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先生之前应该也是吃了那榴莲腐肉的缘故，才会变成了黑尾巴。而现在，他终于露出了真正尾巴的颜色——是一种纯正发亮的银。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问道：“你知道高僧的来路？”

　　小赵先生也许反思了以前沉默是金的害处，知道了向秦露这样的异世界小白科普的重要性，所以这次没有再卖关子，一五一十地说出了那位翼大人的来历。

　　“他曾经是潜行者达奥王庭最年轻的元帅，在军制森严的潜行者军队里战无不胜，协助达奥王庭之前的那个隆陛下统一了混乱的王庭部落，同时征服了半个蓝海。只可惜，后来他神秘消失。沃土上的人们影传在潜行者与海国人的圣战中，他站错了队，与王庭的二王子一起主战，被当时的隆陛下排挤，最后被大王子打压秘密处置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居然就在海岛上！”

　　说到这里，小赵先生一扼腕，再次感受到了命运对他的残酷玩弄。

　　秦露一直安静听着，这时却突然张嘴轻声问道：“你说你跟人做过承诺，一定要将我送回去，是我的妈妈让你许诺的吗？”

　　小赵先生飞快地瞟了她一眼，似乎又不想说的样子。可是这次秦露可不想他再蒙混过关，只单刀直入道：“那本手札……是我妈妈写的吧？”

　　她第一次看到那字迹的时候，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只是当时没有想起来。

　　可是小赵先生却在看到手札后，突然消失，而且……他还去了巴黎。秦露在描述那种好吃的米其林甜点时，曾经说过那也是她妈妈的最爱，甚至在她妈妈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她都常住在巴黎……

　　那时秦露还小，但是小赵的贪嘴勾起了她的回忆。让她想起了她妈妈每次品尝甜点后，都会在餐厅的许愿墙上留下许愿卡。模糊记忆里的字迹也渐渐清晰……跟手札里的一模一样。

　　再联系到小赵先生的出现，以及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帮助，秦露不能不做出大胆的猜测，那就是……她的母亲曾经也穿越到了这个异大陆上，变成了人面鲵。

　　而小赵先生不知是什么原因，跟母亲定下了契约，要阻止她和哥哥来到这个异大陆，所以这个对人类似乎没有太多同情心的海国人，才会这么的帮助她。

　　小赵先生似乎并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他不想说的事情，一般都是不回答罢了。

　　而现在被秦露突袭一问后，小赵先生的表情管理再次失控，凶狠瞪眼道：“你……你别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秦露却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凑近了身子，低头看着小赵先生的圆脸道：“……你该不会是暗恋我母亲吧？”

　　她的妈妈沈蓉年轻的时候，可以用风华绝代这个词来形容，秦露的长相就随了她的妈妈。

　　而小赵先生这么出生入死地遵守跟母亲的约定，该不会是小鬼暗恋她的妈妈吧？

　　没想到这一句可算踩了小赵先生的鱼尾巴，他暴跳起来，瞪着眼睛不承认：“老子暗恋个鬼！要不是沈蓉那个该死的女人用契约之魂暗算我，束缚了我的灵力，我他妈会变成现在这个小鬼样子？老子倒是想睡女人，可是现在毛都没长全，他妈的睡个鬼！”

第23章

　　接下来便是不堪入耳的各种国骂, 看来小赵先生压抑了很久, 吃吃甜品解忧之余, 也需要说脏话适当宣泄一下。

　　秦露挑眉听着, 倒是有些听出了门道。她一直以小赵先生变成小孩的模样，是因为穿越到了异空间造成的损耗。

　　最起码, 小赵先生之前是这么说的。

　　可是现在看来，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而是他似乎中了妈妈的什么圈套，被迫履行承诺，不能履行承诺的话，就只能以小鬼的形态游走在这个花花世界, 挥一挥袖子, 带不走半朵花骨朵。

　　显然小赵先生不怎么爱提沈蓉和她相关的事情，并不是卖弄关子，而是一提到她母亲，他的牙根就会擦擦作响。

　　秦露现在才算明白小赵先生为何对她时冷时热了。她甚至大胆猜测, 若是没有那个什么契约之魂约束的话，也许小赵先生会第一个杀了她泄愤……

　　不过听他说出了实情，秦露对小赵先生一直暗暗存在的戒备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受了契约之魂的制约, 小赵先生无法大展男儿雄风, 简直悲怆莫名。

