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蒲涞海中,她搂住他脖颈,也这般亲过他。
然而那时是在水中,是在离别之际,是在情绪惊骇之下。只是浑身的僵硬,又被柔软和甜美折服,被渴望牵引……
姜采在后咳嗽一声,语气怪怪的:“我们走吧。”
张也宁轻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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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皆心不在焉,却又都默契地向少人的地方走。渐渐的,他们离热闹的街巷越来越远。二人沿着一矮墙长巷缓缓走,向外延伸的墙头杏树向下洒几片花瓣,柔白,粉红,嫣然一片。
二人慢吞吞地踩在一地稀薄落花上。
远处狗吠声浅浅,近处空无一人,只有月光照在一半的地表上,枝叶如同浮躁在光影中流动。
他们皆不说话,便让这沉默多出了很多难说的意味。
二人恍惚中,竟走到了巷子深处。迎接他们的是一面墙,墙将路堵住,竟然出不去了。两人齐齐一愣,更加无言以对。
却没有一个人动。
既不用术法穿墙,也不走回头路。只是站在墙下,出神、沉默。
气温越升越高,空气越燥越让人不适。
姜采终于忍不了这种太过奇怪的氛围,她问:“张也宁,你在想什么?”
张也宁回答:“我在想,他是凡夫俗子,我却有修为在身。虽一样是人,到底有地方不同。”
姜采一怔,看向他。
正逢他垂眼望来。
他说:“我可以比他亲的久。”
姜采脑中空白,怔怔看着他。
不知他是何时依偎过来的,不知他是如何揽住她肩膀的。她兀自僵硬,但她也并没有拒绝。她既不害羞,也不害怕,她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面容贴来,与她挨上。
不知是谁轻轻叹了一声,二人的唇与齿绕上。
天上月亮在这一刹那,光亮骤然一跃,似从下方的云翳间向上跳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当张也宁的发丝落到姜采脸上,当他带着凉意的衣袍缠上她的,姜采在这一刹那,好像感觉到自己的道体,在黑夜中轻轻一跳。
像是一个调皮的少女,在夜里轻轻向下蹲了一下,又向上跳起来。
这一吻的感觉太美好——如同一只奶猫趴过来,在她的手心轻轻舔一下,又挠她一下。
她心跳剧烈,竟一下子缓不过神,缓不过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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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被压在墙头,被他缓缓试探。
那只奶猫,就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毛茸茸的尾巴时不时扫她一下。每次一晃,姜采的肌肤都要被撩起一波鸡皮疙瘩,一波战栗感。
姜采握紧手,忍着自己的冲动。
唇间气息缠绵,充满撩动与试探之意。这是很诚实的吻法,唇、齿,以及灵蛇、心跳,他全都要。他不是莽撞无知的少年,他活这么久,他看过太多太多了……
张也宁扣住她肩膀的手握紧。
难以言说,害带着几丝畅意。姜采喘一声,不禁仰高脖颈,张开口。她眼中红血丝萦绕,眼神却放空——
一整个月亮,落在她怀中。
她想要拥有,又怕吓退月光。
张也宁微向后退,他垂着眼,贴着她的湿润的唇,一点点向下挪。姜采任由他,他的唇贴着她脖颈,忽然张口咬了一口。同一时间,他的神识侵入她体内——
姜采被咬得一颤,心口向上一跳时,他神识就缠了过来,侵入她体内。
张也宁低声:“留下神识契约,你不必找我,我日后能每天与你说话就好,你不用管。”
他似怕她不许。
他从下方微撩起眼,柔长的睫毛扑簌簌淌过她的颈间肌肤,他漆黑湿润的眼睛,自下向上看来。
他这一眼本也寻常,本也没什么含意。
但是姜采被他这么一看,体内一直压抑着的血,轰然一声,全都沸腾起来。她的动作快于她的理智,她眼神冰冷,带着凶意,刹那间猛然出手,一把拽住张也宁的手腕。
她用巧力,身子一旋,将他再重重一推。
二人方位顺便改变,她将他压在了墙头上。
张也宁诧异看她,她掐住他下巴,重新再来一遍,按着她想要的节奏。力度极大,带着刺痛之意;而这种有些痛的亲吻,又同时带给人微妙的畅快感。
让神魂都跟着战栗。
张也宁却皱眉,有些不适,觉得很奇怪——这是什么意思?她想压他?
