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看微博了么？杂货铺又出新品了，这次是diy刺绣材料包。”

　　“刺绣？一直好想尝试一下, 但是总没机会, 这周末去看看？”

　　“好呀好呀, 到时候电联。”

　　这样的对话不停发生在十九中学的男女学生之间。

　　颜媛是十九中学的一名学生，自从被死党房梓楠安利过杂货铺后, 就成为了杂货铺的自来水, 每每跟人聊天都能无形插入一段广告。

　　昨天杂货铺刚刚发布了上新微博，颜媛就惦记着要去一趟。

　　周五这天晚上, 从小寄宿她家的堂姐突然休假回来，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颜媛的父母让她多照看照看堂姐, 最好能把人带出去溜达溜达，不要宅在家里闷坏了。

　　带人出去溜达，去哪溜达，颜媛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凉都杂货铺。

　　随着现代工业发展，物质文化水平的提高，人们越来越注重精神上的享受, 这也是很多人喜爱杂货铺手工制品的原因之一。

　　现在能有机会自己亲自动手制作一个小物件，还是刺绣这种听起来高大上又复有古风气息的手作, 不少人被微博吸引而来。

　　五种材料包，五种图案，还有现代化的视频教程，极其简单易上手，满足了大众对于刺绣的新奇, 也让一些对手工纸热情渐消的顾客重新聚集到杂货铺里。

　　颜媛带着堂姐颜明月来到杂货铺的时候，手工纸和刺绣区都已坐满了人。

　　听说刺绣不能外带，颜媛只能失望的看着坐在里面的人眼热。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口脂柜台，颜媛停下脚步，晃了晃堂姐的胳膊，“姐姐姐，你快看，今天口脂还有货，你快买快买，晚了又买不到了。”

　　颜明月的工作封闭且枯燥，脱离网络世界已久，不清楚杂货铺口脂的畅销，也就不清楚堂妹颜媛的激动由何而来。

　　就连今天来杂货铺购物，都是被颜媛软磨硬泡着来的，要不然以颜明月的想法，这个假期她想宅在家里闭门不出才好。

　　被堂妹晃着胳膊，颜明月感觉脑袋晕晕的，赶紧制止她，“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买一盒，我平时工作用不到这个。”

　　就算颜明月消息再闭塞，她也知道口脂是跟口红类似的东西，她平时训练的时候多数是素颜状态，妆都不化，更用不上口脂。

　　停下撒娇，颜媛看着堂姐的眼神很复杂，堂姐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初中生呀！初中生就算想化妆，也要问问家长和老师同不同意吧。

　　想到自己学校的各项校规，颜媛打了个哆嗦，听说她们这届规矩还算宽松了不少，再早几届，学校对学生的头发长短都有硬性规定的，只不过中间有个女同学因为剪头发跟老师起了争执，最后跳楼自杀，学校迫于压力这才改了这项规定。

　　涂口脂，根本想都不要想！

　　两个人都用不上口脂，颜媛的母亲也早已买过口脂，两人只好离开口脂柜台，漫步在柜台间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口脂柜台最外侧一个满是精美小瓶的柜台，牢牢的吸引住了颜明月的视线。

　　顿住脚步，颜明月：“精油？”

　　颜媛跟着停下脚步，把脸凑近柜台的玻璃上，念出每种精油的名字，“甜马郁兰、缬草、薰衣草、洋甘菊。”

　　再看旁边摆放着的简短介绍，颜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姐，这些精油都可以治疗失眠，你不是……唔！”

　　颜明月迅速捂住自己堂妹的嘴，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放开手，低声警告，“别乱说。”

　　颜媛激动之下差点忘记了堂姐的身份，被提醒后赶紧小鸡啄米似点头，跟着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姐，你要不要买回去试试？这家口脂是有蔚凌薇推荐的，大明星蔚凌薇你知道的吧，她最近不是刚被爆出是个富N代么，她推荐的口脂肯定不会差的，精油和口脂都是店主小姐姐亲手做的，应该一样可以信任。”

