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斯哲:……
他差点被这小子气笑了,神色越发不耐烦, “就算我有钱, 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随便编几句吉凶祸福,就能从我手里骗到一百万啊?”
江荻不明白他的意思,憨憨道:“那你别在我们家算不就行了?”
这人可真奇怪,又要算命又嫌贵, 果然就不是他们的目标客户!
“小荻, 怎么了?”
江知岚刚才在另一边接电话, 见状走过来询问。
韦斯哲看到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他今天纯粹是闲着无聊,陪新女朋友过来看热闹的。
什么玄学啊算命啊,他才不信这些东西。
但一看到江知岚,他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跟他以往的那些女朋友都不一样。
现在算命的都要拼颜值了?
那边江荻还在小声解释这个客户有多难缠,韦斯哲使劲清了清嗓子,抬手点了点江知岚,“行了,就你来给我算吧。”
江知岚冲他笑了下,“你想算什么?”
韦斯哲直勾勾盯着她,“算姻缘,我觉得我今天遇见真爱了。”
“斯哲,你说什么呢~”他身边的小女朋友娇滴滴地开口,又害羞地捶了下他胸口,“其实我也觉得我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没说你。”韦斯哲不耐烦地把她推开,“行了,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家吧。”
女朋友瞪大了眼睛,反应了几秒钟,才气呼呼地看着江知岚,“你是谁啊?怎么随便勾引人家男朋友?”
江知岚:?
她屈指叩叩桌面,“阿芜,起来干活了,这位先生要算姻缘。”
桌子下面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江芜揉着眼睛,哈欠连天,“谁要算姻缘?”
等了一上午都没人来找她算命,她都睡了好几觉了。
这下轮到韦斯哲震惊了,指着江芜,“让这个小不点儿给我算命?”
江荻伸手一指身后的条幅,“这上面不都写了吗,玄学神童,一卦百万啊。”
韦斯哲刚才光顾着吐槽一卦百万了,完全没注意到上半句话。
“我看你们真是想钱想疯了。”他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旁边这个漂亮姑娘,他才懒得坐下来浪费时间。
“小家伙,那你就来给我算算,我和你姐姐的姻缘吧。”
韦斯哲自认为潇洒地甩了下头发,又冲江知岚眨眼放电。
“姐姐?”江芜刚睡醒,还有点迷糊,“你是说我妈妈吗?不行哦。”
韦斯哲耍帅的动作僵住了,“她是你妈???”
“你要算就算,别来骚扰我小姑!”江荻拦在前面,生气的道:“我们江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韦斯哲的女朋友又精神了,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听到了吗,人家都有孩子了,我们去别家看看嘛,何必要花一百万在这种地方,还不如多给我买几个包包呢。”
韦斯哲也觉得没劲,抄起桌上的劳力士表,转身就要走。
“等等。”江芜突然叫住他。
韦斯哲没好气地回头:“干嘛,你要给我打折?”
“我劝你还是坐下来把钱付了,兴许我还能救你一命。”江芜一本正经道。
韦斯哲嗤笑一声,眼底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戾色,“骗不到我的钱,就想说我有血光之灾,吓唬我?”
他挥了挥拳头,“信不信我掀了你们的摊子?”
“唉,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可真大。”江芜似是无奈地摇头,又仿佛自言自语:“出了这个门,你很快就会和你妈妈一个下场了。”
韦斯哲的脚步猛地一顿,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斯哲?”他女朋友察觉到不对劲,有点紧张,又冲江家人大喊:“我听说这个玄门大会上来的都是真大师,你们就是这样吓唬人骗钱的吗?我在某音有一百多万粉丝呢,信不信我拍视频曝光你们!”
她说着就拿出手机,刚打开录像模式,就被韦斯哲抢过来,狠狠砸到地上。
他沉着脸冷冷开口:“我说过今天不陪你了,你听不懂吗,赶紧滚。”
女朋友眼底闪着泪花,哆哆嗦嗦捡起手机跑了。
难怪之前有姐妹劝她,说韦大少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难伺候,她今天算是见识了。
赶走了女朋友,韦斯哲黑着脸坐下来,表情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你们调查我?”
他刚才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念头,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设局来整他。
不然新交的女朋友为什么非要拉着他来这个所谓的玄门大会?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又能一口道破他最不愿提及的秘密?
