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扬声器传来恶狠狠的唾弃声,【你一个拆二代跟我在这里诉苦还要不要脸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十几年前拆迁混了四套房,你爸还把其中两套换成了市中心的大商铺,每个月躺着赚的租金都赶上一些人全年的收入了!】
“咳,那也是我爸的,不是我的啊。”程风阳弱弱道,“而且我也不是独生子,家产又不都是我一个人的。”
【要点脸吧你!】手机对面的兄弟又要骂了,【你家不就是你和你姐两个么,而且你姐早嫁出去了,你爸妈也给她过户了一套房傍身,剩下的以后还不都全是你的!居然还想靠这个卖惨。信不信我回头告诉你姐,让她回娘家抽你!】
“你少挑拨离间啊姚刚,我和我姐的关系可好了,敢搞破坏我就跟你女朋友打小报告,说你前两天背着她偷买了一套几大千的VR游戏机!”
【程风阳你这老阴比,你敢!】电话另一头明显慌了。
“客气客气,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大家都是兄弟捅刀更显亲密。”
和兄弟聊天打屁,程风阳转动方向盘,车子随即拐弯转进了另一条街上。这是一条回家的捷径,但因为街道左右两边都是半施工的设施,而且也并非主干道,所以从这里经过的人流不是很多。
车朝着这条小路拐进去,程风阳就是一愣。
“路灯坏了啊?”本来就是没建好的小街道,路灯铺得也不多,稀稀拉拉地竖立着几根,也算是照明了。往常还不觉得,现在灯光全灭,周围又都是高高竖起的隔离墙,让这条小马路看着黑漆漆的。
不过这对他没什么影响,大奔的远光灯一切换,眼前漆黑的路立时被照亮了好长一段。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条路上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开着小电驴的。
“这乌漆墨黑的,怎么不开灯啊?”程风阳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远光灯的照明下,他很清楚地看到骑着小电驴的是个女性,戴着头盔,身上是一套一看就知用来上班的职业装,这会儿顶着夜色一个人骑着小电驴独自回家,他忍不住又是一叹,“都不容易啊。”
林兰这会儿正心情郁闷着呢。
这天下午她骑着电驴又转悠了三家备选中的公司,其中有两家周围正好有地头猫在附近,还有一家虽然没有流浪猫但附近店铺有养猫,所以她稍费了点劲很快也打听到了那几家公司里近期的事。
一家公司正闹着裁员,因为主动开除员工要多给工资,就故意找事逼得员工自己离职;
一家公司在招聘信息里写的员工待遇跟实际上完全不符,说好的做五休二实际上是做六休一,福利待遇更是缩水近一半不提,经常逼员工加班不算还不给加班费;
最后一家公司制度倒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老板和手下一女员工发展出了不可描述的关系,昨天被老板娘突击查岗当场抓住,据说闹得不可开交今天都没出现在单位里。
林兰:“……”虽然早就料到找工作一直就是这样到处是坑,但是一连遇上这么多坑她也是很疲惫的啊。
这一通折腾下来,天都已经暗了,惦记着答应给雪花带好吃的,林兰骑着小电驴往家里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现在抄个近路老天还跟故意添堵似的连个路灯都不亮了。
绕道那是不行的,今天兜了这么多圈路,她的小电驴已经没那么多电了,为了防止推车回家的尴尬她连车头灯都没敢开,如今正小心又缓慢地开在这条小马路上。
直到后头有汽车出现,照明极强的远光灯驱散了路上的黑暗,林兰一直紧绷的心也跟着一缓,但还是下意识地驱着小电驴又往路边让了让,好让后头的车通过。
但后面的车却没有加速,反而直接放缓了车速保持匀速跟在了她后面,既不超前也不逼近,明亮的车灯正好照亮了林兰眼前的路面。
这是……在为她照明?
意想不到的善意,来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林兰不禁回头后看,却又被刺目的灯光逼得转回去,这样的强光下别说看见车主了,就是车长什么样都困难。
她也不再纠结,干脆加快了小电驴的速度早点走完这条马路,后面的车果然也跟着加速继续缀着。
就这样,一辆小电驴一辆汽车一前一后默契又无声地走完了这条漆黑的路。
重新拐上灯火通明的主干道,这里离她家已经很近了,弯去非机动车道的同时,林兰也转头看了一眼上了机动主道的那辆好心人车。
这一看让她十分意外地瞪大了眼,路灯下对方宝蓝色的大奔车形一览无余,汽车的速度逐渐提升很快就将林兰抛到后面,也让她瞧见了后头的车牌号码,一下子确定了就是早上见过的那辆车。
回想起早红绿灯前这车主拿着王中王贱贱逗狗的情形,再看看他之前的好心举动,继续开着小电驴的林兰心情有点复杂。
随后她就看到那辆开远的车又放缓速度,直接拐向了对面高档小区的大门,小区门卫的拦车杆一竖一放间,林兰也到了自家小楼附近。
“原来是对面的住户啊。”从小电驴上下来,她盯着那头的小区大门嘀咕了一句,随后转身拖着车送进了地下室。
今天已经很晚了,她的胃在抗议,还是赶紧上楼吃饭吧。
林兰觉得自己被衰神附体了,从那天开始,她找工作就没有一回顺利的,但凡看中的公司总能打听出些问题来。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气得她完全不想外出,抱着家里的大白猫坐在沙发上跟父母抱怨:“爸妈,你们说这都叫什么事啊!”
