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江芜及时喊了刹车,他们仨已经飞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车子堪堪在崖边停住, 江芜下车用判官笔在驾驶座车门上写下一串看不懂的符文,然后拍了拍,“调头吧。”
韩默定了定神, 小心翼翼地发动车子,又开了一段路, 终于回到了正确的路线上,手机信号也恢复正常了。
江荻惊魂未定,问江芜,“刚才那是什么阵法?”
“蹁(pian)降,也叫勾魂降, 大约在千年前十分盛行, 后面慢慢就失传了。”
江荻听着这有些陌生的词汇,想了想问:“是不是跟东南亚流行的降头差不多啊?怎么就失传了。”
“笨蛋,如今流传下来的都是皮毛,夏国真正的降术厉害着呢。”
江芜让他和韩默都提高警惕,荣彦找的这个大师可能真有点本事。
又开了二十分钟,王梁村到了。
但这里似乎是个荒村, 而且已经破败很久了, 几乎看不到有人生活的痕迹。
江荻踩上枯草堆,脚下咯吱作响, 忍不住吐槽:“荣彦雇人之前都不做背调的吗, 正常人谁会住在这种地方啊?”
韩默接了一句,“可能是觉得住在这里更有‘大师风范’?”
“神神秘秘……嗷!”
江荻踢踢踏踏的走,突然脚尖踢到了什么硬物,疼得他鬼哭狼嚎。
韩默上前用树枝扒了两下, 似乎是一块埋在地下的石碑, 上面还刻了字。
他看了江芜一眼, 加快清理速度,碑上很快显现出两个斗大的古篆字——
“魍魉?”
江荻单腿蹦过来看,“什么意思,这里镇着妖魔鬼怪吗?”
“原来不是王梁村,是魍魉村。”
江芜反应过来,神色有些微妙。
魍魉,也有影子的意思。
根据江知岚翻阅古书,走访江家族老显示,上一代影家人频繁活动的区域,似乎就在王梁村附近。
她对江荻说:“我知道为什么影家一直游离于其他三家之外,而且行迹越来越神秘了——降术每施展一次,都是要折寿的。”
这是一种自创立起就极为阴毒的术法,全是杀人害命的狠招,相应的,为了维护天道平衡,施术者折寿也会格外厉害。在降术兴盛的朝代,都很少有降师能活过半百,这样代代折损下来,自然人丁稀少,厉害的降术也渐渐没落失传。
但就算如此,哪怕是入门级别的降术,也足够折磨死一个普通人了。
江荻听得直皱眉,“我以为玄门建立四大家族,都是为了匡扶正义捉鬼驱邪的,影家这种拿了反派剧本的,也配和我们并称吗?”
“青天白日的,你发什么梦呢?”江芜啧了两声,意有所指,“年轻人,别把世界想得太单纯咯。”
韩默沉声:“身怀玄术者作起恶来,可比普通人危害大多了。这也是创立灵案组与玄门制衡的初衷。”
三人继续往荒村深处走去,很快来到了村后头一座废弃的神庙前。
院墙倒塌了大半,神像坠地,彩塑表皮层层剥落,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泥胎。头颈处断裂了大半,泥丸似的视线空洞地望向上方。
就连江荻都面露肃穆,低声道了两句罪过。
韩默鼻尖微动,“好像有血腥味。”
三人视线齐齐汇聚,望向院子角落处,一个黑色的大号布质行李箱。
很新,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也是那股带着淡淡腐臭血腥味的来源。
韩默手腕一转,手里多了一把锃亮的军刀,他用刀尖挑进拉链,慢慢勾着锁头打开。
“呕!”
江荻看清箱子里的东西,直接吐了出来。
那一箱子跟肉馅似的东西……不会就是高志鑫丢了的尸体吧?!
就连韩默都面色发白,接连退了两步。
他正要提醒江芜别过来,突然有什么东西自头顶上方垂落,窸窸窣窣的,擦过他的耳廓。
韩默下意识地抬起头,瞳孔中赫然出现一张枯黄干瘪,轻飘飘的人皮,自上而下向他袭来!
“小心!”
他大声示警,身后已经传来江荻的嚎叫:“这什么鬼东西啊!”
数张人皮从四面八方飘来,韩默持刀刺去,那人皮却滑不留手,咻地一下擦着刀尖后退,又再度逼近,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身体”。
箱子里的肉馅上方也凝聚起一团浓重的黑气,幻化出无头人的模样,加入战局。
韩默身上有灵案组出品的防御符箓,江荻身上也有家里带出来的法宝,勉强支应,但还是被追的满院子乱跑。
“阿芜救命啊!”江荻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我们是掉进狼窝了吗?!”
一张人皮执着地飘在他身后,好几次都差点贴上他的后脑勺,十分惊险。
“来了!”