江芜无视他难看的脸色,翻了个白眼,“你是什么大人物吗,我还用调查你?当然是算出来的啊。”
韦斯哲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笑了,翘起二郎腿,“行,你接着说。”
他倒要看看,那帮人在搞什么花样。
“先付钱。”江芜指着桌上的二维码,“一卦百万,不打折哦。”
韦斯哲痛快地转了一百万过去,脸上的笑越发瘆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一百万而已,等他套出足够多的信息,再来慢慢收拾这群骗子。
江芜确认卦金到账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拿出生死簿,翻到韦斯哲那一页。
“你今年二十四岁,是家中长子,母亲在你五岁那年去世,两年后你父亲再娶,继母又给你添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聪明懂事,很受你父亲宠爱,你这个大少爷名不副实,彻底成了家里的外人……”
韦斯哲不耐烦地打断,“我家的事在平城又不是什么秘密,随便都能打听到,你说点别人不知道的。”
江芜又翻了一页,饶有兴味地看了起来,半天没说话。
韦斯哲趁她不注意,伸手把本子抢了过来。
“坑蒙拐骗还不提前把资料背下来……”他得意洋洋地翻开本子一看,顿时傻眼了。
怎么是空白的?
那这小丫头刚才在看什么?
……好烫!
手里的本子突然烫得像烙铁,韦斯哲吃痛地丢了出去。
结果本子不但没落地,反而又飘回了江芜手里。
“给你长个记性,你妈妈没教过你不许乱碰别人的东西吗?”
江芜摇着头,又往韦斯哲心上扎了一下,“哦,我忘了,你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她几面,难怪这么大的人还不懂礼貌。”
韦斯哲眼睛突然红了,被他死死压住,他喘着粗气,攥紧的手背浮起青筋,“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芜不但没有害怕,歪着头看他,眼神里甚至还带了几分同情。
“你妈妈是自杀的对不对?他们都说她得了产后抑郁,精神有问题,是个疯子,还说这种精神病会遗传,你也是个小疯子……”
江芜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带了一种魔力,让韦斯哲的眼神有一瞬放空。
他的父母曾经也是平城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郎才女貌。
可是自从他出生后,一切就都变了。
母亲变得神经质,总是半夜推醒父亲,说房间里有人,她听到有人在地上跑来跑去,还有人在敲窗户,敲门。
可是父亲却什么也听不到,还说妻子是不是照顾孩子没休息好,出现幻听了。
她整晚整晚都睡不好,时间长了,父亲白天还要工作,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只能搬去客卧,和妻子分房睡。
但母亲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不光是夜里,白天也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突然尖叫。
甚至她有一次还试图掐死躺在婴儿床里的韦斯哲,要不是保姆及时发现把他抢过来,他可能早就死了。
这下父亲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赶紧把妻子送去了医院。经过医生诊断,说母亲换上了产后抑郁,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最好能住院治疗。
父亲不舍得和她分开,也不愿让外人知道自己的妻子有精神病,便拒绝了住院,而是将整个别墅顶层都留给妻子一个人居住,还请了专业的家庭医生,24小时照顾。
从韦斯哲有记忆起,他就知道母亲生病了,病的很严重,她不能像别的妈妈一样温柔地照顾他,给他讲故事,陪他玩玩具,他们只能隔着牢牢的铁栏杆见面。
那个脸色苍白,轮廓浮肿,眼神涣散的女人,和他在父母婚纱照上看到的新娘子,完全是两个人。
幼小的韦斯哲很害怕,他不承认那是他的妈妈,越发抗拒去顶楼,甚至还被接到外公外婆家住了好几年。
就在他五岁生日那天,母亲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再也没抢救过来。
全家人都很难过,却又带着一种韦斯哲看不懂的,隐隐的释然。
一个产后抑郁,精神崩溃的疯女人,走向这样的结局似乎是一种必然。甚至就连外公都劝父亲,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解脱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没有人在乎韦斯哲的感受,只有最疼爱他的小舅会陪着他一起难过,说他以后就没有妈妈了。
两年后,父亲再娶,全家人都搬进了新别墅,彻底抹去了那个女人的一切痕迹。
后来继母又生下一双儿女,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人人都夸他们是模范夫妻,再也没人记得那个疯了的女人。
“所以呢?”韦斯哲强压下心头躁动的怒意,“你不是要给我算命吗,老提我妈干什么?”
“因为你和她出现了一样的症状呀。”江芜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难道你也觉得自己是个遗传的精神病?
韦斯哲嗤笑一声,“我觉得当个精神病挺好的,你看他们敢惹我吗?”
他是平城二代圈子里出了名的混不吝,喜怒无常,暴躁冲动,想一出是一出,跟他那个在国外藤校读书的好弟弟,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父亲更疼爱弟弟,韦斯哲也不在乎,反正他只要有钱花就行了,没了还能找小舅,小舅从来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不,这样一点也不好。”江芜语气很认真,“你会死的。”
韦斯哲一怔,紧接着又听江芜说,“情况是从你十三岁那年开始的吧?你也出现了和你妈妈类似的症状,幻听,幻觉,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怂恿你去死,觉得身边所有人都想害你……”
他没出声,就代表默认了。
一开始韦斯哲很害怕,他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也是个精神病,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努力做个正常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父亲和继母,带着弟弟妹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模样,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必须要狠狠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