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说:“他们身上的怨气很强……那面全身镜上的邪气很重,好像就是因为吸收了这些怨鬼的怨气。”
殷杳杳若有所思地看了面前众鬼一眼。
她手里还扯着殷孽的袖子,正准备回头和他说话,但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毫无生气的鬼眼!
她视线往下移,就见自己正扯着这怨鬼的袖口,而殷孽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修戾凉飕飕说了句:“你还想拉殷孽进来挡刀呢,我看他现在说不定正在哪个角落看戏呢。”
殷杳杳抓着怨鬼袖子的手一顿,正要收回来,却见那怨鬼袖子上写了个名字。
她对修戾说:“这名字我方才在灵位上看见过,莫非贡桌上的灵位贡的就是这些怨鬼?”
修戾想了想,道:“对,你说得对。”
说着,他声调陡然扬起:“等等,你看,这些怨鬼好像比刚才离你更近了!”
殷杳杳抬眼一看,就见那些怨鬼虽动作未变,但的确离她更近了,刚才离她还有四五步的距离,现在却似乎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了,连带着四周镜子上的影子也跟着逼近。
她四下环顾,找到了这件灵堂的大门,于是手直接松开了怨鬼的袖子,小腿绷紧了准备往外跑。
不料她刚松手,那怨鬼就反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凉冰冰的手像个铁钳似的箍在她身上!
与此同时,屋子里密密麻麻的怨鬼都开始往她身边挪。
殷杳杳一边关注那群怨鬼的动静,一边把胳膊从怨鬼手中往外抽,不料那抓着她胳膊的怨鬼直接伸出了另一只手,手指做鹰爪状,迅速地直冲她面门挖过来!
她往后一个回身,堪堪避开了怨鬼的手,但后背已经将将要贴到其余怨鬼身上了。
修戾语气急急:“跑呀!”
殷杳杳脚下步子也急,她抬着脚想往外跑,但是其余怨鬼们也都僵直着伸出手开始往她身上抓!
她步伐渐渐凌乱起来,手掌中也凝了灵力要抵御怨鬼的攻击,但上百双怨鬼的手都在紧追不舍地往她身上攻击。
于是她又是一个旋身,一道灵力勉勉强强把面前的怨鬼击退了两步。
但与此同时,身后一双手正往她的后心处穿透!
她闪避不及,那手落在她后心处的那刻,她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直接一个旋身,然后抬手直接攥住那怨鬼的衣袖用力一扯!
她直接把那怨鬼的衣服扯了下来,而后又是一转身,潦草地把那件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紧接着,那怨鬼往她后心处掏的手顿住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灵堂中所有的怨鬼也停止了对她的攻势和注视,转而齐刷刷地开始攻击那被她扒了衣服地怨鬼!
修戾见状,“咦”了一声,语气疑惑:“怎么突然都去攻击那个怨鬼了?”
殷杳杳披着那怨鬼的衣服,手指蹭了蹭袖口刺绣的名字,说:“修戾大人还记得那些灵位吗?”
修戾被她点醒,道:“这些怨鬼就是灵位上那些人,而他们被困在镜子里却没攻击彼此,说明他们不攻击同类。”
他想了想,又说:“你穿上怨鬼的衣服,用了那怨鬼的身份,他们就误以为你是同类,而失去衣服的怨鬼等同于失去了身份,所以会被当成异类攻击!”
殷杳杳点点头,又把衣服裹紧了一点。
正裹着衣服呢,袖子里的轮回镜突然又烫了一下。
修戾也感觉到轮回镜发烫,道:“轮回镜又发烫了,莫不是这镜中世界有什么玄机?”
殷杳杳披着怨鬼的衣服往灵堂里面慢慢走了两步:“进去看看。”
她又往里挪了一步,但是前面被怨鬼们围得水泄不通,极难挤进去,也极难看见怨鬼们身后的情景。
修离又道:“你再往里挤挤呀,反正这些怨鬼现在也不攻击你,我觉得他们身后肯定有东西。”
话音方落,突然不知道从哪吹来一阵风。
殷杳杳正小心翼翼往鬼群里走,那阵风直接把她身上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紧接着,那风凝成了风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她身上袭来!