对女儿的气愤,林有余理解的同时也有点无奈,出言安慰:“要不兰兰,这下半年你就别出去找工作了,等年后换岗高峰期再找吧。”
“你呀,是太挑了才找不着工作。”当爸的有些话没说,亲妈却是没惯着,直接就道,“就你之前打听的那些公司纠纷,有些也不是不能忍,你就是发现看上的公司和想的不一样就不乐意去了。”
“我哪有那么挑啊。”亲妈的数落,林兰很不服气,撸猫的动作都大了些,“我都已经降低薪水要求了,就想找个安静清闲的班上一上,这要求很难吗?雪花,你说我对不对?你姥姥天天就知道数落我,我好可怜哦。”
她低头向猫卖惨,大白猫当即朝着王秀芝喵喵叫起来,仿佛是替林兰打抱不平。
王秀芝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联合雪花一块讨伐起我来了!”不过嘴上嫌弃着,哪有当妈的真不疼孩子的,“挑不着中意的工作就不挑了,就按你爸说的,下半年你就呆家里闲一阵也行,明年再看着找个工作。”反正老林家又不是真缺那份上班工资。
林兰闻言叹了口气,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样,林兰正式闲了下来。
深秋的季节,气温逐渐降低,也让这个不用上班的人每天睡到早上九、十点才起,连早饭都懒得吃直接等午饭的那种。不过这种颓废的日子只维持了两天,就被亲妈用掀被子大法给彻底取缔了。
“你当还是上学那会儿我惯着你呢!起来!不上班的人就跟我一起来做家务!”王秀芝使唤起闺女那是一点也不手软,“粥在锅里温着呢,吃完了就跟我一起把家里的床单被套都拆了,今天要都洗了晒出去!”
林兰垂头丧气领命,填饱肚子后就赶紧跟着亲妈一起干活。
这个时间点老爸去楼下看店,奶奶则在老年中心练舞,所以家里就她们母女俩在……哦,还有一只大白猫。
“喵——”抱着刚拆下来的被套要塞进阳台洗衣机的途中,林兰听见了雪花的叫声。
“你要出去玩了?”她停下脚步低头看脚边的猫,“那记得吃饭时回来啊,我给你做猫饭。”
“喵!”雪花的尾巴一下子竖得直直,那是非常高兴的意思。
林兰见状也笑了:“你说我做的猫饭特别好吃?比你姥姥的要强多了?这话可不能让她听见,小心她以后不给你做。”
“我已经听见了。”系着围裙的王秀芝虎着瞪着女儿,“让你干点活还编排起我来,再说以后雪花的猫食都给你做!”
这怎么行!
林兰赶紧改口:“雪花快!姥姥生气了,你快去讨好她!”
王秀芝原本以为女儿就是开玩笑,正要哭笑不得开口让她少拿猫转移话题,就见雪花真的朝她小跑过来,然后就在她上讨好的蹭过来蹭过去,嘴里还喵喵叫,那一听就是放软了撒娇的喵喵声让王秀芝顿时没了脾气。
“你这鬼精鬼精的小东西。”将大白猫直接抱上手,中年妇女明明喜欢得不行,嘴上还是嫌弃,“怎么就听兰兰那丫头一个人的话啊,她把你带回来,喂你最久的是我。”
眼见雪花将亲妈给迷住了,林兰立刻松了口气,抱着床单冲向了阳台。
相比起奶奶家种满各种蔬菜的阳台,林兰家的阳台除了之前林奶奶指点着长的两盆青菜以外,就剩下专门给雪花种的猫草了,上面不时有被猫啃过的痕迹,参差不齐地长在那里。
把床单套塞进洗衣机,一通操作开始清洗后,客厅里亲妈已经和雪花结束了那出亲密戏,她还给扒拉大门的雪花开了道门缝让它钻出去溜达了。
猫咪走了,王秀芝脸上还有点惆怅,带着点怨念地看林兰:“明明你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在家,为什么雪花就跟你这么亲,现在还这么听你话。”
“大概是因为它太通人性,知道我是它救命恩人,与众不同吧。”林兰大言不惭找了个理由。
毕竟想也知道,她要直接说自己听得懂猫语,周围的人也只会当她胡扯开玩笑,然后再收获一堆埋汰。
“哼。”虽然现在也要面对亲妈的冷哼和白眼就是。
活计还要继续,母女俩是先去的奶奶家,帮奶奶拆换的被套床单,之后才给自己家弄。介于林兰才回来没多久,她的房间就不用换了,所以动的是父母的床铺。
帮着拆下被套,林兰抱着放在一边就要撤下床单,就看见坐在那里拆枕套的亲妈拆到一半突然不动了。
“妈,怎么了?”等着拿床单的林兰不解。
王秀芝也没说话,只是将枕套整个拿掉,露出了里面的枕芯。
林兰家的枕头是买的乳胶枕,因为它怎么睡都不会变形很受老林家喜欢。买过这种枕头的人都知道,乳胶枕一般都有一排排的很多小孔,此时被除下枕套的枕芯里,林兰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小孔被填了粉红色的小纸块。