　　蔚凌薇是谁，颜明月还真不了解，但听堂妹的话，这个口脂和精油反正很靠谱就是了，想到这次自己被教练放假的原因，颜明月眼眸闪烁，最终还是打开了柜台。

　　柜台里，四种精油各有一个小小的试用装，方便顾客试用后，选取自己喜欢的味道。

　　甜马郁兰、缬草、薰衣草、洋甘菊只是这些精油的主要成分，除此之外，还添加了不少其他的辅料，颜明月再试用到第二个精油的时候，突然就有一种身心放松的感觉。

　　颜明月，“就它吧。”

　　颜媛还想劝堂姐再闻闻其它味道，但颜明月坚持就要这一瓶。

　　她有预感，这缬草精油，也许、大概、似乎真的对她的焦虑失眠的毛病有所帮助。

　　精油闻多了本来就容易混淆味道，颜明月不想破坏这一刻难得的平静心情，坚持就买这一瓶，连一开始答应堂妹要在倾诉寄语那里写信解压都顾不上了。

　　自从闻了这个缬草精油之后，她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直焦虑的心情得到平复，紧绷的大脑有些迷糊，长久以来失眠积压的疲惫瞬间涌了上来，恨不得立刻回家睡上一觉。

　　杂货铺内光线并不明亮，颜明月却仍是戴着她那副硕大的墨镜。

　　自从对方进门，坐在收银台后的凉柚，就注意到了这对鬼鬼祟祟的姐妹花，见人拿着精油来结账，有些意外。

　　杂货铺精油被生产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顾客进来，只买精油的呢。

　　往常的顾客，多数都是奔着杂货铺其他商品而来，看到华美瓶身的精油，顺手带走一瓶。

　　颜明月感受着脑海里难得的困倦，生怕这种感觉消失太快，催促着结账，带着堂妹火速离开。

　　好不容易看到店主小姐姐坐堂，颜媛还没来得及表达一番相思之情，就被堂姐扯走了。

　　作为最初的那批顾客，虽然记不得名字，但凉柚对颜媛的面容还是有些印象的。看着人被拖走，确定她是自愿且和墨镜女士认识，凉柚收回视线，打量起自家杂货铺。

　　左边是手工纸、甜品区，右边是口脂、刺绣区，店内顾客左右很是平均，都已坐满，凉柚很是满意，考虑着过几天加几套桌椅和ipad。

　　之前手工纸和口脂大火的时候，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现在有了几位新店员的加入，除了染色还需她亲自动手以外，其他事宜都有专人忙碌。

　　至于临摹绘图，凉柚把这事交给了夏璇。现在刺绣区的座位就那么九套，满席也就36人，就算有人问询也没有多少事情，夏璇的主要工作是在刺绣区收银和看护，其次是临摹绣布和沙姐一起制作材料包。

　　比一开始说的工作量增加，夏璇的工资从三千长到四千。

　　拿出手机，凉柚打开淘宝，又下单了几套汉服。

　　自从工作服发放下去，凉柚一直没在杂货铺里多呆，都没注意过霍邢衍还穿着他自己的衣服。

　　今天得空过来查看，才注意到霍邢衍没穿工作服，追问之下，才知道对方根本不会穿汉服。

　　她还以为是霍邢衍把汉服洗了呢，毕竟是夏天……

　　把人撵去后院找于兴言几人学习汉服的穿法，这事提醒了凉柚，工作服不能只买一套。

　　新买的换洗工作服，吸取之前的教训，男士买方便行动方便造纸的，女士的再加一套配套头饰。

　　霍邢衍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凉柚眼前一亮。

　　霍邢衍得意的面色还没扬起，就听女人声音愉悦的说：“你可算换好了，快过来坐着，我得出去一趟。”

　　霍邢衍满头问号的看着人出门，还以为她眼里的亮光是因为惊艳呢……

　　许久没离开杂货铺，卧室里的常备日用品被消耗一空，眼看日子要到了，凉柚采购了一大批回来。

　　把购物袋放回卧室，凉柚进了柴房，抱着一盒分割好的木料来到大堂桃木挂件旁，特地开辟出来的雕刻区。

　　打开直播的时候，观众们聚集的比以往都快，显然是超管做了工作。

　　【小姐姐的直播时间可不可以固定一下，我等的花儿都快谢了】

　　【毕竟不是靠直播吃饭，倒是可以理解，不过下次可不可以做个预告呀，要不是设置了开播提醒，差点错过你的直播】

　　【你们思考的好多呀，我就是单纯过来舔个颜】

　　刚开播的时候照例是一些自我介绍，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的时候，凉柚看到了这些弹幕。