她急忙后退两步避开风刃,再一抬眼的时候,就见屋子里的怨鬼们又齐刷刷朝她看了过来。
于是她往后又退几步,与怨鬼们拉开距离,然后垂眼一眼,就发现她从怨鬼身上扒下来的那件衣服的一小片袖子已经被风刃割掉了,正打着旋往地上飘。
修戾语速又快又急:“糟糕,被割掉的这片袖子上绣了怨鬼的名字,现在名字掉了,他们察觉你不是同类,要开始攻击你了!”
殷杳杳无暇回话,手飞快地往那片正飘落的袖子上捞,不料手将将要捞到那片袖子的时候,那片袖子竟凭空在空气中燃了起来,直接被烧成了灰烬!
她余光间瞥见那些怨鬼的脚离她愈发近了。
见状,她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往外跑,身后已经有怨鬼伸手抓住了她的裙摆,于是她直接凝了道灵力,把自己那片衣摆给割掉了。
她跑得快,跑出灵堂时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身后的怨鬼也乌泱泱从灵堂大门涌出来,露出了灵堂最里面的景象——
云娘坐在一具棺材里,正阴沉沉地看着她笑。
修戾见状,道:“完了完了,刚才轮回镜发烫,我就觉得是灵堂最里面的东西和轮回镜有关,没想到是云娘。”
他扒拉着她的袖口,道:“难道轮回镜在云娘身上?不对啊,上古神器可不是一般人有命碰的东西,你能碰就已经很奇怪了,总不能一个个的都能碰吧?”
殷杳杳沉思一会儿,道:“或许她和轮回镜有关联,但轮回镜不在她身上。”
修戾说了句“有道理”,然后自己又在那嘟囔:“说起来,为什么你能碰上古神器,包括无妄剑也是,你居然偶尔能感应到它,还能把它拔起来!到底什么人呐你……”
殷杳杳听他说了一大串,一个字都没回答。
她气喘吁吁跑到这座宅子的大门口,推门要出去,却发现门口有一道结界,她根本出不去。
她回头,见身后有几个怨鬼紧追不舍,于是一只手凝灵力,另一只手暗搓搓把袖子里的轮回镜抖出来握在手里。
怨鬼很快就到了她面前,一共三个,她手中灵力凝聚起来,毫不犹豫地将那道灵力冲着离自己最近的怨鬼身上打去!
那怨鬼被她的灵力击退,似乎受了伤,行动也迟缓起来。
但其余两个怨鬼还在往她身上攻击,她不停躲闪,肩膀被抓出了血。
有个怨鬼又加强了攻势,直接伸手往她面门上抓!
殷杳杳这次没躲,她竭力驱动十成十的灵力,在那怨鬼靠近她的时候,一掌直接打在了怨鬼的脑袋上。
紧接着,那怨鬼化作一道黑烟消扩散在空中,旁边的两个怨鬼似乎吸收到了怨气,变得更凶猛了起来,甚至有个怨鬼直接也化作了一道黑气,直直冲她奔袭而去!
殷杳杳已经满脑门冷汗了,她方才重新修出一点灵根,用灵力杀死一个怨鬼已是极限,现在也用不出更多灵力来抵抗其余两个怨鬼了。
她喘了口气,手指蹭了蹭掌中的半块轮回镜,眼睛死死盯着怨鬼所化的黑气。
她又往旁边挪了几步,整个人直接正对着那道黑气,然后在黑气将将袭上自己面门的时候抓着轮回镜挡到了面前——
“呲——”
面前的黑雾发出一阵像被烤焦了一样的声音,紧接着就四散在了空气里。
四周又变得寂静无声了起来。
殷杳杳把手放下来,四肢还紧绷着,手中握着镜子准备对付最后一个怨鬼,不料一抬眼就瞧见殷孽站在自己面前。
她视线往旁边移,就见四周空荡荡的。
最后一个怨鬼不知所踪,大约是被殷孽给杀了。
她装模作样扯住殷孽的袖口,另一只手又偷偷把轮回镜藏了起来:“哥哥,你一直在杳杳身边吗?”
