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陶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他似乎想到什么,沉下脸,“是不是他故意让你拦着我?”
黎画和善的问:“谁?”
裴陶声音情不自禁上扬,“不要装傻,除了裴容还能有谁?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没脸来见我,所以故意躲着我?!”
根本不用别人回答,直接认定了事情就是这样,眼中的暴躁和戾气更加重了,恶狠狠的说:“他竟然也会逃避吗?也有不敢面对的时候?他不是一直都很勇敢,侠肝义胆问心无愧,现在居然也知道畏惧,知道什么叫做问心有愧?!”
黎画不禁问温如璧,“这位裴从神官一直都是这样?”
温如璧诚恳的说:“我跟他不熟。”
黎画:“那他在天庭混的怎么样?”
温如璧:“风评不佳。”
黎画思考了一下,“是不是大家觉得他连自己哥哥都能捅刀,还借此一步登天,所以都不想跟他玩?”
这句话立马狠狠刺激到裴陶,把他的心肝脾肺肾都戳痛了,“对,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狼心狗肺背叛自己一起长大的兄长,是我白眼狼,他裴容对我这样掏心掏肺我却反手给了他一刀!所以我活该被人瞧不起,被指指点点,背后议论!他裴容哪怕成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我作为弟弟除了跟着一路走黑,没有其他路,我要是不想,就是我不对!我最大的错,就是成了他弟弟!哪怕成了神官,身上依旧带着他裴容的烙印,是踩着他上位的狗东西!”
裴陶怒极反笑,讽刺讥诮,“让我成为神官可真是天庭的恩赐啊,还不跪下来感恩戴德,就算他们对我冷嘲热讽,我一个小小的从神官有何拒绝的资格!天官个个都光鲜亮丽,只有我是污点,到现在都没有赶我走,简直是他们宽宏大量!”
“当初我刚上天庭的时候,人人夸赞,说我大义灭亲,时间一久,大义灭亲就成了狼心狗肺。他们一如既往的清高,只有我被他们捧起来,又狠狠摔下来!”
“现在连裴容都开始给我脸色看,故作姿态的拿乔?!他可真是我的好兄长,我捅了他一刀,所以现在开始风水轮流转了是吧,轮到他给我捅刀,落井下石!”
对于裴陶这番辛辣嘲讽的指责,温如璧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脸上带着神态自若的笑容,唇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下,好像被喷了的人当中没有自己。
听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无辜少年人,但黎画完全不觉得同情,甚至还想翻白眼。
是吗,你真可怜,虽然裴容被你插了一刀还被封印起来,但你可是尝到了人情冷暖。
不好意思,看的节目太多,眼泪都被套路骗光了。
偏激少年歇斯底里的指责只会让她感到厌烦呢。
黎画露出同情之色,怜悯道:“天庭竟然这么对你的吗,他们可真是过河拆桥啊。有用的时候夸赞你大义灭亲,没用的时候就说你狼心狗肺,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裴陶似乎冷静下来,脸色还是那么阴沉,“裴容到底怎样才肯见我?”
黎画为难了,经过一番认真思考,郑重的点了一下头,对裴陶十分和善可亲的说:“既然你在天庭过得不好,不如来我这边。你是阿容的弟弟,那就是我的弟弟,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
裴陶神色莫明,却没有开口反驳。
黎画更加欣慰了,温柔的说:“阿容现在身子骨柔弱,不可受刺激,过些时间等他好一点了,我再让你见见他怎么样?而且你来白玉京的事情,我也得和阿容说一说,如果他同意的话,我可以立马安排你们见一面。总不能拦着弟弟不让见哥哥,这些年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阿容一定会理解你当初的迫不得已。总要有一个人挑起裴家的门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裴家能出一个神官,在地下的列祖列宗一定也会非常高兴吧,光宗耀祖,光耀门楣了啊。”
裴陶面色果然变好一些,浑身气场也没有那么尖锐了,尽管眼神还是锋利的像刀子,这一番话显然很让他舒心。
黎画睁眼说瞎话,把裴陶安抚住,然后转头对身边的近身女官道:“阿香,你带裴神官去好好安顿一下。”
然后她又歉意的对裴陶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手头上还有这么多事,只能暂时失陪。”
阿香走上前,温柔道:“裴神官请跟我来。”
一口一个裴神官,果然叫裴陶眉宇都舒展开了,定定看了黎画一眼,没有异议的跟着阿香离开。
等人走了,黎画往后一靠,“这裴陶在天庭一直都是这幅样子?成天一脸的苦大仇深?”
