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车后座,盯着开车人的后脑勺,忐忑不安,手掌心全是汗水,第一次这么想念他的基础卡牌能力。
罗丰词晃晃自己被酒精侵蚀的大脑,问道:“是秦伊湄让你来的?”
男生说:“是的,你叫我小刘就行。”
“哦哦,”罗丰词斟酌着问,“这个配合你们的工作是指?”
男生说:“需要带你做身体上的一些检查,然后会有一些训练,还有就是隔离。”
“……哦。”
嘴上在哦,但实际上罗丰词压根没听懂。
“你们是什么工作部门啊?”他又问。
小刘说:“我们是特别组的。”
这话一出,罗丰词的心落回了肚子里。特别组是官方性质的组织,至少不会偷偷开车把他带到某个无人角落咔嚓了。
车在黑夜中疾驰。
……
时隔六小时,傅露白回复了路汀柳:“正在尽力解决问题。”
路汀柳下午去教练那儿打了一套拳回家,出了一身的汗后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她现在的体重比进游戏之前涨了十公斤,对着镜子能看到一身流畅紧致的漂亮的肌肉,披上真丝睡衣只露出那张脸和纤细脖颈时看起来是纤细美人,谁能想到这位美女能一拳一个杀戮主宰呢。
沈映回来时,路汀柳正在吃今天的晚饭,牛肉配沙拉,佐一杯红酒。
“你这日子过得还挺惬意。”沈映揉揉自己的肩膀,把包扔在沙发上,自己也紧跟着瘫了下去。
路汀柳说:“你要来一口吗?”
沈映叹气:“不了,累得没胃口。”
路汀柳乐得自己吃。
没多久,沈映自己支棱起来了,从她的包里掏了一份合同给路汀柳:“《遇见鹦鹉》的邀约。”
“哇哦。”路汀柳惊叹了一下。
《遇见鹦鹉》是一档主持人和嘉宾的一对一访谈节目,每期一位嘉宾,一期访谈最终剪辑呈现的时间在一小时二十分到三十分钟,节目的访谈对象都是知名游戏玩家,主持人英妩最擅长剖析玩家的性格和情绪,并且从不回避尖锐的问题,曾经反复问了三遍一位玩家在「游戏」生死抉择的时候杀死自己的好兄弟活命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直接把对方逼问得崩溃痛哭。那期播出后英妩被该玩家粉丝大喷一顿,但更多观众直呼刺激,因此节目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沈映说:“是你的粉丝热情地在《遇见鹦鹉》官微下推荐你,然后英妩老师本人对你也很感兴趣,所以递来了橄榄枝,这期访谈你要去的话,录制大概会需要用到一个下午,价格是120万。”
路汀柳抿了口红酒说:“我以前拍一年的戏,各个剧组跑动,边边角角的戏份相加,一年也才能挣个一百来万。”
沈映笑:“你现在算是熬出头了,身价大涨。所以,签吗?”
路汀柳探着脑袋看了眼合约:“什么时候录啊?”
沈映说:“29到31选一天。”
路汀柳说:“那就29吧,早工作早结束。”
她签下自己的名字。
三月二十九日,直播大厅的副本画面正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玩家被退出「游戏」,秦伊湄至今没有回应没有发声,网络一片乌烟瘴气,并隐隐有往现实蔓延的趋势。
路汀柳做了妆造,上衣是一件设计感十足的刺绣丝绸宽松衬衫,下装是与之相配的偏宽松款的A字长裙,脚上是一双锃亮短靴。都是奢牌早春新款。
沈映一边给她拍照一边说:“柳柳!你真是美死啦!”
路汀柳说:“哪里哪里,沈姐也美!”
两人正互相吹捧,一位穿着白色蕾丝西装套装的女人推门而入。她气质干练,妆容精致大气,走路身上都裹挟着春寒料峭的冷风。
路汀柳回头与她对视,认出来,当即笑道:“英妩老师,你好。”
“你好,路汀柳,”英妩说,“很高兴你能来我的节目。”
“很荣幸老师邀请我。”
英妩笑道:“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路汀柳的笑容并不落下风:“当然。”
第111章 遇见鹦鹉
“卡!”