江芜话音刚落,院子上空升起一团煌煌金光,约莫方形大小,正气浩然,邪祟不侵。
“授命於天,上升九宫,火铃交换,灭鬼除凶……!”
砰砰砰!
数张人皮瞬间炸得粉碎,无头黑影被看不见的大手攥紧,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颗黑色圆珠,被江芜揣进兜里。
破败的小院又恢复了安静。
江荻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浑身是汗,“幸好今天是跟你一起来的……”
韩默又来到箱子前仔细查看,他忍着恶心把那一箱子肉馅往旁边踢了踢,发现箱子下方的地面上被刻了奇怪的阵法,似乎和刚才路边的灵幡如出一辙。
他回头问江芜,“这是诱饵,也是陷阱?”
“嗯。”江芜绷着小脸,“那个‘大师’收了荣彦的钱,施降害死高志鑫,又把他的尸体二次利用,布了这个隳(hui)降。”
按照玄学说法,人死后的七天内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如果是横死者,怨气还会残留在尸身上,所以有头七回魂一说,就是让亡者与亲人告别,正式魂归阴间。
而对方正是利用了这个时间差,把高志鑫的魂魄拘在尸身里一起偷走,又将他残忍分尸剁碎,相当于在一个“活人”身上施刑,如此能将怨气挑拨到最大,炼出最为凶残的厉鬼。
再加上那些人皮降组成的八仙局,一环套一环,如果今天来的是灵案组,或是普通警员,只怕全都要栽了。
韩默脸色越发凝重,“这种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必须马上拒捕归案。”
“施降者不会离阵法太远……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了。”江芜拿出那颗黑珠往天上一弹,黑珠滴溜溜地悬在半空,突然朝院子后方飘去。
她小跑着向前追去,一边对二人解释,“他短时间内接连下了几个厉降,估计折寿折得差不多了,刚才又被我破阵反噬,估计现在也就剩半口气了。”
江荻松了口气,又催促:“快点儿,再晚他该死了!”
很快,黑珠引着三人转到破庙后面,没走多远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满头白发,胸口几乎毫无起伏。
韩默快步上前查看,被男人鸡皮鹤发的面容吓了一跳,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却好像在一瞬间苍老衰败,随时都会咽气的模样。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几圈,最后锁定在江芜身上,艰难地扯动嘴角,“听说江家出了个百年难遇的天才……果然是,名不虚传,咳咳……”
他一边说话,嘴角还在有血沫涌出,眼神越发疯狂,“没用的,谁也阻止不了神的意志……快了,全新的世界很快就来了!”
啪!
江芜不客气地一脚踩上他胸口,没好气的道:“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称神?”
江荻哆嗦了一下,他好像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咔嚓声……
那人咽气了,死时嘴角还挂着神秘的微笑,看着格外瘆人。
江芜在他怀里掏了半天,摸出一块黑色铁牌,上面什么都没有,光秃秃一片。
她在手里掂了掂,“果然是影家的。”
“我想整个影家应该都被什么邪祟洗脑了,居然还称其为神。”韩默冷静分析,“不光影家,之前那些找不到源头的玄案,应该也都逃不了干系。”
嗡……
江芜怀里的法印突然震动起来,飘向庙内。
她立马追了进去,在金光指引下,费力地推开腐朽的木质神龛,在背后的墙面上看到了一个更加复杂,她从未见过的古老图腾。
如今图腾的右下方亮起了一角,奇怪的线条与符号弯弯绕绕,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江荻伸手想摸,还没靠近就被莫名的寒意刺痛,忙不迭甩手,“好冷啊,感觉冷到骨头缝里了!”
韩默则是惊讶,“居然还有你不认识的阵法?”
和江芜的几次合作中,他早已习惯她的“无所不能”,甚至偷偷怀疑过她是不是玄门某位大佬带着前世记忆投胎的,生来有宿慧。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江芜说“不知道”。
“自从来到这个村子,我就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
江芜皱着眉头,小脸上满是凝重。王梁村,魍魉村,这里绝不仅仅是影家人的藏身地那么简单。
她对韩默说:“能不能派人把这里看守起来,但不要靠得太近,只要远远看着有没有人进出就行了。”
“没问题,我来安排。”韩默点头。
江荻举手,“那这个图腾怎么办?”
“拓下来,回去慢慢研究。”
*
回到江家,江芜让人找来一块可移动的大号白板,将拓印下来的图腾等比例放大挂在上面。
江知暮和江荻搬来了好多江家收藏的法术古籍,一家人围坐在地毯上疯狂翻书,试图找到类似的阵法内容。
期间小蝶来给他们换了几次茶水,都没有一个人抬头,她便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坐在院子里挑桂花,准备晒干了酿桂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