温如璧平静的说:“不过是日久见人心罢了,在天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黎画啧啧两声:“别人捧两句就飘了,难怪心里这么意难平。大义灭亲这种名头本来就不是长久有效的护身符,也就前期能够吃点红利,真正站稳脚跟还得看后面表现。”
温如璧唇边的弧度加深,像是讽刺,又像是陈述,“所以他来了啊。”
黎画翻白眼,“我觉得也是。”
温如璧好奇的问:“娘娘把他留下来是打算做什么?”
“早不来晚不来,前有明真、碧虚以及南谷三位武神探路,后面还有一位赤霄神君正在赶来,估计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看到了前面三位武神的下场这才乖乖通过你来引荐给我,等我和赤霄神君打的不可开交时,他正好借着时机浑水摸鱼。”黎画嗤笑,“都说长兄如父,我就代阿容来履行这个职责。”
黎画转头对阿娇吩咐:“你去找些精通管教的嬷嬷过来,裴陶好歹也是阿容的弟弟,缺失了这么久的教养我得给他补上。以他的身份,配上十个八个的嬷嬷绰绰有余,务必要培养成文静贤淑的大家闺秀。”
她深深叹一口气,忧心忡忡的说:“看这孩子这些年野蛮生长都长成了什么样子,愤世嫉俗,怨天尤人,这可不是一个好男子应有的品德。等他脱胎换骨,我再让阿容见见他,免得被自己多年不见,变得偏激又阴沉的弟弟吓到。他身子那么弱,可经不起惊吓。”
温如璧:噗!
作者有话说:
宫中谣言
“听说凤阳宫郎君见后宫郎君多起来,终于按捺不住,把自己弟弟叫来宫里,想要固宠呢。”
“娘娘对那郎君一见倾心,还特意派了十个嬷嬷去教导,迫不及待的想要他脱胎换骨,好宠幸呢。”
“谁让凤阳宫那位身子骨弱,会着急也是正常,只是那弟弟未免太不成器,整日污言秽语的叫骂,嬷嬷都好头疼,光戒尺就打断了好几根。”
“说不定娘娘就喜欢这样的呢,大鱼大肉吃多了就想吃点清粥小菜,温顺的见多了就想尝尝性格野一点的什么滋味。”
“论兄弟,灼华宫和浮香宫才是绝色,哪是什么歪瓜裂枣能比的。”
“但是听说太受娘娘宠爱,现在都下不了床。”
“难怪了,选择这时候送人。”
明真:“……”
碧虚:“……”
南谷:“……”
今天也在害怕被真君和神君灭口!!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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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信誓旦旦
长长的发丝随意披散, 一身单薄的红衣睡衣,衬得皮肤越加白皙细腻,后背靠着高高叠起的枕头, 两手放在被子上, 神色愣怔怔的, 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一时难以自拔。
怀念之后神色趋于平静,无悲无喜, 淡淡的说:“是吗, 他来了啊。”
言下之意, 并不意外,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味道。
裴容勾勾唇角,轻声道:“我这个弟弟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 听到我的消息后就眼巴巴的跑过来找我。他呀,被我和爹宠坏了,怕是把成了神官后所有的不如意都归结到我头上, 认为都是我的错才导致他在天庭中举步维艰。”
他垂下眼睑, 长长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阴影, 异常平静冷漠的说:“还真是越来越不成器。”
哪怕时隔多年没有见面, 对于自己弟弟是什么德性了如指掌, 连他的反应都清清楚楚, 可见裴陶有多么不长进, 一点都没让身为兄长的裴容意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格定了形, 以后很难再做出改变, 大彻大悟进而性格大变也是有依据的。
裴陶以为自己的兄长还是以前那样, 会无条件对他好, 但显然, 裴容已经放下了。
兄弟两人差别如此巨大,可不只是身份上的,心性更是一目了然。
黎画从未听裴容提起过自己的弟弟,裴陶突然冒出来,一时间拿捏不准他的态度,既然不是弟弟虐我千百遍,我待弟弟如初见,她就放心。
既然裴容已经放下,有些事就不需要太小心翼翼,求证道:“当初□□腹部那把短刀就是他干的?”
裴容神色平淡,“是啊,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
黎画问:“那你还要见他吗?”
