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之内,三人游园散步后,老太太又去了佛堂念经,两个小丫头也跑没了影。
谷小草陪着巫娆回到问心堂,又见他绣花、打络子、算账反正一时也没闲着,时光倏忽而过,不觉天就黑了。
谷小草一看天黑,决定趁夜里再四处逛逛查探一些线索。
谷小草害怕又被那扇古里古怪的门关死,宁愿这一晚就呆在院子里吹风也不进屋。
她从屋内搬了一把大敞椅,放在中庭当做临时休憩之所。
巫娆一开始还试着劝她回屋,后来谷小草一竖眉头一瞪眼,他立刻就委委屈屈住口了。
看他这个维持“小媳妇”人设,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谷小草颇有些暗爽。
谷小草仰躺在椅子上,拿出回影石,对着巫娆勾勾手指。
“过来。听说夫人乃是大家闺秀,不如让我看看你的礼仪学的如何。”
“夫君,这是为何?”
“少废话,叫你做你就做,先来做个万福礼看看吧。”
巫娆果然百依百顺,福身施礼。
谷小草好不容易有这戏弄巫娆的机会,她跟个秦楼楚馆包花魁的大老爷一样,对他行礼的姿势百般挑剔。
许是乐极生悲。
谷小草乐不可支,笑的太过往后仰,差点翻倒。
巫娆慌乱抓住她一双手,椅子虽稳下来,他却脚下不稳跌在谷小草怀里。
“新嫁娘”羞红了脸,他支吾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问道。
“夫君,你我既已有结发白眉之约,可否今日与我圆房?”
谷小草自是见识过人间夫妻亲密,却万没想过这事儿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号温香软玉在怀,哪怕知道巫娆所言是受秘境影响,脸上耳边却还是不受控制般腾起了一股火烧火燎之意。
“你闭嘴。圆,圆什么房啊。”
……
暮色四合,月上中霄。
夜风渐起,谷小草感觉背后被冷风一刮,浑身凉飕飕的。
这风一起,刮紧了,还有类似鬼哭的声响,门檐上的灯笼也被这风刮得吱呀乱转。
忽地,似是火苗也坚持到极限,一阵大风吹来,灯笼灭了一盏。
随着这盏灯笼灭掉,谷小草神思昏沉起来,她隐约感觉自己站起身,走进了问心堂,自发掀开棺材,坐进去,躺下。
也就是说,再到谷小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把自己关在了棺材里。
她迅速爬出来,又发现屋内情形和昨晚居然一模一样。
门锁着,也打不开。
巫娆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面无表情,跟他说话也没反应。
不,也许并不能说一模一样。
谷小草就着外面仅存两盏灯笼上面照的光,看到巫娆脖颈后有块红斑,她凑过去细看,发现哪里只是脖颈后,对方从脖颈到四肢都泛起淡淡的尸斑来。
自从扮演“儿子”插入这场戏后,秘境中的情况并未按自己设想那样变好,反倒恶化了。
毕竟生死攸关,谷小草阴着脸坐在棺材里苦思冥想,却又不知到底白天哪道程序出了问题。
如今外面还剩两盏灯笼,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如果三盏灯笼全都灭掉,会怎样呢?
第五十七章 [V]
鸡鸣叫早,天还蒙蒙亮。
这次谷小草一夜没合眼。
陆仁和蒋由再度前来叫早,她发现那扇自己怎样也打不开的门,果然是叫这两“丫鬟”轻轻一推就开了。
“小姐,天亮了。我们来伺候您梳洗。”
“是呐,咱们今天可万万不能迟到了。”
对话还是熟悉的配方,行为还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狗血话本模式。
谷小草趁着蒋由和陆仁拿双凤簪、翠玉镯等饰品装扮巫娆,凑近去看自家这两个难兄难弟,发现他们身上也带着淡淡的尸斑。
可惜。谷小草既不通医理,也不会验尸,即使心急如焚,却也从中看不出什么门道。
众人再度来到花厅,谷小草见桌上早点样式又换了一轮,婆媳两人手边和昨日一样,各自摆着一盅雪梨炖燕窝。
自从经过昨晚,谷小草看什么都有些疑神疑鬼,现在又觉得说不定秘境中的食物都入不得口,师门此四人可能是吃了桌上食物才出现尸斑。
“婆母,我来伺候您用汤。”
巫娆将炖盅掀开,热气蒸腾而上,雪白的银丝在微沸汤水中滚动,看上去分外诱人。
“你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布的膳?!这炖盅的盖子都放歪了,笨手笨脚,你是不是诚心给我来添堵的,我儿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儿的霉。”
胡拉拉又开始对着巫娆鸡蛋里头挑骨头,将一个刻薄恶毒坏婆婆演的活灵活现。
巫娆只好不停道歉认错,胡拉拉教训一通媳妇,终于偃旗息鼓,她从炖盅内舀起一勺燕窝,便要送入口中。
谷小草见势不妙,连忙扯开椅子坐到胡拉拉身边,又将那炖盅盖子重重盖回去。
“娘,这燕窝既然惹您不高兴,您还吃它做什么。儿子今天又回来看您,您不开心吗?这全靠的是您在菩萨那里积来的阴德,不如我们全家斋戒一日,都不要吃饭好了。”
谷小草一开口,全场静默一瞬,纷纷瞪大眼睛看着他。
秘境的第二次循环再度开启了。
“哎呀,我的乖儿又回来了。”
老太太卡壳之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扭过头去跟谷小草讲话,神色也是兴高采烈模样。
