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是在想自己的儿子。”风遇雪轻声说道,“一个贵妃,如何抵得上苍州王?又或者你带着我可以投靠任何一个实力强大的宗族或者修者。”
“我如何信你?”老嬷嬷盯紧了风遇雪。
风遇雪吃力地举起脱臼的右手,翻开衣袖,殷红的小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清晰。
老嬷嬷确认了风遇雪的手腕,神色间已彻底松动。
陈環儿惊慌道:“嬷嬷你要做什么?”
老嬷嬷摇了摇头:“那我可不必呆在苍州。”
说着,她手中冰刃突然挥出。那冰刃在空中盘旋,带着呜咽的声音,闪电般在人群中绕了数圈。
院子里的丫鬟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连惊叫都没有发出一声,便咽了气。
最后,冰刃刺在陈環儿的胸口,她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不甘心的闭上眼睛。
“苍州人薄情,我老家本就不在这里。”老嬷嬷一边说,一边将风遇雪从地上拎起来,拽着她往外走,“我们去蜀州,把你卖了,我便可以带着儿子和钱逍遥快活,又何必卖这样的命。”
老嬷嬷念念叨叨,拽着风遇雪一路出大门。她的冰刃来去无踪,很快将遇到的人杀了个精光。
而后她从后厨取出喜宴余下的酒水,将整个韩府付之一炬。
火势烧的飞快,很快将整个小院化为一片焦土。
韩千觞从王宫处远远看过去,只见韩府上空,火光冲天。他面色大变,几乎站不稳,而后一路飞驰,很快便到了韩府。
连绵的大火已将这三进的院落吞噬,韩千觞站在门前,神色间一片茫然,他不管不顾地想要冲进去,却在门前被暗卫们拉住。
“主上!”韩烈面色艰难。
韩淼召开云雨,将大火扑灭。
大雨很快将火熄灭,整个韩府已是一片焦土。四处都是废墟,焦糊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韩千觞踉踉跄跄地冲进风遇雪的小院,只见满地都是焦黑的尸体,早已烧的面目全非,分辨不出身份。
只有半截女子的手臂,因为有法器相护,还保留着白皙的肌肤。
韩千觞走到那半截手臂前,颓然地跪在地上,他面色难看的很,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那一刻,韩千觞只觉得心头一阵抽搐起一丝剧痛,而后他吐出一口血,喘息着,他喉咙里梗得厉害,仿佛要窒息一般。
韩烈站在韩千觞身边,愕然地看着这满地的狼藉。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暗卫们看着跪在地上的韩千觞。
许久,韩千觞才声音嘶哑地开口:“我不信,给我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一个时辰之后,韩烈将一个郎中拎到了韩千觞面前,那郎中吓得尿了裤子,浑身颤抖着看着他。
此时的韩千觞就坐在一片废墟之中,他身上染血,眼神阴郁地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韩烈踹了那郎中一脚:“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郎中声音颤抖道:“启禀将军,小人原本在家,突然被府中的下人叫了门,却原来是王女要我为府中一妾室诊脉。那妾室被绑在院子里,郎中诊过,是喜脉。”
韩千觞目眦欲裂,他瞪大眼睛,颤抖道:“你说什么!”
郎中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真的只是诊脉,后来王女说要杀那妾室,便把我撵出来了,这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这郎中说的话字字诛心,韩千觞心痛如万箭穿心,他猩红着眼睛看着郎中,不敢相信这短短不过一个时辰,怎就会变成这样。
天边渐渐泛起一丝白色,这冗长的夜晚终于要过去,而韩千觞枯坐在废墟之中,他嘴唇发白,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地上那截断臂。
许久,他才起身,慢慢走过去。他身形佝偻地,犹如一个老者,而后再度慢慢跪在地上,将那半截没被烧着的手臂揣进怀里,动作轻柔,如同抚摸一个情人。
韩烈站在韩千觞身后,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而此时,废墟之外,一匹快马赶到,一个侍卫慌慌张张闯过来。
“将军,宫中秘宝失窃,定是涠洲的贼人们所为。王上身上有伤,不便前往,要您立刻启程,追击贼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回秘宝。”那侍卫焦急道。
韩千觞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并不说话。
侍卫不知发生何事,但见韩千觞神色不对,不好多言,只将王上手谕递给暗卫们,便转身告辞。
自始至终,韩千觞都没动半分。
他只是摸索着那半截手臂,不知在些什么。
这副样子实在叫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紧。
韩烈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主上,人死不能复生。”
“谁说她死了?”韩千觞反问,他声音丁点也没有颤抖,反而稳得很。
“这只是涠洲人做的局,她还活着,说不得已经被涠洲人抓去,做人质了。”他突然站起来,将那半截手臂丢给韩烈。
韩烈微微一愣。
韩千觞喃喃道:“这不是她,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她!她定然是被他们带走了。咱们出发,遵王命,追击涠洲贼人!”
