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存活了成百上千年的最初体。
如今失去了柱,失去了精神力来源,它的身躯呈现出极度腐朽的模样。
像是枯死的腐枝,巨大而无穷无尽,从黑暗中一路延伸出来,盘布在整座神殿的底部。
在零的精神力彻底消失溃散的那一刻。神殿深处传来令人心惊的恐怖声响。
像是垂死挣扎一般,干枯腐朽的庞大神躯扭曲着抖动了起来。
整座神殿都随着她的扭动尖啸剧烈摇晃。
……
倪霁甩开握住自己的那手掌。那冰冷苍白的手缩了回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穿着白色裙摆的藤露。
藤露的半张面孔隐藏在阴影中,露在光明中的另半张面孔白的像是一个死去的人。
裙摆下触手再也不是单独的一小只,而是有无数枯老、灰败的腕足从那雪白的裙摆下爬出。
“你彻底变成了一个怪物。”倪霁缓缓抽出他的刀,“不,你从来就是一个扭曲的怪物。”
“怪物又怎么样,比做一个倍受欺凌的弱小人类好。”半张面孔的藤露在黑暗中缓缓爬上墙壁,“你这样强大的人,没有体会过身为弱者的痛苦吧?所以你不会明白的。”
“不论如何,哪怕把我整个人献祭给祂,我也绝不愿意变回从前那个没有力量的可怜虫。”
倪霁四周的景象就变了。
他看见了一个哨兵……很多很多的哨兵。
有人被少女柔弱的外表欺瞒,有人被她美好的容颜诱惑。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那些强大的战士像是被蛛网诱捕的猎物,一个个倒在那条白色的裙摆下。
他们挣扎着,露出了可怜无助甚至丑陋难堪的悲惨模样,被反复折磨到精神彻底溃散,最终连身躯都不被放过,成为任凭操控摆布的傀儡。
在完全毁灭之前,永远永远无法离开黑暗的地狱。
倪霁甚至看见了自己,看见自己被触手卷住,一路无力反抗地被拖进巢穴的深处。
画面开始变得扭曲,昏暗。
昏暗中传来惹人遐想的哭声。
“嘻嘻嘻,你也体会过吧。”藤露的声音在黑暗中无限放大,“你的那位向导那般强大,一定也时常对你做这样那样的事,我一直很想看见你软弱求饶的模样。”
她的半张面孔从黑暗中出现,满意地看见那位哨兵露出一脸羞愤的神色。
“其实哨兵才是最柔弱的可怜虫。”藤露笑了起来,悄悄朝着倪霁的方向伸出她借用来的精神触手,
“你们敏感又脆弱,毫无抵抗能力,全都害怕着我的精神控制……啊!”
爬行中的藤露尖叫一声,她捂住被哨兵切断的手臂,一脸不可置信地后退。
眼前的哨兵手上提着刀,眼中染着莹火,是一个杀气腾腾的亡命之徒。
和她之前看见的,在林苑的触手下生娇体弱,轻易缴械的模样判若两人。
“为什么!”彻底畸变的怪物怒喊,“我知道你怕的,你应该害怕的。你抵抗不了精神控制。你们哨兵都毫无抵抗能力。”
“你是不是搞错了?”眼前的哨兵冰冰盯着她,眼中透着嘲讽,
“我是有点怕这个。害怕的是那个强悍无双,天下独一无二的人。怎么可能是你这样从内到外都弱小到可怜的怪物。”
血红的长刀缓缓抽出,刀刃映着倪霁冰冷的双眸,眼眸深处驻扎着一个强大的灵魂。
“我替那些被你骗到的哨兵不值。但凡我在你面前露出半分软弱,都算我输了。”
血红的刀光是哨兵复仇的火焰。
刀光之下扭曲虚假的图景片片破碎。
被妖刀斩断的畸变种那扭曲古怪的身躯蒙上了龟裂的斑纹。
欺骗了无数哨兵的人,最终依旧以弱者的模样死在了这片黑暗的世界里。
倪霁看见了林苑,
在他脚边的洞穴中,他的向导站在那座祭台边上,正和一只无尽庞大的怪物对峙。
他向着林苑的方向冲去。
林苑抬头,看见了向她跑来的哨兵。
他们的视线交汇了一瞬,凝望着彼此。
倪霁脸上沾了一抹血,林苑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灰头土脸。
他们又一次把对方弄丢了——哪怕一路都紧紧牵着手。
但这一次双方都没有慌,心底坚信很快就能重逢。
林苑觉得向着自己跑来的倪霁有些陌生,有一点不像从前那般隐忍内敛。
此刻的他仿佛心中的怒火仿佛被点燃,亮得像一柄刀。
一路冲下来的时候,俊美的面容被染上一层野性,非常具有魅力,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帅气。
他朝着自己露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