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萧镜水神色更加肃然了。
“无宁海并没有消失。”
萧镜水沉声道。
虽然如今的海岸线跟过去相比有所变化，但总体轮廓还是对得上的。
琳琅海是一片内海，共有五个海湾，从地图上看宛如一只贝壳，从前也是，如今也是。
所以君月澄所谓两个禁地均已消失的说法并不是那么的可信。
无宁海应该依旧存在，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或隐藏了之前的禁忌之处，在漫长时光的冲刷下，逐渐消失在人的记忆中，彻底与整个琳琅海融为一体。
这个认知让萧镜水心有点沉。
禁地之所以是禁地，是因为人人忌惮，故口耳相传，默契远离，以保证安全。所以禁地是不应该被遗忘的，除非它已经彻底消失。
但如今这两处禁地，虽然消失在人的记忆中，却依旧存在着，甚至周围变得无比繁华，这让萧镜水没来由地感到一丝胆寒。
“镜水是如何得出的结论？”
“因为在无宁海还存在的时候，包括无宁海在内，琳琅海有五处海湾。”
“……”
君月澄沉默了一会儿，问萧镜水：“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萧镜水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坤舆六界全图。”
坤舆六界全图？
君月澄瞬间就记了起来，那是鸿初书院藏书阁顶楼里的。鬼月君第一次离开那日萧镜水告诉他的。
为了防止君月澄不信，萧镜水又补充道：“而且，玄衍宗内的《三界禁地录》上，无宁海和无妄城依旧在。”
君月澄终于肃然了起来。
《三界禁地录》是一块石碑，它凝聚了玄衍宗数代占星师的心血，是一件有灵之物。
修真界、魔界和凡界大大小小的禁地都被记载在上面，新的禁地出现或旧的禁地消失，上面都会有所显示。
萧镜水说《三界禁地录》上依旧有这两处地方的名字，也就是说……
但这怎么可能呢？那里已经安稳了数万年了。
简直……荒谬！
但……万一，万一这两处禁地只是沉寂而不是消失呢？
这个想法一出现，君月澄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萧镜水的声音将君月澄拉回现实：“我觉得还是换条路吧，去的路上绕开这两地。若是月澄好奇，我们返程时可以经过这两地。”
听君月澄说了之后，萧镜水对这两块禁地的危险性评定降低了许多。
不过禁地到底是禁地，谁知道会不会触碰到隐秘的机关。
萧镜水平时倒是不怕，但是如今还在她虚府中的澜音是个负担。
她得先把澜音送回天尽海。
君月澄点头：“那就改道吧。”
反正这又不是唯一的路。
萧镜水又低头看了看地图，手指在上面画出一条新的线来。
“就这样走吧。”
萧镜水画出的新路线，沿如今的方向不变，有很大一部分会经过东洲。进入南洲后方向不变，不过最后落脚的海岸城市就很边远荒芜了。
君月澄看了萧镜水一眼，道：“如果你想在风城入海，我们得自己准备一条大船。”
从风城海域到天尽海，距离可不是一般的远，而风城没有远航的船，所以他们是没有办法蹭船的。
飞舟虽然能用，但是并不适合在海上长途使用。修士也同样有手段避水，但也同理，不能避水太久。
所以……他们需要一条船，一条大型灵舟。
大型灵舟的价格，可不是一般的高。
虽然君月澄身为一代妖帝是拿得出这么一艘灵舟，但是他如今可没有合适的理由拿出来。
“那就买一艘吧。”萧镜水不以为意，甚至半开玩笑道，“反正行舟也知道，我前不久卖出了一颗涅槃丹，如今手头宽裕得很。”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掏钱卖灵舟了。
“那我就沾镜水的光了。”
君月澄也不客气。
萧镜水又岔开话题，问君月澄：“月澄还打算与别人结伴吗？”
君月澄反问：“镜水是怎么想的呢？”
萧镜水道：“短途与旁人结伴我倒是不介意，毕竟人多热闹嘛。”
一滴水汇入江河湖海后就分毫不显眼了，人想要隐匿自己的行踪，绝不是做个独行者，而是融入人群。
“那若是遇到合适的，便结伴吧。”
