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诺颤抖着说:“我不信,鬼神之力说白了就是为自己的无能甩锅,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就消失了呢?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也讲了探险队进山失踪,也有人怀疑是鬼怪作祟,后来发现并不是什么鬼神之说,而是有犯罪集团在山里抓人带去医学基地解剖卖器官了。”
艾琪说:“我也看过那本书,好像叫什么,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这不是我说的。”娄锋的烟味飘得车厢里到处都是,“后来失踪者的家属找了神婆来看,神婆说是酆山西边沉睡几百年的山神苏醒了,它需要吞噬活人补充能量。我带的队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山神记性不好,只会数到十,人多他记不过来,所以干脆就不要了。”
艾琪说:“这就跟童话故事一样。”
戴眼镜的斯文男生东俊掏出纸笔:“为什么说山神记性不好?这是酆山这里特有的民俗传说吗?”
娄锋嗯了声,崔玄一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钉:“苏醒后要靠活人补充能量,这究竟是山神,还是山鬼呢?”
他这句话换来了男人警告的一瞥:“进山后不要胡说,当心触怒山神。”
崔玄一满不在乎地笑。
学生们听完他的话后安静了下来,各怀各的心事,但脸上全都是显而易见的忧心。
一片安静之中,桃桃突然开口了:“劳驾,把你的烟掐了。”
娄锋抽的是土烟,烟味格外呛鼻子,飘的车厢到处都是。
一路上,崔玄一这个出钱的人没意见,剩下的学生见他长相凶恶脾气古怪也不敢说话,桃桃对烟味倒不怎么敏感,但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她知道林泉不喜欢。
林泉不喜欢吃味道重的东西,也不喜欢闻浓烈的气味,每次外出回来后都要洗好几遍手。
虽然他不说,但这烟味一定令他很不舒服。
桃桃不由得想,这样温和的一个人太吃亏了,将来要是娶了一个坏脾气的妻子是要受委屈的。
娄锋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反应,他眯了眯眼,继续吐着烟圈。就在他再次把纸烟塞进嘴里要吸的时候,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他身后的座位伸来,径直拿走了他叼着的还剩一大截的烟。
桃桃没有说话,随手将烟按灭窗玻璃上,然后顺着缝隙丢了出去。
娄锋踩下了急刹车。
他抬起头,从后视镜里注视着后座。
那眼神凶狠,阴冷,丝毫不像一个以采菌为生的向导,倒像是个杀人犯。意识到这眼神的恐怖之后,几个学生不由得朝彼此靠近了些,他们互相对视几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紧张。
倒是崔玄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脚踩在副驾的座位上,笑得孩童一般天真:“要吵起来了。”
娄锋下了车,拉开桃桃的身侧的车门,阴森森地盯着她:“把我的烟捡回来。”
艾琪皱着眉头:“我说向导大叔,你是不是有点过分?我们花七十万雇你,你用这么个车带我们进山就算了,在车里抽烟也太不讲究了,还有,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啊?”
“雇我的人不是你,也不是她。”娄锋阴沉的眼一刻不离桃桃。
艾琪看向崔玄一:“玄一,是你出的钱,你说句话啊。”
少年耸耸肩:“我很想管,可他这么凶,我好怕他发起疯来连雇主都不认,我可打不过他。”
娄锋:“再说一遍,把我的烟捡回来。”
……
不远的后方,吉普停了下来。
白菲儿头都懒得抬,问小珍:“前边发什么疯呢?”
小珍看了眼:“好像要打架了。”
于是白菲儿连忙摘下了她的GUCCI墨镜,带上了近视眼镜,趴在窗边热心地围观了起来。
小珍无语道:“姐……”
……
桃桃没有动,她望着他:“你是在和我说话?”
她没有灵脉,罗侯却依然放心让她来酆山寻找息壤,无非是因为她那被李三九用灵物养大的怪物体质。
——哪怕只剩两三成力量了,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她依旧可以打赢身为三株灵师的罗侯。
要知道,灵师的身体素质和灵力息息相关,随着灵力的增长,许多灵师本身的身体就已经十分强横了。比如罗侯,拎一根钢管就可以随便对付十几个上门找茬的地痞流氓,而即使这样,他也不是现在的桃桃的对手。
这个叫娄锋的男人虽然矮小,但一身恐怖的腱子肉,他跑了十几年的深山,想必身体强健。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在桃桃怪物般的体质面前也算不上什么。
自从上次在承和医学院抓走食尸鬼之后,桃桃已经好些日子没动过手了,按理说在山路上打架并不是件明智的事情,可还在桃桃思考要怎么能不打人把事情解决的时候,娄锋的拳头已经朝着她落下来了。
可只落到一半。
他被另外一个人抓住了手腕。
白菲儿的摄影师陶与站在男人身后,他手很白,手腕也没有那男人粗,但娄锋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他额头上的青筋蹿了出来,另一只拳头飞速地从身侧抡出朝陶与的脸上袭去。
陶与手一抬,没给他拳头攻击的空间,反拧着他的手臂将他摁在了车门上。
剧烈的碰撞声吓到了车里的学生,佳诺惊叫了一声倒在高晖怀里。
崔玄一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和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
娄锋在陶与手下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这个不算英俊却冷气十足的男人看向桃桃:“去我车。”
他用的不是询问的语气,并且言简意赅。
桃桃想了想,拉着林泉下了车。
远处矫情的作精白菲儿从车窗里伸出一个脑袋:“喂!陶与,谁准你随便让别人上我车的?别忘了你只是个摄影师,老板是我,这是我的车,我说了才算!”