录制打板。
《遇见鹦鹉》的现场真的有一只虎皮鹦鹉,是节目组准备的组宠,叫小花。
多数时候,它就是个普通的旁观者,有一个专门的机位拍它,镜头里它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路汀柳,你好,”英妩开场说,“很高兴你能来做客《遇见鹦鹉》。”
“你好,”路汀柳熟练地和摄像机打招呼,笑眯眯地说,“观众朋友们好。”
英妩:“你刚从《卡牌大乱斗》这个副本出来,观众们都说这个副本是他们见过的最‘宽松’的副本,指的是在游戏设置上,给了很多轮拿进化点的机会,而且这些机会危险性都不高,有人怀疑是游戏有意放水,因为秦伊湄就在那个副本里,对于这个论点,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路汀柳说:“给秦伊湄放水吗?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秦伊湄才进化五。与其说是放水,不如可以认为是游戏更新之后的新尝试,为了让玩家适应这种阶段性主线任务的副本形式。”
英妩面带微笑地听完,接着道:“确实,秦伊湄不是进化五,不过你是以进化五的等级进去的,短短两天,凭借惊艳的表现升级至进化七,很多网友都很好奇,从你进游戏开始前后才四个月,升级这么快,有什么诀窍吗?”
路汀柳说:“诀窍的话……就是努力去做能拿更多进化点的任务吧。”
英妩纤细的手指抚过桌上的陶瓷茶杯,笑道:“上面这两个问题呢,都是网友最为关心的问题之一,还有几个,我们就放到后面再问了。”
路汀柳挑眉:“你们还征集了问题啊?”
“是啊,”英妩说,“大家对你蛮关心的,你身上谜点很多哦。”
“有吗?”
气氛到这儿,终于有点聊起来的意思了。
英妩说:“比如就之前结束的鬼村那场,关于你父母的问题,网友之间就有过争论。”
路汀柳问:“争论什么?”
英妩说:“你当时说,他们在的时候蛮宠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现在不在了是吗?”
路汀柳点了下头。
“那么这个‘不在’是哪种形式的不在?大家很感兴趣。”
路汀柳平静地说:“去世了啊。”
路汀柳来之前,就看过英妩的几期访谈,她也做好了回答问题的准备。英妩并不是专业主持出身,她能有现在的名气和热度,纯就是因为在当今这个病态的时代,观众只要刺激,节目组只要流量。专业是什么?人文关怀是什么?职业素养是什么?没人在乎。
英妩压淡脸上的笑容,说:“抱歉。”
路汀柳反倒笑了:“很有意思,听到我说这个大家一般都会意思意思说个‘抱歉’,但我不理解说这个有什么用,又不会让死人活过来。”
英妩说:“一种礼貌吧。”
她把散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说:“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路汀柳说:“我八岁。”
英妩有点儿惊讶道:“那,没有父母陪伴的成长,对你的人格塑造是不是有一定的影响?”
路汀柳说:“万事万物,对一个人的成长都有影响。”
“你会缺爱吗?”
“不缺。”
“是吗?这个答案很难令人相信。”
路汀柳笑:“你看我这张脸,像是会缺爱的样子吗?”
英妩:“……”
英妩重振旗鼓:“但来自父母的爱,和别人的爱,之间应该还是有区别的,成长过程的一些时刻,父母的缺席会让你觉得遗憾吗?”
路汀柳说:“不会。”
英妩饶有趣味地说:“你这种不假思索的否定,是不是一种性格上的自我保护机制?不想让自己在人前示弱?”
路汀柳:“……”
英妩心中握拳,扳回一城!
但很快,路汀柳看着她,身子微微前倾,小臂抵在桌上,双手交握,露出攻击倾向,笑道:“那么,你通过这种反复地诘问,用消极词汇‘缺爱’‘遗憾’‘示弱’引导我,是想让我露出脆弱的情绪,增加你们节目的爆点吗?”
英妩:“……”
她顿了顿,说:“实际上这只是普通的问题,你现在的反应,反而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太过激了。”
“那我说点更过激的吧,”路汀柳说,“实际上我父母去世以后,我过得很好,甚至更好,他们留给了我一套房子,银行卡里两百万,够我顺利且舒服地活到十八岁成年,还没有人对我的兴趣爱好和职业规划指手画脚。”
英妩:“这只是物质条件上的丰盈,不代表精神上也是。”
路汀柳笑道:“我的精神丰不丰盈观众最知道了。”
英妩愣了一下。
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指你在游戏里精神值的稳定情况吗?”
路汀柳说:“是啊。”
英妩说:“这也是网友很关心的一点了。”
路汀柳说:“谢谢大家的关心。”
英妩忽然说:“你跟我想象中挺不一样的。”
“你对我的想象是什么样的?”
“我想象里的你,会更……温和一点吧?毕竟当了这么多年明星。”
路汀柳说:“这么多年我都挺糊的,擅长胡作非为。”
英妩:“……”
英妩说:“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你的精神值稳定程度远超他人,这其中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路汀柳:“心态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