　　小学鸡的身, 男儿的心，这种苦，除了小赵先生与名侦探柯南, 别人不会懂。

　　在深深同情之余，他在秦露心中的可信度也大大增强。最起码，他绝对不会为一时之利而出卖了她。

　　现在她算是沃土头号通缉犯，没有本地npc的指引，寸步难行，找个不想吃自己的靠山很重要。

　　可是想到母亲居然也曾经来过这个异世界，秦露的心里真是一堆问号：妈妈当初为什么会穿越到这？难道也是因为心情低落而产生的脑波共鸣？她又是怎么逃离这危险重重的异世界？为什么她会早早预料到自己和哥哥也会来到这个异大陆……

　　可惜问小赵先生也问不出来，他被秦露问得不耐烦，这次倒是痛快给了秦露那本手札，让她自己翻看。

　　但是秦露翻了翻，发现又少了好几页，显然是被小赵先生给撕去了。

　　她不知道小赵先生想要隐藏什么，但是总觉得缺失的那几页非常重要。

　　赶路闲暇的时候，她会坐在鹿蜀的背上，翻看几页，也算是快速函授异大陆的课程。

　　只是想到写下这手札的，是自己已经去世的母亲，那种微妙而感动的心情往往会让她有些走神。

　　在感念母亲之余，她还会偶尔分神想一想自己前任饲主翼大人。

　　算一算时间，翼大人他们该狩猎归来了。丢掉了她这最后一个储备粮，让本就不富裕的部落雪上加霜。

　　秦露不禁想那位翼大人看见到口的肉飞了，会是怎样的暴怒反应。

　　想到这时，秦露的眼前莫名会出现翼大人那对冰冷寒骨的眼睛，顿时会觉得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是个无神论者，但是现在也想临时抱佛脚，祈求神明保佑，别再让她碰到那位大魔头。

　　要知道小赵先生的输出战斗力菜得可以，完全指望不上。为今之计，只能赶紧离得兵魂部落远些。

　　而目的地是哪无所谓，但是秦露三个有一致的要求——那就是一定要离得水近些。

　　他们如今变成了人鱼，天性喜水，离开大海太远时，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着对水的渴望。

　　漫无目的走了几日后，小赵先生明确了方向，决定向死寂之海进发。

　　死寂之海算是沃土的死亡地带，是大部分生物绝对不会踏足的地方。据说在那里曾经发生过两族大战，可是无论海国人还是潜行者都被从海底突然涌出的黑水吞噬，无一生还。

　　从此，那片辽阔的海域被人视为禁区，一般不会有人轻易靠近。

　　现在小赵先生也是走投无路，决定剑走偏锋，去死寂之海附近躲藏起来，做个伏地魔，苟到独日的来临，送走瘟神，解除契约，恢复成人之身！

　　这么决定之后，一行四条鱼一头鹿蜀，外加一个吃奶的小鹿蜀崽子就出发了。

　　也许是因为曾经被大魔王跟踪的后遗症，秦露一路上频频回头，警戒地望向四周，生怕翼大人又像以前一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也许是挖掉了味腺的缘故，这次翼大人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们顺利地穿过了沙漠，来到了绿洲边缘。

　　听小赵先生介绍，再往前走，是潜行者贵族的领地了。

　　作为潜行者的最高统治者，这些贵族们自然不会窝在沙漠的地穴里，而是占据了大片覆盖茂密森林的富饶土地。

　　只要绕着绿洲走，再过几天，就可以到达死寂之海了。

　　虽然是绿洲的边缘，却已经可以看见潺潺流淌的细河了，绕过一处小山坳，居然还有一处小池塘。

　　皮肤已经开裂了的米晓禾与陈旭见了，如同见到救命甘露，压根不顾秦露的呼喊，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

　　沁凉的水很快滋养了疼痛如针刺的肌肤，他们俩快乐地甩动着显形的鱼尾巴，在水里自由翻转身体。

　　不过陈旭转头问秦露为什么不下水时，秦露只是揉着额头道：“血丸已经用光了了，你们这么不管不顾地跳下去，变出了鱼尾巴，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听秦露一说，水里撒欢的两个人顿时傻眼了。

　　小赵先生受鲜血制约，身为海国人，他可以随心变换双腿，所以惬意地坐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将腿伸进水中，舒展出银白色的鱼尾，冲着水里的两个呆瓜泼了泼水，道：“今早给你们算卦时，就说了你们今日忌水，怎么就不信邪呢？”

　　说着他抽出了刀子：“相处了这么久，一点交情还是有的，我就费把力气送你们上路吧！”

　　米晓禾顿时吓得鬼哭狼嚎。

　　秦露不爱看小赵先生动不动吓唬两位同胞取乐，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有些奇怪地问：“这里有水源，可是我们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见有来饮水的野兽？”

