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丹君还处在云若谷能在他的地盘自由施术的震撼中,久久无法回神,噎埖待他回神之际,那些锐利雨针已逼至眼前,他除了仓皇逃窜,别无他法。
裴九真等人便是在此时逃出主楼,一路向宫门狂奔。
沿路上追兵源源不断,尽管云若谷使出的每一招都会击退上百号人,可不过一刻钟,那些倒地的飞鱼卫又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爬起来,投入战斗。
不单是裴九真和云若谷察觉出这些人的异常,就连丛音也终于发觉这些“人”不正常。
这些“人”根本不像人,反而像被操纵的傀儡,不会死,不会疲倦。
若按这个形势继续下去,便是强大如云若谷也很难不被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耗尽体力,更何况为了抵御幻境压制他修为,他本已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来与幻境的吞噬之力对抗。
如此盲目逃亡不是办法,裴九真灵机一动拉上丛音,推着云若谷甩开追兵藏进最近的宫室,暂避风头,再作打算。
裴九真:“咱们先躲躲,想个办法。”
此处似乎是废弃不用的屋子,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一股霉味,其实方才那些追兵追着他们满王宫跑的时候,裴九真已经闻到一股淡淡的奇怪味道。
裴九真轻捂鼻子,刚一转身,裴九真像是想起一件了不得的事一般,一拍手看向云若谷说:“糟了,我把槐序忘了。”
丛音不解,不知裴九真所言槐序又是何方神圣。
黑暗中,云若谷令人安心的低沉嗓音寻着裴九真的方向而来:“放心,她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云若谷摊开掌心轻轻向上一托,一束银白光芒乍现,缓缓爬升,直至升到房梁之下才停住。
屋内骤亮,这让已经习惯黑暗的丛音有些措手不及,所以被晃了眼睛。丛音伸手挡了挡眼睛,当她放下手才发现她与裴九真和云若谷足隔了大半个房间的距离。
丛音不动声色靠近二人。
丛音问云若谷:“你可知那人是什么来头?我瞧着他不像是正经路数修炼而来,倒有点妖不妖,魔不魔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怪物。”
裴九真和云若谷同时看向对方,都在向对方求证自己的猜测:“妖灵。”
妖灵非妖非魔,是介于妖与邪灵之间的物种,多诞生于幽冥黄泉,又或是被夺舍之人身上。
而丹君究竟属于哪种情况,他们暂时还不知。
丛音小声重复:“妖灵?”
许是殿内太过阴冷,又太过安静,总让丛音有种这里面似乎还藏着深不可测的神秘力量,令她肃然起敬,不敢高声,生怕惊扰殿中生灵。
关于妖灵的传说,丛音幼时也曾听侍女们说起过。传闻妖灵不死不灭,阴气极重,且心术不正,惯以阴森恐怖的手段害人为乐,所以那时候侍女们也多是当鬼故事说给她听,还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三三两两窝在寝殿内你一言我一嘴地说灵异志怪。
其实丛音胆子不大,但每回却又忍不住想听,所以每回被吓得不敢一个人睡的是她,而撺掇大伙儿和她说这些事的却也是她。
借着云若谷用灵力烧起来的光,裴九真这才发觉他们此刻所处的这间宫殿,与其说是宫殿,倒不如说是甬道,一段带着斜坡的甬道,而他们正站在斜坡底端。
裴九真抬头看了一眼穹顶,这才发现头顶正对着一个天井,当她往前走了几步,一抬头赫然发现又是一个天井。
这布局,诡异中透着一点熟悉。
她仿佛在哪儿见过,又或是听说过。
甬道两侧前半段画的是道场和炼丹的画面,之后则是飞扬而上的青龙白虎壁画直抵甬道尽头,而尽头则是一面墙。
云若谷和裴九真互换了一个眼神,云若谷慢步而上,裴九真紧随其后跟上去。
因甬道尽头黑的可怕,又冒着森然冷意,而这冷意又像像吸髓蛊条虫一样直往人骨头缝深处钻,所以落后的丛音原不想,也不敢跟着去,但她更加不敢独自在底下等着裴九真和云若谷,于是只得咬咬牙跟上二人。
光芒跟着三人逐渐移至甬道尽头。
甬道尽头的那面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那墙上被人施了法术,彻底封死,不许人出入。
丛音瑟缩道:“这里是不是出口?是不是冲破这儿,我们就能出去了?”
裴九真:“这不是出口,真正的出口在你被拐的那个地方。”
云若谷目光一凝,落在裴九真身上,那冷惯了的眼神竟流露出一丁点儿的温和,而那张比汉白玉还白润的脸上渐渐露出少有的好奇。
对裴九真的好奇。
裴九真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是想问她如何知道出口在哪儿。
裴九真转身去研究甬道两侧的壁画,语气里却夹带着满满的骄傲:“我是没你有本事,但我有眼睛,有脑子,别人说了什么,看了什么,我会过脑子。”
她虽比不上云若谷细心,但早些时候云若谷多看了街市西北角那儿一眼,她还是留了心的,加之方才云若谷给槐序指了去路,两种信息叠加之下,她很难不发现其中重合的部分。
自然也不难猜到云若谷的发现。
恍惚中,裴九真突然想起方才一路上来甬道两侧皆有壁龛,思及此,她猛地往回走了两步停在离他们最近的壁龛前。她溏淉篜里在壁龛前停了一会儿,里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裴九真取出哥哥们送她的夜明珠高高举起往里面照了照。
刹那间,光照直抵壁龛深处,照亮其间所有布局和东西。
壁龛内其实横空,只放了一个微微屈膝作揖的素白侍女陶俑。
因裴九真盯着陶俑看了有一会儿,丛音便也匆匆瞥了陶俑一眼问裴九真:“怎么了?这不就是正常的陶俑么?也值得你看这么久?”