他像是突然找到了目标,目光之中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韩烈不知如此是好是坏。
暗卫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说出任何一声质疑。他们看得出来,韩千觞整个人都紧绷着,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而此时,风遇雪正坐在一辆马车上,浑身上下捆了个结实。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朝蜀州的方向奔驰而去。
“蜀州有九州里最大的黑市,那儿什么都买的到。”老嬷嬷一边赶车,一边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莫要想逃,你有孕在身,被人买了去也不会马上杀你,若是血统纯正,说不得会被人养起来。可你要是想跑,我只好杀了你。”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荒郊野岭我又能跑到哪去?”风遇雪道,她一边说,一边将一些药粉顺着窗户洒出去。
她心里暗想,叶瑾那厮,怎么如此磨叽?为何还不来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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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蜀州 [VIP]
苍州京城城郊, 两辆马车已在隐蔽处等候多时。
楚晋连日操劳,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低低地咳嗽着。
叶瑾焦急地眺望着道路, 喃喃道:“怎还没来?”
按着最初的计划,他们是要和风遇雪在此处汇合的,苍州王遇袭,韩千觞和韩家的暗卫定然倾巢出动,风遇雪趁乱逃走, 在城外与他们汇合。可眼看天都要亮了, 她却仍然没有出现。
楚晋的脸色越来越差,云裳抿着唇道:“我们不等她了吧, 多半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此事本就与她无关,便是留在苍州, 也不会有什么事。”
叶瑾咬了咬牙道:“你们走吧,我再回去探一探。”
说罢, 他也不等楚晋同意, 便已跳下马车, 朝王城的方向去了。
之后没多久,两辆马车便出发, 往涠洲的方向疾驰而去。
叶瑾一路潜回王城,小心翼翼摸到韩家, 便看着满地的焦土,他微微一愣,忙拦住一个路人询问。
“昨夜那么大的动静你没听见?涠洲人胆大包天,刺杀王上, 把皇后和大王子都杀了, 他们还来杀韩将军, 却扑了个空,可怜王女和韩将军的妾室,都被烧死了。”
叶瑾的声音扬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转身往城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回头的一刻,道路的尽头,韩千觞已站在原地,紧紧地盯着他。
他冷冷问:“风遇雪呢?”
叶瑾面色阴沉:“我还要问你呢。”
二人之间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叶瑾心知免不了是一场恶斗,他拔出匕首,朝韩千觞狠狠刺过去,韩千觞亦拔出剑来。
街市上顿时飞沙走石,百姓们作鸟兽群散,二人从城里打到城外。若是全盛的状态下,韩千觞比叶瑾还要强上几分,只是二人都是连夜操劳,韩千觞更是根本没有解毒,这般打下去,反倒是韩千觞隐约落了下风。
官道上,尘土飞扬,韩千觞的身上挂了彩,叶瑾抖了抖鼻子,嗅出了尘土中微妙的气味。他面色一变,突然出手击退韩千觞。
“你今日拦不住我。”
“风遇雪呢?”韩千觞冷声再问,他微微喘息,面色间难看至极,“你们把她带走了?”
叶瑾笑了起来,他反问:“你喜欢她?这么关心她?那当初为何那么狠心?嗯?”
韩千觞面色难看。
“她死了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叶瑾笑道,“没有弱点的韩千觞对陈元来说更有用一些。”
韩千觞又一招攻了过来。
叶瑾没有还手,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她死了。”
玄天剑戛然而止,剑尖就停在叶瑾的脖颈前,韩千觞的手微微颤抖。
韩千觞的神色难看至极。
“是个意外。”叶瑾淡淡道,“若不然我也不会冒险回来确认她的生死,但她确实死了。”
叶瑾看着韩千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你折磨了她那么久,这对她来说,也是个解脱不是吗?”
“你闭嘴!”韩千觞的剑动了,可是这一次他毫无章法,叶瑾一刀捅在他的小腹上。
韩千觞喷出一口鲜血。
“她因你而死。”叶瑾一字一顿道,“若不是你,她根本不会卷入这一切。她救了你,你却杀了她。”
韩千觞瞪着叶瑾。
而后叶瑾捅出第二刀,第三刀。
韩千觞的眼里渐渐没了神采,他慢慢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