　　小赵先生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处高高堆砌起来的“石头山”，道：“这里住着潜行者的贵族，看到那巨石堆砌的城堡了吗？那是王室行宫的标志，这里的野兽应该都被潜行者侍卫们抓捕干净了……”

　　这话一出，陈旭两个人吓得不轻，米晓禾立刻手忙脚乱地爬出池塘来，懊恼地说：“糟糕，我们又变成了鱼尾巴，岂不是逃不掉了？小赵先生，你为什么领着我们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小赵先生深受风水大师浮夸的脑波影响，喜欢这种众生仰望的高光时刻。

　　看着两条黑尾人鱼一脸的急切，眼巴巴地看着他这个救世主，他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了他的计划。

　　血丸已经用光了，而且那点子血量也不够她们支持到死寂之海。

　　既然如此，就要想办法弄到潜行者的血液。

　　可是他们又打不过，只能智取，这里茂林覆盖，所以很容易看出潜行者们常走的那几条野草被踩秃的小径。

　　相比较荒漠里那些野蛮而充满侵略性的潜行者来说，一些不谙世事的贵族子弟更好下手。

　　他们因为得天独厚的资源，一般会早早化为人形，为了彰显自己跟下等人的不同，轻易也不肯兽化，没有厚甲的保护，脚底板相对脆弱。

　　现在到了猎场，就该下套捕猎了。小赵先生准备了十几根削尖的骨刺，错落地埋在了几处小径的道路上，一旦有潜行者经过，就指望着这些骨刺能够刺破那些贵族们金贵的脚掌，这样就能收集到血液了。

　　小赵先生很为自己聪明骄傲。

　　这种不花费力气的智慧也得到了米晓禾满溢的奉承。

　　于是埋好骨刺后，小赵先生就带着他们躲避在隐秘的丛林里，坐等鲜血自动供应。

　　陈旭他们因为变出了鱼尾巴，只能趴伏在草丛里，而秦露和小赵先生则爬上了一棵高高的大树，可以眺望到埋伏了骨刺的小径情形。

　　在秦露的认知里，沃土上的潜行者们都是没有开化的狻猊异兽，过着在荒野地穴素食果腹的日子。

　　可是直到她看到从远处而来的华美车队，尤其是那些侍卫们都穿着闪着银光拖拽着长尾的精致礼服，才发现原来无论哪个世界，森严的阶级等级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那些潜行者贵族们的生活并不比古代的帝王差太多。

　　那些侍卫们的模样明显比沙漠部落里的潜行者要清秀很多，除了太阳穴的犄角，还是有些灰暗的皮肤外，几乎跟海国人差不多了。

　　而在几辆镶嵌着珠光闪闪宝石的鹿蜀套车旁，还有几头戴着项圈长得像赤豹一样的动物。

　　这些“赤豹”头顶长着独角，身后有五条晃动缠绕的尾巴。巨大的身子走在马车之旁，甚是壮观。

　　秦露在《山海经》里见过这种异兽的图片，如果没猜错，它的名字叫狰。王族就是王族，饲养的宠物看起来也是高大威猛。

　　秦露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些潜行者侍卫们穿的鞋子，看上去为了美观，的确是轻薄得很，骨刺应该能够穿透。

第24章

　　当他们走近, 头排的侍卫们踩在埋着的骨刺上时, 可以看到他们明显眉头微微一皱。

　　不过就像小赵先生预料的那样, 侍卫们因为身在仪仗队里, 不可失去王族的威严，只当做无事走了过去, 更不会大喊着叫人查看路面。

　　毕竟这种小伤对于潜行者这种强悍的种族来说，就跟蚊虫叮咬一般。

　　秦露放下心来，那些骨刺是小赵先生在黑市买到刺鱼的鱼骨，如同注射针头一样，中间是空心的，而埋在地下的部分连接着火烧的空心泥丸, 可以很好地收集血液。

　　有了这些血液, 她和另外两个同伴就可以维系人形，乔装成海国商人，支撑着到达死寂之海的边缘。

　　虽然地下黑市有人售卖银尾海国女人做奴隶。但是达奥王庭的主宰亚威陛下，也就是以前的大王子下达了新命令, 不再允许潜行者贵族买卖银尾人鱼作为女奴，以缓解前些日子来跟海国剑拔弩张的局面。

　　不过这类交易依然没有断绝，另外潜行者渴望蓝海中的物资, 但是海国一直实行封锁, 只有数量不少的海国商人为了逐利, 越过海防线带来珍贵的蓝海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