嗯……说错了,是粉红色的纸币。
王秀芝伸手从孔里抠出了一个,被小心叠好的压缩纸块逐渐展开,一张面值一百元的毛爷爷便完整出现在母女俩面前。
而塞着粉红纸块的小孔,枕芯上还有很多。
现场突然十分安静。
林兰看着眼前沉默的亲妈,不禁为楼下的老父亲默哀。
第9章
爸爸藏的私房钱已经算是很有心机了,乳胶枕正背面都有孔,他放的就是背面的孔,睡觉也硌不着自己,妈妈就算收拾屋子也不可能找到会藏在这里。
但他忘了枕头睡久了也会换枕套的事,就算那是乳胶枕也是会换的。
看那被填补了大半枕头面积的小孔,老爹这钱也攒得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一朝被发现,不仅金库成空,之后更要面对未知的狂风暴雨。
不行不行,爸爸这么疼她,她不能让他陷入这样的悲剧里!
“妈,那什么……”林兰小心开腔,试图用言语缓合亲娘的情绪,生怕她就这样在沉默中突然暴发猛冲到楼下找爸爸算账,“这个钱……”
一直低头不说话的王秀芝抬头看了闺女一眼,然后就笑了:“你以为我会找你爸吵架?”
“没有啦,没有……”林兰尴尬地否认中。
王秀芝却是老神在在,她把枕芯放在膝头,随手又抠走了几个小孔,转眼间四五张毛爷爷就被展开叠在一起然后收进了口袋。剩下的粉色小纸条亲妈没有动,不但没拿走,她还拿起了之前丢在一边的枕套重新套上。
这一套操作让林兰完全摸不着头脑之际,又听亲妈继续吩咐:“兰兰啊,枕套和床单还不脏,我们就不洗了,换个被套就行。”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枕头重新摆好在床头。
亲妈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林兰完全懵了:“妈,你不都收走吗?怎么还……?”
“傻孩子。”王秀芝回头看她,看到女儿的懵圈脸笑得更厉害了,“男人嘛,手头要是没点钱总会憋得慌的,他要藏就让他藏吧。结婚过日子,只要不涉及原则底线,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没什么的。”
听到妈妈这么说,林兰想起父母虽然总有拌嘴,但真正红脸吵架的事却极少发生,不禁赞同点头。好像是这个理,如果夫妻间什么事都斤斤计较,确实是挺累的,只要彼此不过分,日子就能和谐过下去。
这是过来人的生活智慧啊,林兰越想越是佩服老妈,同时也为老爸逃过一劫而放松庆幸。
正想笑着恭维两句,就听妈妈接着压低声音道:“这种事就要假装不知道懂么,像这样隔几天拿几张,才能源源不断细水长流。要是一窝端了以后就都没了。”
说到最后,她还伸出食指做了示意安静的动作,随后把原计划要拿去洗的床单又平铺理好,这样藏私房钱的某人回来看到被套拆换了就不会想到小金库已经被发现了,后头还是会悄悄再往里塞钱——反正时间久了以丈夫的那并不精细的性格也记不得自己一次一两张的到底塞了多少钱。
眼见这一套行云流水的碟中谍操作,林兰目瞪口呆,厉害了我的妈。
一个上午,就这么“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过去了。
林兰站在阳台上一边盯着对面的高档小区放空眼神,一边右手无意识地摸着猫草叶子时,又被亲妈一巴掌打回神。
“不是说给雪花做猫饭吗?”拿着锅铲的王秀芝将一个围裙递过来,“今天这活就全交给你了。”
大多数人都会对第一次主动想要接触的新鲜事物很有热情,林兰也不例外,四年前她将雪花抱回来也是她第一次想要养猫,为此,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像一些市面上的大牌猫粮,比如某望某峰之流也曾买过,新手时期也确实靠它们将雪花养得不错,只是后来养猫越来越上手,在家里奶奶和妈妈时不时念叨“这吃的比人还贵了,不如自己买菜做”的节约思想洗脑下,便真的动手自己做起了猫饭。
雪花就是只普通的中华田园猫,长得好看还不挑食,家里给换了自制猫饭后反而吃得更香,让也是初次养宠物的老林家感观十分良好。
做猫饭也是她的拿手绝活之一了,还是大学生有寒暑假的时候,雪花倒是经常吃到她做的猫饭,之后她毕业去魔都上班就没什么时间了,只能偶尔给做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