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看着那深深嵌入墙壁的斧头,泄气地坐在地上。
“关吧关吧。”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没有力量的无奈,烦躁地说,“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这像极了霸总小说里女主被欺辱后的绝望发言。
说出口,关风与没有回应,她自己先笑了。
“关风与,你一定要这样吗?”桃桃仰头看着他。
“是。”他坦然。
桃桃没有再试图劝说他解开阻神环,因为她发现那是一件很傻的事。
被魔气所控的他怎么可能放开她,让她来净化自己?
这就好比,一个恶龙困住的勇士对恶龙说,放开我吧,放开我,我就拿出我的勇敢和勇气来制服你。
想也知道不可能。
这些天,关风与雕刻了很多木人,全部摆在院里的石桌上。
那些木人长着桃桃的模样,有笑着的,有愤怒的,有低眉丧眼的,还有栩栩如生、几乎和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日光落在木人的身上,为它们镀了一层浅淡的金色。
桃桃安静地坐在花圃旁,周遭寂静得出奇,只能听到关风与手中雕刀划过木头的声音。
她轻声说:“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也后悔为什么从前的自己不是这样。”
桃桃无言,她又问:“小天和小图呢?”
关风与静了静:“关起来了。”
桃桃:“你关他们干什么?”
关风与停了手中的刀:“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谁都不行。”
院里的桃花树在初春开了花,风一吹,落花就飘飘落在桃桃乌黑的发丝上,她望着眼前的人。
依旧沉默,依旧寡言,似乎和从前的那个他没什么区别。
但桃桃知道,有些事看似风平浪静,内里却早已经天翻地覆了。
……
“仙嚎界。”
萧月图拄着下巴:“这是一种结界术,它的力量根据灵师的能力而定,除非修为高于施界的灵师,否则被困在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闯出不去。而且这结界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弱,无论过去多久,它所布下的结界力量都始终如一。”
“当初在申城拍卖会上,这本术书被姬梧桐以两百万的高价拍下来了,当明星的都有钱你也知道。”萧月图无聊地拿地缝里揪下来的草蘸着水在桌上写写画画,“后来南宫取走姬梧桐的耳钉,这本术书就被师姐和曙之杀一起交给了师哥,别白费力气了,我们出不去的。”
被关进来后,元天空一直尝试破界,听到这话后垂头丧气坐在地上。
混沌界最不缺的就是空屋,他们醒来后就被关进了这里,这间屋子很大,上下两层,别说两个人,二十个人都住得下。
“与哥是真疯了。”元天空看着屋里堆满一整墙的泡面,“疯了又没完全疯,至少还给吃的。”
萧月图悠悠道:“给吃的才恐怖,不给说明只是关几天就会放人,给了吃的谁知道他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
元天空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一天三顿,顿顿吃泡面,现在闻到泡面的味道就想吐。
他在空间石里埋头扒拉,萧月图问:“找什么呢?”
“有了,驯鸟术。”元天空掏出一本破旧的术书,拍拍上面的灰,“这是之前在庄家藏库里我顺手拿的,试试能不能把富贵唤过来,让它出去传递消息找人救我们,就像古代的飞鸽传书一样。”
萧月图看白痴一样看他:“要是有用桃桃早把它派出去了,再说你要飞鸽传书给谁?这里离特调局十万八千里,等它飞到特调局找你哥求救,冬天都要来了,人间早毁灭一百回了。”
“也是哦。”元天空说,“那死鸟成天除了吃就是拉,还混沌冢的神鸟呢,鸣钟人都被囚禁了它也不管。”
两人坐在一起苦恼,窗子忽然传来响动。
萧月图打开窗子,看着窗外的人惊讶道:“霍老师?你在这鬼鬼祟祟干嘛?”
窗外的人正是霍迪,他脚踩着窗台正要爬进来。
萧月图和元天空连忙拦住他:“千万别!进来你就出不去了!”
霍迪站在窗口:“我路过这听到里面有动静,就想进来看看。”
元天空问:“你咋不走门?”
“不敢。”霍迪看着他,“为什么不接你哥电话?你们知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了?”