裴容笑了一下,“见,当然见。要是不见上一面,他怎么甘心,有些话我也想要对他说清楚。”他说着伸出手,一把抓住黎画的手,无意识的揉捏着,十指相扣,“当初他只是个不到弱冠的少年,还能说一句少年心性不定,如今过去这么久,却还是这种德性,成了神官也没长进多少,那就只能说是废物了。我和爹对他太好,好到让他根本不知道别人不会对他这么好。当他把别人对他好视作理所当然以后,发现其他人没有对他那么好,就会觉得失去了应有的东西,心生不忿。反之,如果有人也对他很好,完全不会被珍惜。”
他两眼投向虚空,焦距没有落到眼前任何东西上,思绪沉在自己回忆之中,“只是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年少不懂事,到最后看着他的眼神才明白,有的人天生就是凉薄残忍的。就像杜鹃鸟,一出生就知道把窝里母鸟下的蛋推出去,自己独占所有的照顾。没有了亲情蒙蔽眼睛,一下子就能看清很多东西,想明白很多事情。”
黎画温柔的安慰他:“你放心吧,我会让嬷嬷教会他什么叫做好好说话,等他学会后再叫他来见你。”
裴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娘还真是,每次都会给我新的惊喜。让嬷嬷教导他,裴陶肯定要气坏了。”
黎画斩钉截铁的说:“你身子弱,我可不能让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气你,什么时候学会好好说话,什么时候放他来见你。嬷嬷们经验丰富,最是懂得如何调·教人,十个嬷嬷一起上,一定会让他脱胎换骨,成为优秀的大家闺秀。长兄如父,阿容你狠不下心管教,就让我来代行职责。”
裴容笑的更加厉害了,一个嬷嬷就已经没法想象,十个简直可怕,因为知道裴陶到来而生出的几分冷凝之气一扫而空。
“还是娘娘有办法,那我就拭目以待。”
黎画掀开被子爬进去,跟裴容滚到一起,一摸他的身体,冰凉凉的,这是从内到外的冷,地龙也很难捂热,不过气色一天好过一天,静心调养还是很有用的。
裴容一把抓住黎画的这只手,凑近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身上这么冷,不如娘娘帮我暖一暖?”
故意往她耳朵上吹气,满意的看到黎画瑟缩了一下。
黎画咬咬牙,“你又觉得自己行了?”
裴容悠悠道:“我一直都很行。谁能想到呢,娘娘跟我睡了这么久,其实一直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他故作哀怨的投去一个眼神,煽风点火的说:“我可是一直在等娘娘大发神威,结果娘娘敷衍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动静。真是深宫寂寞,无以为乐啊。”
一边说一边抓着黎画的手往下移动,又主动又缠人,一本正经的说:“现在宫里都被传是我身子骨太弱,为了固宠特意接了弟弟过来献给娘娘,我觉得我应该破除这个谣言,让大家知道我才是娘娘的心肝肉。”
这磨人的小妖精都这么主动摆好姿势,色胆包天的挑衅她,不给个反应实在对不起自己。
裴容很自信,经过深刻反省后,他认为之前一败涂地肯定是因为没有经验的缘故,所以轻而易举就被拿捏了,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他。
于是他主动挑衅,势要一雪前耻。
然后他再次被摁倒,在黎画的手中痛哭流涕,不但嘤嘤嘤掉眼泪,还说了一句又一句羞耻的话,整个人软成一滩水。热是热起来了,皮肤泛着漂亮的粉色,眼神迷离,泪水洗涤了眼睛,沾湿睫毛,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
这次他又体验到一个新花样,毫无招架之力。
“看来阿容痛定思痛,认真钻研过春宫,只是学习的不怎么样,纸上谈兵的自信,遇到实战就土崩瓦解。”黎画慢条斯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
“阴气果然充沛,难怪阿容这样自信。”
“……”
“阿容一言不发,莫非已经被榨干了?就这?就这??就这???”黎画毫不犹豫发出嘲笑,“阿容你不行啊。人生错觉之一,我觉得我能行。”
“……”
每说一句,裴容就蜷缩一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像个自闭的鹌鹑,自信心被毫不留情的粉碎,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场景,与之前何其相似,又是熟悉的画面,又是同样的赶脚,当然还有似曾相识的嘲讽。
连续发出来自灵魂的嘲讽后,黎画没有放过他,还说起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