君月澄对此很是无所谓。所以既然萧镜水乐意，那就听她的意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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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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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狭路相逢
黄昏时分，萧镜水与君月澄下了飞舟。
因为前面是一片绵延的山脉和茂盛的森林。
飞舟可不适合茂密的森林，有突发情况不易停下不说，也容易被某些鸟类妖兽攻击。
飞舟自然可以选择飞到极高的天空以躲避来自森林的麻烦，但是飞得太高的话需要的灵石太多了，根本不划算，所以一人一妖下了飞舟。
萧镜水瞅了一眼眼前的森林，因为是黄昏的缘故，里面已经很暗了，哪怕还未进去，就能感到一丝阴森。
不过神识铺开，就能察觉到，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
“出了这片森林，我们就到东洲的地界儿了。”
萧镜水还没有去过东洲，自然是有些好奇的。
“……你应该不会喜欢拂容城的。”
君月澄察觉到了萧镜水语气中的期待，不由泼了冷水。
萧镜水疑惑：“为何？虽然拂容城名字怪了些，但我又不会介意这个。”
拂容城，名字听着跟芙蓉城似的，想来应该是一座很美的城池吧。
君月澄沉默，他正在斟酌措辞，思索如何给萧镜水解释。
拂容城的确算得上是个好地方，但只是针对个别人而言。萧镜水显然不在此列。
因为……
“拂容城虽然是一个极美的城，但处处花街柳巷，处处纸醉金迷。所以……镜水不会喜欢这个地方的。行舟或许会喜欢。”
君月澄知道，萧镜水是一个极清醒的人，所以她会本能地对这种状态很是排斥。
萧镜水：“……”
好吧，这种地方她的确不喜欢。如果早知道拂容城会是这么一个地方，她只怕是会选择绕开。
只是……为何要在后面加一句“行舟或许会喜欢”？
这是说明纪行舟一紧在众人眼中成了花心风流的代名词了吗？
萧镜水嘴角微抽，为纪行舟小小辩解了一下：“前不久才碰上那种事，行舟或许会改改性子吧。”
——虽然那日纪行舟说比起清心寡欲他更想醉生梦死，就算是清心寡欲也只是清心寡欲一段时间，但萧镜水觉得，纪行舟应该会改变些什么。
因为他的醉生梦死并非是出自本意，而是出于对自身经历的不甘与怨愤，但又无力反抗，所以索性破罐子破摔，游戏人生。
“兴许吧。”
君月澄语气淡淡，显然对此并不是多么看好。毕竟纪行舟这样很多年了，习惯成自然，就算花心风流不是他的本心，但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不过背后说人坏话非君子所为，偶尔调侃一下无伤大雅，但拉着不放可就又是风度了。是以君月澄没有对此再说什么。
萧镜水也放过了这个话题。不过，她又问了君月澄另一个问题：“月澄对这里那么了解，是来过这里吗？”
“没有。”君月澄摇头，“凡界我只去过西洲和中洲的一些地方。”
其他洲只能算是途经，算不上去过。
毕竟身为妖帝他真的很忙，他到某一个地方，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咳，那次重伤被萧镜水带走不算，那只是个意外！
*
一人一妖在林中穿行了两天，因为有君月澄在的缘故，他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
萧镜水坐在一枝较粗的树干上，晃荡着两条腿，中午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投下来，暖融融落在身上。
萧镜水看起来颇为悠闲，实际上却眉头紧锁。
“不应该啊……”萧镜水喃喃道，“都两天了，我们该出去了才对啊。”
但是如今连森林的边儿都看不到，更别提出去了。
萧镜水刚刚御风到半空看过，这里离边缘，不是一般地远。
君月澄也不甚清楚，不过他们一开始方向就没有怎么变过，所以可能是地图有误吧，兴许事实上的森林面积比地图上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