“乖儿,你这话真是讲到娘的心坎里了,今天咱们大家就斋戒一日,替你还愿,谢谢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回到娘身边。”
老太太一发话,巫娆见自己避过责难,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带着两个丫鬟乖巧称是,这件事便就此定下了。
既然昨天跟在巫娆身边没发现什么线索,谷小草今天打算跟胡拉拉一路,看看她挂在嘴边那座佛堂又是什么情况。
谷小草又提议:“娘,不如今天儿子就陪您去礼佛吧。”
老太太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看吧,还是亲生的有孝心,像你那个媳妇子,我叫她去佛堂,次次还要推三阻四,简直是不将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
“那是她要主持中馈,确实走不开。娘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咱们这就走吧。”
谷小草不想听这些家长里短的纠缠和抱怨,连忙哄着老太太去佛堂。
扶老太太出门的时候,谷小草经过陆仁和蒋由身边,想起他们两个昨天不知去了哪里,故意出其不意问道:“你们两个昨天下午跑去哪里玩了。”
两个小丫鬟神色有些躲闪:“没有玩,是去洗衣裳。”
“胡说。我昨天路过咱们院里那口大水缸,里面的水都没少,你们洗的哪门子衣裳。”
谷小草故作疾言厉色地样子诈了两人一下,果然见蒋由和陆仁有些害怕的往巫娆身后躲了躲,然后低着头讷讷认错。
“我们去池塘那边喂鱼了。”
“每天下午都去吗?”谷小草接着追问。
陆仁怯怯抬头偷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
“要是活都干完了,想去玩就去吧。”谷小草问出自己想知道地信息,立刻又缓下语气:“你们别怕,我就是随口问问,倒是你们两个要注意安全,别给掉进水里去咯。”
两人听到这话终于放松下来,你扯扯我,我拉拉你,冲着谷小草笑了笑。
……
佛堂内,香烟缭绕,木鱼声声。
胡拉拉跪在佛前,万分虔诚地念经,谷小草一开始还能打着精神陪他念叨两句,时间久了听的直想打瞌睡。
就在最困的时候,谷小草听到一阵小鸟啁啾的声响在头顶传来,她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梁上挂着一只燕巢。
窝里两只幼燕似乎在学飞,时不时飞出来,低空滑翔一阵又飞回去,谷小草本来正无聊,顿时看的目不转睛。
忽地,其中一只小燕似乎没有找准方向,飞落在香炉旁边,它叽叽喳喳在烟雾中蹦跳,不知是在呼唤同伴抑或是父母。
然而,不过一会,这只小鸟动作越来越小,叫声也渐渐弱下来,等到谷小草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它已经倒下来抽搐几下不动了。
谷小草立刻跑到香炉处查看,发现这只小鸟已经死透了,此时她才猛然反应过来,这烟雾定然是有毒,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再让胡拉拉待在屋里。
哗啦一声,香炉翻倒在地,炉内的香灰纷纷扬扬倒出来,地上一片狼藉。
谷小草收回手,冲着胡拉拉无辜的笑笑:“您看,我本来想让火烧的旺点,没想到把香炉踢翻了。这里还得叫下人收拾,我陪娘出去吧?”
这个刻薄老太太对儿子偏心眼到了骨子里,闻言非但不生气,还宽慰她道:“没事,知道你是一番好心,年纪大了,精神也容易乏了,娘正好也想回去呢。”
谷小草把胡拉拉送回去,自己也顺势告退。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心里盘算,既然佛堂里烟雾有毒,到底这府里谁要害这个老太太呢?如果要论动机,一直被婆婆磋磨的儿媳可能性最大,然而昨天也没见巫娆有所动作呀?
穿过回廊的时候,谷小草忽然听到池塘传来呼救声。
她匆忙赶过去,远远见到蒋由师兄在水里扑腾,溅起许多水花,似乎是溺水了,陆仁正站在岸边呼救。
“蒋由师兄,你再坚持一下,你别慌,我来救你了!”
谷小草喊着往池塘跑的时候,却见本来站得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的陆仁,踉跄几步也跌落在水中,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背后推了一把。
等她来到岸边的时候,只来的及看到一只最后沉陷在水里的手腕。
谷小草立刻不管不顾跳进水里,但是任由她怎么潜下去寻找,却依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后她浑身湿透,狼狈站在岸边,盯着水面最后一圈涟漪消失。
她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反复回想之前的落水瞬间,蒋由的惊慌、陆仁的愕然。
她无比确信,刚才一定是有股不正常的力量将他们推下了水。
她甚至开始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跑的再快一点,她不敢去想明天早上还能不能见到蒋由和陆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