　　手机被固定在半空中，是头顶和桌子的中心高度，低头俯视着还没调整好角度的摄像头，凉柚诚恳道歉。

　　凉柚：“抱歉，最近在忙店里的上新活动，没有时间开播，大家的反馈我都有收到，以后会尽量提前预告的。”

　　【哇这个死亡角度看过去，小姐姐还是那么好看，神仙颜值不是吹的】

　　【上新？是那个diy刺绣材料包么？想看小姐姐刺绣诶，雕刻太枯燥了我想看刺绣】

　　【可以不爱请别支配主播可以么，本来直播的时间就少，再让你们给说跑了，想要直播什么内容是主播的自由】

　　【我倒是觉得小姐姐雕刻的时候，认真且特别有感染力，我很喜欢看，如果是刺绣我也可，反正是小姐姐直播我就可】

　　【喜欢+1】

　　弹幕在热烈讨论的时候，凉柚已经把今天要用到的工具一一摆在台面上，摊开古籍，开始了新技艺的学习。

　　——浮雕。

　　——在一块平板上讲要塑造的形象雕刻出来，使它脱离原来的材料的平面。结合雕塑与绘画，用压缩的办法来处理对象，靠透视等因素来表现三维空间，并只供一面或两面观看。

　　这倒是跟凉柚之前做过的橡皮章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只是跟橡皮章重在印章图案部分不同，浮雕重在观赏，要求整个版面的图案都精巧且经得起考究。

　　初次尝试，凉柚没有为难自己，而是从最简单的图案开始试起，一台古琴、一座古筝、一把琵琶，跃然在木片之上。

　　双线条轮廓清晰，琴弦根根分明，弦钉若隐若现，图案小巧不费力，凉柚却不太满意。

　　单调的线条就像是稚子涂鸦，毫无意境可言。

　　想了一下，凉柚再次拿起刻刀。

　　不一会儿，琵琶周围多余的木片被削去，梅、兰、竹、菊的图案在面板上舒展，上音柱与四君子之间，颜体字迹标注于中间。

　　迷你电钻嗡嗡几下，一根酱色流苏穿过琴头小孔，四个薄木书签就做好了。

　　以同样的方法把古琴和古筝也制成四君子书签，凉柚拍了拍手。

　　十二根薄木书签一字排开被放在镜头下，凉柚没有跟观众互动，而是趁着手热拿起木片，继续练习起来。

　　桌面上的木屑越来越多，每种书签上面摞列的越来越厚，直到一大盒薄木片被全部用空，凉柚才停下动作。

　　整整三百片薄木片，雕刻出六百片薄木书签，每种乐器各50套，花费了她三个小时的时间。

　　【最后，我只看到了手和刀的残影。】——直播结束后有弹幕这样回忆道。

　　还没到晚饭时间，凉柚起身去后院的柴房又切了些木料回来。

　　书签线条单调，适合用来练手，却无法体现出浮雕的生动与生命气。

　　狮咬剑又叫“瑞狮咬剑”。古代时，人们经常把凶猛的野兽刻在木牌子上，用以抵挡不良因素。风水师认为狮子是吉祥的瑞兽，因此兽牌大多刻着狮子咬着一支剑的图案，叫做“瑞狮咬剑”。

　　为了和之前的葫芦等挂件保持风格统一，凉柚沉下心开始雕刻，边看古籍，边构思图案，边雕刻。

　　半小时后，一个气势威猛的桃木兽王八卦镜就刻好了。

　　深浅浮雕的变幻，半立体的狮头活灵活现，仿若王者睥睨，让观众们大呼神奇。

　　二十分钟后，一个兽王八卦镜被放在第一个镜旁。

　　十分钟后，又一个同款出炉。

　　手起刀落，渐渐摸索到门道的凉柚动作越来越快，以摄像头都无法捕捉的手速，模糊在直播间里。

　　【要不是小姐姐的侧颜还是这么清晰，我都要以为镜头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