陶与没有说话,他松开手,捡起被桃桃丢在地上的烟。
娄锋得了自由刚要回击,却撞入了男人冰冷的眼睛。
男人明明只是制住他都还没有动手,但不知为什么娄锋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危险感弥漫至全身上下,那是他在野外遇到黑熊袭击时都没感受过的恐怖。
于是他僵住了。
陶与把烟别回他耳朵,转身走回吉普车。
他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白菲儿回头看着小珍:“不是,这陶与发什么神经?英雄救美?他太反常了,不会看上那周玉了吧?”
小珍嘀咕道:“也不美啊。”
白菲儿扯着嗓子不满地喊了半天,原本是打算等那对男女过来后锁上车门的。
可她再一抬头时看见了林泉的脸。
单纯论脸,林泉算不上顶级帅哥,但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温柔、冷静、一尘不染,无论在什么多少人里都能一眼将他分辨出来,这气质很迷人,白菲儿这样的大美女也怔了一怔。
她很自然地让林泉和桃桃上了车。
短暂的闹剧过后,车子再次启动。
白菲儿摸出手机递到林泉面前:“加个微信。”
小珍小声说:“姐,没信号了。”
女人乏味地哦了一声,又问:“刚才向导为什么对你们动手?”
林泉礼貌道:“只是一点小冲突,还要谢谢你们。”
白菲儿看着他,又打量长相平平无奇的桃桃:“那倒不用谢,举手之劳,你们俩是?”
林泉想了想,很自然地将桃桃搭在腿上的手拿过来叠在自己的手背上。
白菲儿:“……”
桃桃抬起头,看见林泉在朝她笑。
……
西线并不是完全的荒无人烟,刚进山的几十公里零星还有村落分部,钱是崔玄一出的,而他的目的是收集地理人文和民俗的资料,因此每到一个村子,向导都会停下车让学生进村探访。
深山里的村落不大,年轻人早就跑出去打工养家了,留在村子里的多是些老人和孩子。
娄锋常年进山采药,偶尔也倒腾些村民采来的菌子到外面去卖,因此对这些村子很熟悉,他找来村长,让他介绍些当地的民俗,再找些老人来聊聊天,一天下来走了三个村子,每个学生的本子上都记得满满的。
白菲儿也收获颇丰,不仅拍了许多写真美照,还录制了好几段素材。
傍晚,众人到了提前定好的扎营地点富池峰下。
那里有块平坦的空地,周围有篝火的痕迹,也散布着不少垃圾,一看就是以前进山人留下的。
娄锋边搭帐篷边说:“富池峰还是外山的范围,一般不会有大型野兽出来,之前失踪的那几辆车在富池峰的时候都联系过外面,说明这里是安全的。今儿凑合一晚,明早继续赶路,你们可以去周边逛逛,但别走远,前面有条小溪,水是干净的。”
学生们一听都放下东西跑去溪边玩了。
娄锋的胸包鼓鼓囊囊的,背着干活并不很方便,可他也不摘,就那么背着它把学生们的帐篷都搭了起来。
白菲儿这边搭帐篷的工作则交给了陶与,他一路上没有再说过话,十分惜字如金的一个人。
小珍去打水路过桃桃和林泉身边,他俩一个靠树坐着,一个靠树站着,都没有动手的打算。
于是她好奇地问道:“不搭帐篷吗?天马上就要黑了。”
桃桃说:“没有。”
她从来没有野外露营过,压根没有帐篷的概念,上次从酆山腹地走出来也是一路风餐露宿,困了就在树上睡觉。而林泉好像也没这个概念,他俩都不提,罗侯当然不会花钱准备,于是两人两手空空在一旁清闲。
林泉问:“你背食物了吗?”
桃桃说:“只有几块饼干,你呢?”
“和你差不多。”
“你为什么不带吃的呢?”
“你不也没带吗?”
“那是因为我没常识啊。”
林泉无辜地说:“我也没有啊。”
学生们打水回来了,娄锋也去捡了些山核桃和山毛榉的枝干回来当柴烧,看样子是要做饭了。
另一边,陶与搭完帐篷,拿出了几盒自热米饭。
桃桃说:“他们好像要吃饭了,我有点饿。”
林泉说:“我也是。”
“在这闻着饭味会更饿吧。”桃桃提议,“要不去溪边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