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有太多和小朋友玩耍的经历,也有可能玄朱这个天之骄子没有外表那么冷漠,实际上很好哄,不知不觉他俩已经混熟。
从一开始只是简单的说两句话,慢慢地什么都会讲,她修炼的日常,夫子又夸了她,大比得了第几,用他教的法子已经有几个人不欺负她了等等。
对他很信任,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问什么都告诉他,如果他想知道她修炼的秘籍,她也会说。
就到了那种程度。
虽然他没问过,但是他感觉玄朱绝对肯。
她不是个轻易能接受人的人,但是一旦认定了谁,就是全无保留,会将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分享出来,若是有一天他需要,他感觉让她去死她都情愿。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玄朱头前几次明明天赋也不错,依旧追求大道失败的原因,太拗了?
也太容易相信人,其实他没做什么,她已经那么信任他了。
那双第一次瞧见时有些空洞麻木的眼神,渐渐地在相处间染上了色彩,变亮了许多。
每次他说话的时候,她都会全神贯注的看着他,无论让她做什么,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忙,比如帮他选明天穿什么样的衣裳,她次次皆很认真。
专注到他觉得自己十分重要,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值得她用最好的态度对待,掏出十二万分的真心。
老实讲,他很喜欢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就好像被认可了一样,让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必要的,有人需要他,他不是多余的。
当然也仅是喜欢而已,还不够他接纳她。
那会儿他对她只是比旁人好了那么一点点罢了,差别其实不是很大。
为她干的那些事,他给其他小朋友也做过,没有她那么多,但也差不离。
因为他知道,如果玄朱晓得了他的身份,对他的那些表现一定会有改变。
他就那么静静的等着,某一天她终于被发现。
日日与他待在一起,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被夫子认了出来,将她叫到一边,严厉的批评了她。
她是道门希望,所有长老乃至掌教都密切关注的人物,不可能让她走上歪路。
和他待在一起,意味着被带坏。
暂时监管弟子们的夫子告诉她,以后不许再跟他往来。
她当时没吭声,夫子以为她已经知道错了,便放她回去,晚上他预感小丫头不会来了,用折扇盖住脸,就这么躺下去睡。
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所以一点感觉都没有,顶多会觉得遗憾。
又少了一个小朋友。
他一觉睡了很久,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尾巴,折扇拿开,低头瞧去才发现是小丫头。
她没有听话,就像别人骂她老是最晚一个才休息,下次她还是一样,别人抱怨她总是带那把道器,她也依旧背着。
她的道心很坚固,只要是自己认为对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觉得他值得交往,再多人劝都没用。
夫子只是代授的,并非她师父,再多管不着,只能好言讲两句,她不听也没法子。
太清宗门下有很多副学,符箓,阵法,炼丹等等五花八门,每个月由外门长老教授,无论谁只要够资格都可以去听。
外门弟子只能选两门,内门弟子四门,玄朱这种核心弟子所有的都可以选。
她也不贪,只修了剑和炼丹,自从炼丹的长老讲过她之后,她再也不去炼丹房了。
炼丹的长老不得已,只好答应她不说出去,也不会再劝她,她才重新开始去听讲。
就是从那时候起,阙玉开始真正的将她当成一个朋友,可以真心对待的人。
他开始给小朋友讲外面的世界,他曾经见过的美景,有意思的,会透漏一点自己的事,比如说他坐在这里的原因。
从前玄朱问他,他说是因为家里越来越冰冷,长满了野草,不像家了,他不喜欢,所以出来住了。
那之后他说了实话,不过是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瞧见一个人闭关的地方罢了。
他想看看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记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他的父亲那会儿其实已经静修,还在外面的只是具身外化身而已。
他心中有个疯狂的念头,等他爹修炼到了关键时刻,将化身收走,他便立刻脱离宗门,去母亲的出生地,在那里扎根下来,努力修炼,然后变坏,成为一个为非作歹、杀人无数的大凶大恶之辈。
他爹是圣人,那他就做他最讨厌的魔头,直到死都与他做对,用一辈子跟他干架。
最好踏平太清宗,杀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要他们千倍万倍的承受他当年遭过的疼痛。
他明明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凭什么要他担承一切谩骂和欺凌?
那时他对太清宗,乃至整个宗内的人都痛恨到了极点,除了小孩子,他瞧见一个恶心一个。
他有时候也会想,玄朱多好的一个小朋友啊,要是知道他内心的邪念,怕是再也不愿亲近他了。
她没有一个朋友,几乎不与人交流,就算有人主动与她说话,她也爱答不理,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多个一言不发,剩下的一个多钟头话多的比得上她往日一年份的。
他是她唯一的好朋友,除了他玄朱没有一个好友和可以依赖的人。
那么信任他,结果发现他就是个恶魔,她该有多难过啊?
阙玉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后来他琢磨着,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至少这一刻两个人都很愉悦不是吗?