裴九真雪白的侧脸在夜明珠银白的光束下越发显得白净且细腻,倒像是因为她好看到发光,所以照亮了这一方天地,而不是夜明珠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裴九真拧着眉,神色越渐凝重。
丛音察觉裴九真神色的变化,心绪也受其影响而沉重起来,不知是被裴九真的情绪所牵动,这一刻当丛音再次看向陶俑之时竟也觉得那通身素白的陶俑处处都透着诡异。
陶俑微微屈膝的动作透着诡异,陶俑作揖的动作同样透着诡异,陶俑似笑非笑的细长凤眼更是透着令人瘆得慌的诡异。
就在此时,云若谷也看向对面一侧的壁龛,当光探入其中,另一尊作揖侍女陶俑跃然眼前。裴九真蹙眉,她和云若谷几乎同时又往回走了一步,前面的壁龛里仍是侍女陶俑。
二人继续往前,却发现往后的每一个壁龛里面都立着陶俑,只是姿态动作不同。
丛音怔怔地看着二人,甬道里静得骇人,稍作留心,她耳边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见甬道内细碎的气流声音。
丛音看看裴九真,又看看云若谷,此刻她多希望他们无论谁能给她一个答案。
丛音急道:“到底怎么了嘛?”
裴九真:“不正常,这里不正常。”
作者有话说:
晚上开大会,没来得及码字~
最近太忙了,更新时间暂时调整为隔日凌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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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这里的布局和构造她曾在书里见过。
裴九真沉凝片刻后意欲跃身到壁龛里看个究竟,云若谷察觉到她的打算,一声不吭抢到她前头一步跨进壁龛,直逼那尊陶俑。
在场三人只丛音一个心理什么底都没有,再看裴九真和云若谷都是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丛音难免害怕起来,她下意识也往回走,凑到裴九真身边,屏息以待云若谷接下来的动作。
因四下静得可怕,丛音耳边只剩下自己不安的心跳声。
下一刻,云若谷掌心燃起一团真火,他看了裴九真一眼,彼此心里都有底之后,原本盘旋在他掌心,燃着纯净红光的真火突然升起,疾速飞旋一圈后落在陶俑身上。
登时,真火犹如一张网从上而下兜罩住陶俑,一息之间,原本还燃着温暖红光的真火骤然一变,生出幽紫蓝光,从上而下反吞红光,直至完全吞没红光。
整个过程速度之快,仅一眨眼的功夫。
一切果然如裴九真所猜测的那样。
丛音虽不知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也不知这里到底藏着什么危险,但真火为何会变蓝,她却是知道的。
丛音声音微微颤抖:“那陶俑竟是邪灵么?”
真火取自三界至阳之力,一旦遇上至阴之物便会化为幽紫蓝色,所以也常被用来分辨邪灵,妖灵等。
裴九真摇头:“是人骨。”
而且仿佛都还是新鲜人骨,且年纪都不大,是以真火颜色才会如此纯净。
丛音瞪大眼睛:“那竟是人骨?!”
裴九真与云若几乎同时开口:“冤死之人,滔天怨气附于骸骨,经年不散,故生妖邪瘴气。”
而这瘴气一遇真火便会化为幽蓝火焰,如豆鬼火。
丛音:“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里的陶俑全是用人骨拼起来的?”
云若谷:“不是拼起来,是把人骨碾成齑粉,塑成陶俑。”
丛音惊诧道:“这里全是人骨?无一例外么?”
云若谷与裴九真相视一眼,只用沉默代替回答。
方才裴九真的注意力圈在壁龛的陶俑上,此刻陶俑来历确定后,她终于分出一点儿精力留意到甬道里愈发浓郁的霉味儿。
裴九真忽然看向云若谷焦急道:“不好,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不等丛音回应,云若谷已经牵起她二人冲开天井。
三人才一站定便发觉丹君已经带了一大队人马,声势浩大地将他们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丹君:“有几分能耐,竟能活着出来。”
裴九真洋洋得意:“笑话,尸毒而已,能耐我何。”
丹君笑笑,露出几分欣赏之意:“我喜欢你,不如你也留下来,等你长大了我娶你。”
早些时候在街市他便已经注意到裴九真,只可惜这姑娘太小,还未长大,他才放弃了。
裴九真却露出一脸的厌恶:“你可没资格喜欢我。”
丹君一挑眉,满不在乎道:“可你有资格嫁给我。”
裴九真只觉得他可笑,轻哧一声便不再搭理他,目光一偏,她注意到丹君身边站着的那个男人。
那人是昨儿她打碎琉璃珠那家摊子铺的老板。
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他们好端端的会误入丹君地盘。
丹君一心只顾着调戏裴九真,暂时把云若谷这个威胁诶抛诸脑后,直到云若谷的水鞭逼至他眉心,丹君才想起来云若谷这个强大的存在。
丹君躲闪不及,侧脸挨了水鞭一击,整个人亦被水鞭强大的灵力震得往后连退三步,模样狼狈极了。
丹君冷笑一声,抹了抹脸上的血痕,笑得更加阴森可怖,他直勾勾盯着云若谷身后的裴九真:“我们俩的孩子一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