殷孽不置可否,意味不明地反问:“怎么,把本尊拉进来,反倒又找不到本尊了?”
修戾闻言,传音入密给殷杳杳,语气凉飕飕:“嘿,你还别说,说不定他还真的一直在你旁边看戏,刚才在灵堂里那道割你袖子的风刃就是他弄出来的。”
他说:“那道风刃再重一点,别说砍断手了,都能直接把你劈成两半,能杀你却没杀,不是他还能是谁?”
殷杳杳没回他的话,攥紧殷孽的袖子,岔开话题装模作样道:“哥哥,这地方有古怪,应当是镜子里的世界,我们会不会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来了,扯住殷孽的袖子往灵堂方向走:“对了哥哥,我刚才在灵堂里看见云娘了,她一定知道怎么出去。”
殷孽倒是没把袖子从她手里扯出来,顺势也往灵堂的方向走去。
殷杳杳跟在他身后,一路上没遇见什么怨鬼,即便遇见一个两个的,也都被他随手杀了。
不料,方才踏进灵堂的大门,宅子里分散开来的怨鬼就又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齐刷刷地聚集了起来,正追过来。
眼看着怨鬼们越来越近,殷杳杳直接把灵堂门“啪”的一下关上了——
“砰——”
门外的怨鬼追过来了,在外面撞门,把木门撞得不停震颤。
殷杳杳伸手抵住大门,又对殷孽道:“哥哥能不能施个法术把门挡住,外面怨鬼众多,我怕这门撑不了多久。”
说完,她又转了个身,用后背抵着门,结果一转眼却见灵堂之中的烛光比之前暗了许多。
屋子里略略有些黑,她虽勉强能接受这个亮度,但身体又僵直起来,手也紧紧攥着衣摆。
殷孽在前面看着她迈不开腿的样子,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他手一挥,在灵堂大门上布了层结界,然后回身往灵堂里面走。
殷杳杳见他走远了,急忙三两步跨过去跟在他身后,手也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子。
殷孽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殷杳杳揪着他袖子走到灵堂深处。
灵堂深处烛火摇曳,比其余的地方要亮一些。
见四周变得更亮,她又松开抓着他袖子的手,然后指了指之前的棺材:“哥哥,之前我看见云娘就在这个棺材里。”
她看着棺材盖子,语气有点疑惑:“之前云娘坐在里面,棺材盖子是打开的,现在怎么合上了呢……”
说着,她往殷孽身后一躲,手又扯住他的袖子,继续道:“哥哥,我们把棺材打开看看吧?”
殷孽没回话,一道风刃卷过去直接把棺材盖子打得稀碎。
殷杳杳在后面探头往棺材里看,却见那棺材里根本没人,却满满当当地堆满了头发。
她目光落在满棺材地头发上,发现那些头发从棺材里往外延绵进了个角落里,但那角落被一块红色的布帘挡着,只露出一双红绣鞋。
她往旁边挪了几步,目光在那绣鞋上来回,却没注意到身后棺材里的头发像有生命似的,悄悄爬了出来,一点点从她的后背攀上她的脖颈。
那些头发又软又细,缠人的动作也缓慢,似乎是怕被殷杳杳发现。
修戾正缩在殷杳杳袖子里呢,他探出个脑袋,一眼就瞧见头发正往她脖子上绕,于是急忙道:“哎哎哎,棺材里的头发爬你身上去了!”
殷杳杳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动都不动一下。
修戾看着那些长长的头发,又道:“那些头发要掐你脖子了!”
他话音刚落,那些头发就一点点缠上了殷杳杳的脖子,紧接着陡然发力,弯曲起来要直接绞断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