阙玉想开后每天的日常变了变,除了睡觉,修炼,和小孩子玩,多了一样。
观察小丫头扛着那把几乎比她人都高的剑修炼,又因为太直白,别人问她自己这件衣裳好看吗?她说难看而被人讨厌。
得罪的人里头又又又多了哪个,今天夫子还拿她做拉仇恨的那个,不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多了。
玄朱这种天赋,样貌,本来该是小公主一样的待遇,被许多男孩子求爱,女孩子崇拜,都想和她做朋友来着。
但凡换个人,就算想让别人讨厌,人家都厌恶不起来,这么好的条件,被她混的除了他之外没人愿意理她,也是独一份了。
阙玉还发现了一个细节,小姑娘有两副面孔,因为她基础稳,控制力强,同龄中只有她能给别人喂招,人家不会受伤,她也不会有损失。
有人禁不住求她帮忙,她明明白白的拒绝,‘太浪费时间了,我不想陪你。’
话刚说完便跑到后山陪他浪费时间,他兴致来了,提要求道:‘刚炼制了一个小法器,想试试看威力,你用那把道器陪我练练呗。’
玄朱想都没想回答,‘好。’
这种事不止一次,很多很多,知道他喜欢扇子,故意输了比赛,拿了第二,将奖品扇子弄到手。
别人也想要,提出很多优厚的条件,她一概不理,独把扇子给了他。
她格外得炼丹的长老喜欢,长老曾经说过,他的药田和丹药她可以随便取,有人托她帮忙带药,给她灵石和修炼用的天材地宝。
她还是统统拒绝,但是会主动问他需不需要结婴丹?她可以找夫子要。
那个炼丹的夫子已经元婴期,用不上结婴丹,但是结婴丹多重要,只有卡在金丹巅峰的人知道,许多人九死一生都不一定能得一颗。
人家求爷爷告奶奶,姿态放的很低很低才能勉强叫那个炼丹师、也就是夫子动手帮忙炼制,还要给无数的天材地宝和灵石。
玄朱随便就能要到的吗?
当然不是,那个炼丹师只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天赋,送她一个人情罢了。
将来这个人情是要还的。
人情债哪是那么容易清账的,傻丫头天赋这么高,这些都会有人教,怕她被骗,承诺后做不到影响她以后的修炼,有专门的夫子讲这方面,所以她应该知道。
将来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了了因果,可还是这么做了。
要是换个人,就是随口一句话而已,没人相信它的真实性。
也就只有玄朱不一样了,她是个从来不说假话和大话的人,但凡问就是做好了准备,不是客气,只要他说要,她立刻就会找夫子拿,不管将来要失去什么。
阙玉说不需要,她才收了心思。
如果说上次不听炼丹夫子的话远离他,叫他接纳了她,那么这次便算是走进了他心里。
他开始觉得不公平,小丫头能为他付出这么多,这么相信他,他这边太少好像不对等。
小丫头没有朋友,或者应该说主动选择的,不与别人交好,那他是不是也该和那些小朋友们断掉联系?
不断的话让他有一种背着玄朱有别的小朋友的感觉,还蛮心虚的,要是叫玄朱撞见,怎么解释都是问题。
他将周身的禁制改了,附上玄朱的气息,只有在感受到小丫头体内溢出的点点滴滴法力时才会失效,也意味着只有玄朱能瞧见他。
他也开始指导玄朱修炼上的事,叫她双道双修,最好再修点别的,和当初他娘的想法一样,觉得她这个天赋不多习点东西浪费了。
他还用狐火给玄朱淬炼过身体,闲了便一起窝在树上聊天说话,累了睡觉。
一开始那些玩得好的小朋友们发现瞧不见他还不死心,站在树下喊他的名字,招呼他一起玩,和那些长大后心不纯的小朋友们一样,纠缠了一段时间后才放弃。
没了那些小朋友们,他就像被彻底遗忘了似的,没有人再来找过他,除了玄朱。
偶尔他也会接到宗门发派的任务,要出一趟远门,一次可能会很久,不过没关系,他三道三修,分出一个身外化身不成问题。
那时候只有元婴期才有资格开化身,他金丹巅峰实力就相当于元婴期,就算没了一部分修为,实力照旧是队里顶尖的,所以无妨,依旧任性的留下一具化身陪着玄朱。
化身和主人之间心意相通,即便他人在遥远的外面,只要他想,一样可以知道小丫头在做什么,小丫头也有人聊天,不会无聊。
她只有他一个可以倾诉和依靠的朋友,如果他一走几个月乃至几年不归,找不到人说话,会憋的受不了吧?
其实他也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吐露心声,真的几年不与人交流,他亦做不到。
俩人是一样的,都需要对方。
玄朱的爹娘死了,也许在他身上看到了他俩的影子,所以格外依赖他,喜欢他给她扎辫子,抱在怀里看夕阳和日升,讲故事,玩耍,说修炼上的问题,偶尔会搂着他的尾巴睡觉,次次面上的表情都很平和,像是在享受一样。
说来好笑,他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居然给别人充当起了长辈的角色。
玄朱可能把他当哥哥,亦或者父亲,随便她,无所谓,只要她依旧那么待他就好。
他在别处经常被人排挤,讨厌,只有在玄朱身边方能感觉到自己有用,也有人重视他,将他当回事。
永远不用担心她会背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讲他坏话,她认定了便是神来劝,也说不动她,所以可以完完全全的放心,将自己的真心付出去给她。
她是个很可靠的小朋友,亦或者说,他俩的关系很靠谱,值得他用心维护。
第84章 生气原因
他们原本应该一直这样, 越来越紧密,关系更好,携手同行走下去, 像两个受伤的人背靠背站在一起。
亦或者说怪胎与怪胎的惺惺相惜, 他与玄朱是一样的,都因乱七八糟的理由被人妒忌。
他有两个尊者父母, 日子过的太美好, 别人看不惯, 他落魄后便逮着机会猛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