元天空把这里没电没网没信号,关风与正在发疯的情况如实以告。
霍迪靠着窗台,疲惫地点头:“意料之中。”
他明白了,他们俩还不明白,萧月图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迪点了根烟,慢悠悠地给他们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姬梧桐他家长辈和慧觉有点交情,由他出面去找慧觉,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之前提出的办法根本不可行,一旦结界破碎,地狱万鬼倾巢而出,人间就完了。”
“唯二的办法,一个是觉醒关风与破魔之光全部的力量,或许能像三百年前一样,结束这场乱局,但这不可行之处在于,只要关风与不愿意,就没人可以勉强他。”
“一个就是姬梧桐提出来的,杀死十方璞未碎之前的南宫尘,改变整件事的因果。”
“慧觉说,如果世间现存所有灵师一齐启动七味净琉璃,或许能将一个人的灵魂传送回过去,但这是一趟没有回头路的单程,所以,去的那个人,要么死,要么无法回来。”
元天空听完沉默了:“这可一点都不酷。”
萧月图:“两个办法都是要桃桃去死,怪不得师哥要把桃桃关在混沌界。”
“姬梧桐当着救世盟全体灵师的面说出这个办法,事态已经失控了,灵师们围堵了混沌界,特调局出面也没用,找不到桃桃,灵师们不会离开。”霍迪说,“在他们眼中,桃桃与南宫尘是一体的,由她去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况且只有桃桃能杀死他,这句话他确实说过。在我进来之前,救世盟已经和关风与打过一轮了,结果嘛……”
他笑笑:“……他们太小看五株破魔之光的力量了,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
元天空怀疑地打量他:“那你偷偷溜进来的目的是?”
霍迪摆摆手:“对大多数人而言,死一人与死千百人之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可在我看来,没人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我来,只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桃桃她应该知道,不管结果如何,选择权在她。”
“无论灵师们要她插手这场因果,又或关风与的保护,都未必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元天空想了想,点头。
霍迪大咧咧掏出一张地图:“所以你们能告诉我,应桃桃她在哪?我想出现在她面前,需要跨越什么障碍吗?”
霍迪走后,元天空赞赏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对桃桃的事这么上心,霍老师人真好。”
“狗屁,分明是别有用心,这你都看不出来吗?”萧月图抓过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他打师姐的主意呢。”
……
桃桃失眠很多天了。
她抱着床头的书看了几眼,随手丢到一边。
富贵窝在窗台上睡够了,站起来抖抖翅膀飞来她旁边的桌上,吃小碗里的鸟食。
桃桃看它这无忧无虑的模样就来气,她把它踹到地上:“就知道吃!”
富贵愤怒地展开翅膀,朝她啾啾叫表示愤怒。
桃桃捏起它的后脖颈把它拎起来:“神鸟,你的鸣钟人被反贼囚禁了,你怎么不着急呢?除了吃和睡你还会干什么?去,叼两粒安眠药给我放到反贼的水杯里,我要出门。”
富贵嘴边粘着高档鸟食的粒子,漠然地看着她。
从前桃桃喂它的都是米粒麦麸和快过期的饼干,现在有了好吃的就被收买了,根本靠不住。
桃桃把它甩回桌上,心想指望它还不如指望关风与患上嗜睡症。
春夜,万物复苏,院里虫鸣阵阵。
霍迪拿禁言术把狗嘴封上,蹑手蹑脚沿着花园的墙根潜入,他轻轻叩了叩窗户。
桃桃一听声音把被子一拉躺在床上,赌气道:“睡了,别吵我!”
这里只有关风与能进,她想当然以为是关风与在敲窗。
叩窗的声音又响起。
这下桃桃察觉到不对了,关风与只会敲门,而且敲一声就会进来,窗外的人不可能是他。
桃桃轻手轻脚打开窗子:“霍迪?”
霍迪从窗上翻进来:“你想走吗?”
“这是什么废话?换了你,你想被囚禁吗?”桃桃伸出手腕,“能打开不?”
霍迪研究她手上的阻神环:“还能怼人,看来过得不错,关风与是来真的了,这玩意儿都给你用上了?我打不开。”
“你不是华灵院的人吗?”
“华灵院也不一定人人都能打开阻神环啊。”
桃桃坐在桌边,给他倒了杯水:“你打不开它,我走不了。”
霍迪敲敲阻神环:“怎么,他给阻神环装GPS了?”
桃桃挥开他的手:“我无法使用灵力,你打得过我师弟?一出这个门就会被他发现,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但很可能会掐死你。”
霍迪双手托着下巴:“你担心我啊?”
桃桃白他一眼:“霍老师,话我提前跟你说下,我师弟最近不正常,你再卖弄风骚,他在掐死你之前,还得先把你打死。”
霍迪嬉皮笑脸:“为了你,死两回也值得。”
桃桃冷笑:“值得是吧?”
她走到窗边:“关风与——”
霍迪连忙捂着她的嘴把她拖回来:“开玩笑开玩笑,别当真嘛……”
“跟你说正事。”他这下老实了,“我本意是想带你出去,要你自己决定路该怎么走,但现在看来,你灵力被锁住,带你出去就是羊入虎口,和害死你也没什么区别。”
桃桃:“说得像你能带我出去一样。”
“是虚龙带我进来的,它当然也能带你出去,它现在就在山门外。”
“别说屁话了,我连这个院子都出不去。”
“你出得去,今晚救世盟的灵师硬闯混沌界,关风与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