微小的配置错误，能够维持日常使用，但无法进行更复杂的运算。我要做的就是打一个补丁上去，让系统看起来正常一些。人和电子产品的另一个共通之处是，无论硬件有多好，生产设备有多么的先进，工人的技术有多么的熟练，都会有瑕疵品。”
罗宾有些晕，吴保罗的英语非常好，但他完全没有听懂，因为女儿的病，他翻阅了无数相关的文献，与数十位研究自闭症领域的专家进行过沟通，可以说是半个专家了，没想到吴保罗竟是个“神棍”还是一窍不通的那种。
难道吴保罗真得只是一个黑客？因为黑到了杰拉德基金会而拿到了相关专利？
但是，就算是有相关专利，外行看起来跟天书也没有任何区别。
吴保罗在他看来就是个外行。
可是——这个外行又确确实实治好了身患重症肌无力的蒙巴顿啊！
他来之前刚和蒙巴顿一起参加过一个派对，蒙巴顿不止外表恢复了健康，检查的结果也十分的喜人。
难道这是什么唐国人的魔法？
“关于陨铁的事，我的手下正在和一位过世的收藏家留下的寡妇进行谈判。”
“嗯。”吴保罗漫不经心地点头。
这人到底是天才还是个骗子？本来信心满满来到唐国的罗宾，内心充满了疑惑，又不得不听从安排，在康复中心住了下来。
罗宾走了之的后，秦霜拿了一杯水给吴保罗，“你有把握治好莱拉吗？她真得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
大脑损伤、肥胖，身体受损这种情形，对吴保罗来说是非常容易的，只需要把健康人的各项参数输入医疗系统，医疗系统根据参数“自动”设计药品。
这在宇宙中是成熟的科技，毕竟宇宙种族众多，许多星舰都是复合种族组成的舰队，有时还会遇见陌生的文明，这种“自动”生产药品的科技非常实用。
吴保罗只需要再加入一个康复时间，让系统自动根据设定设计药物就可以了。
自闭症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莱拉这种情况，在我们星球，根本不会被生下来。”
吴保罗的母星，才是真正的“计划”生育，“优生”，“优育”，完全按照计划批准出生时间、出生性别甚至未来职业都已经规划好了，怎么可能容忍自闭症这种先天缺陷的患儿出现呢？
“所以？”
“幸亏我是研究历史的，曾经跟我的老师一起考察过各种文明形态的星球，像我说的，莱拉这种大脑与身体无法完全兼容的情形很普遍，有一些星球会直接抛弃像莱拉这样的孩子，会在诊断出这种疾病的十代以内灭绝掉相关基因，有些星球会将莱拉这样的孩子收集起来集中养育，也有一些像你们一样，自由养育，但是有一个星球很有趣，他们治愈了自闭症，这个星球发展出相应的技术之后，这一项技术得到了一定的应用。”
“然后？”一般这种故事都有一个然后的。
“然后有人发现这种手段不止能治愈自闭症患儿还能大幅度提高孩子的智商。”
秦霜完全能想到后续了，家长为了不让自己的后代输在起跑线上，大规模泛用这种技术。
“后来这一项技术被七个星球禁止或被严格限制。”
“你说的后遗症也是存在的？”
“这个要看种族，在一些种族有，在一些没有，我曾经用地球人做过试验，地球人接受这种技术之后，十例中有九例智商得到了提高，能够与人正常交流，能模仿人类学习情商，但完全没有共情能力，还有一例表面没有问题，十八岁的时候忽然精神分裂了，有严重的幻听，妄想症状，认为自己被外星人监控了，有人不停地和他说话，命令他。实际上我只是观察他而已。”
“等等，你对人类做过试验？”
“没有你想象中恐怖，我只是分散的小规模的悄悄进行了试验，整个过程都是在完全麻醉下进行的，没有任何试验者受到伤害，那些患者的家属只是以为自己的孩子奇迹般的康复了。”
“你只进行过这一次试验吗？”
“我回答只有这一次，你信吗？”吴保罗完全坦荡地回答道，丝毫没有后悔或羞愧之感，“这是研究的必然过程。”
秦霜看着他，“我想出去走走。”
她能接受人类被外星人当做角马，但当成小白鼠？就算吴保罗强调，在试验过程中没有人类受到伤害，她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凤山度假中心的员工宿舍在靠近公路的一片平整地带，不同于度假中心内风格各异的建筑，这里的建筑很普通，外表看上去跟普通的居民小区没什么区别。
因为是夫妻，秦家夫妻被安排在了小区的B栋，一间独立的一百二十平单元房内。
两夫妻每天早晨六点乘通勤车去康复中心，每天晚上六点从康复中心“下班”回家。
周末的话会有一个人在晚餐时间结束后提前下班开车去接儿子，周日晚间再把儿子送回去。
秦霜太忙了，虽然跟父母家离得很近，家里也有自己的房间，仍然没回来过，和父母、弟弟见面都是在康复中心。
这一天她忽然回来让家里人吓了一跳。
家里不光有父母，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年纪不大，长得尚可，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
“爸，这位是——”
“这是我女儿秦霜，这是我在康复中心认识的人叫梅莱，他在这边没什么亲人，晚上经常会过来玩。”
“三个人正好斗地主？”秦霜笑了。
“嘿嘿嘿。”秦海峰也笑了，“不是无聊嘛，我又不爱看电视剧。”秦家过去太忙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休息”。
“你们继续玩吧，我回来看看。”秦霜看着家里人心里安定了一些。
梅莱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还没等秦家人说什么，他就低着头走了。
“梅莱这孩子真好，，不像现在的年轻人，手机不离手，不是玩游戏就是聊天，可惜命不好。”他走之后，宋雪芹说道。
“怎么了？”
“他爸和他妈很早就离婚了，他妈一个人带着他过，他十七的时候得了癌症也去世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他也没心思上学了，一直晃当到现在。”
“他爸不管他啊？”
“哼，男人哪儿像女人啊，他妈死的时候他爸都没露面经管孩子，估计早把这个儿子忘了。”宋雪芹说完还瞅了秦海峰一眼。
“你可别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我可不是那样的人。”秦海峰道，“秦霜，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他们俩夫妻在康复中心工作，大概也听说了吴保罗的特殊和秦霜的身份。
男未婚，女未嫁，两人整天在一起，说是“处对象”秦霜又不承认，他们也就不问了。
“没事，吴保罗又气人了，我出来透透气。”秦霜道。
“他到底是不是精神病啊？”秦家夫妻在这里呆得挺好的，工作轻松工资高，虽然秦海峰没了当大厨的成就感，但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他们不太了解精神病，更不知道精神病分很多种，大概的认知就是那种拿刀乱砍人，满大街乱转的疯子。“他打人吗？实在不行你辞职吧。”
“不是。”秦霜摇头，“他不是精神病，精神病也不全是武疯子，他就是比较气人而已。”
“骂你了？打你了？”
“没有，他不是那样的人。”
“给别人打工，哪有不受气的。”秦海峰对女儿的烦恼有些不以为然，“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自我意识太强，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你们转，实际上人人都是螺丝钉，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一个螺丝钉不好用了，有得是备用的。”
自己之于吴保罗是螺丝钉吗？自己不好用了，吴保罗会马上换一个？秦霜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吴保罗对人类进行过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