他抬手就要推她,姜采早有准备,在他手抬起时,她一手仍掐着他下巴,另一手在下与他压来。张也宁身上气势一寒,手上不再留情。姜采压制他的动作,便更不留情。
上方唇间甜蜜,下方手间争斗不休。
蛮力、术法运转,与人为敌,二人丝毫不让。
他不想被压,她还偏偏不放手。
二人斗半晌,气息皆有些乱,心跳不知是因什么而跳得更加剧烈。脊椎泛上麻意,气息一塌糊涂,脑中也开始浑浑噩噩,唇间水意潮湿,有些柔软,有些强横。
张也宁全身一时僵一时软,他脑中空白,一方心神被另一方牵引走。她微向后退开之时,张也宁不由自主地向前跟了一下,没有与她挨上,他睁开眼,目光迷离地看她。
呼吸难定,润唇微张。
姜采没比他好多少,她的煞气却重得很。果然剑修的修行便是强硬,哪怕在这个时候,她也丝毫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姜采与他相斗的那只手抬起,一掌按在墙上。张也宁瞥去,见她手掌下,墙壁寸寸裂开,缝隙向四方蜿蜒。
张也宁皱眉:“姜采!”
姜采盯着他:“三尺之内,我无敌。”
她说:“张也宁,你斗不过我。”
张也宁:“……”
他盯着她片刻,想她是真的有些沉迷了。她发丝也乱了,脸上红霞相染,唇间痕迹乱七八糟。她的衣领也被扯下,颈上红痕一览无余,带着血色。
血色浓郁,血气蔓延,偏偏激起她的好胜心。
……她不服输。
张也宁心里浮起笑意,又有一些挫败。
他淡声:“……输你三尺又何妨。”
在姜采眼睛睁大不可置信时,他一把搂住她脖颈,将她重新抱回了怀中。他手上不再与她相抗,不再试图反压。他搂住她腰肢,唇与她挨着。他的手指擦过她腰,她敏感地一躲,吸了口气。
他便了然她哪里不能被碰了。
她若非要做那烈焰,他让她三尺,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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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中,七夕佳节已过,人间夜市也散了场。情投意合的百姓们各自回家,这热闹的街巷,一时间空荡荡,也再没有了人。
没有人烟的街巷,便留给张也宁和姜采了。
二人坐在湖边树荫下,看着那湖水清波荡漾。
姜采抱着膝盖,肩膀和张也宁相挨。他们的衣袍都有些乱,发丝也乱了,但是又没有人看到,便都不在意。
天上月亮再明,这一夜也终要过去,他们还是要回到各自的世界去。但是只是这片刻依偎,二人心中便已满足。
姜采捂着半张脸,笑:“花开了好多啊。”
——她看到他的神海了。
张也宁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刻,姜采无聊地伸手拨水玩。身后,柳枝拂过她腰身,张也宁盯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姜姑娘。”
姜采懒洋洋,声音带着一丝哑:“嗯?”
张也宁:“你觉得,我们这算是相爱么?”
姜采想了想,不自信道:“应该不算吧。”
——相爱肯定不是她和张也宁这样吧。
不是这样做什么都是为了试探他的情劫进度。
张也宁说道:“我也觉得不算。”
姜采以为他挂念他的情劫。
她安抚他道:“咱们只是没有时间而已。”
张也宁:“那么,若是我渡过了无悔情劫,若是我成了仙,你还愿意和我试试么?”
姜采怔住,扭头看他。
寒夜下,月明下,他清清冷冷,淡然无念。他平平静静地看来,如同说着世间最平常的话。
她手上的水珠子顺着指尖滴落入湖,涟漪圈圈溅起,水下鱼儿吐着泡泡,凑过来倾听。
姜采浑然未觉,只呆呆看着他。
张也宁重复:“我们只是没有时间,只是没有空去谈情。但若是我渡过了情劫,你是否可以不离开,而是仍愿意和我试一试——不是为了帮我,而是真正地相爱。”
姜采:“你认真的?”
张也宁:“月亮不开玩笑。”
姜采心绪万千,重重烟火升,重重尘烟灭。她望着他很久很久。
她说:“我可以告诉你,我只想帮你渡情劫,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帮你渡情劫。其他的,你不要想,没有可能。我可以用这种话激怒你,气你,让你不要妄想,不要试图要我的爱。
“我这人谁也不爱,什么也不能让我动心。儿女情长只会乱我步调,耽误我修行。我志在大道,不在于个人私情。”
张也宁不动声色。
他道:“那为什么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