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类的尖叫在一群沉默的怪物中分外刺耳,莳萝心中一跳,她看向尖叫的方向,却被一只骑士的大手遮住
加利文声音冷酷:“他触犯宵禁,没救了,大人已经警告过今晚不允许任何人开门了 。”
“冷血的怪物!”
法索娜的鬼脸突然出现在加利文身后,吓了莳萝一跳。
珍珠白的女幽灵气急败坏:“妳不能不管啊,女巫大人!这些狼人根本不在乎人类的死活!用尸油燃烧的火炬可以骗过那些死尸,但挡不住狼人,一旦开门肯定没命!”
莳萝不太想承认,但法索娜的确说对了,在穆夏的计划中,萨夏的人民与其说是被保护的羊群,更像是特意放置在城内的饵食。穆夏不派任何兵卒,只用了最低限度的保护,毕竟饵食的香味才是引来怪物们的关键,加利文的话更证实了这点
人从一出生就是好奇宝宝,屋外的动静越来越大,先是第一个忍不住推门偷瞧,之后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有两个私生女……”法索娜哭丧着脸,哀求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我不想我的孩子从没走出妓院就惨死!”
一但开门,鲜嫩可口的人类会一瞬间吸引两种怪物;狼人要新鲜的血肉,死人渴望热腾腾的鲜血,人类会被残忍分食而死,也许死在可怕的狼人牙下,又或是看着死去亲友苍白又陌生的脸孔,绝望悲伤而死。
月精灵在莳萝耳边叹息:“狼还是狼啊。”
穆夏很聪明,但狼终究是狼,野兽的思维简单得近乎残酷。穆夏没有忘记莳萝说过不希望任何月女巫受伤,小野兽想得很简单,所以除此之外的人类就不重要了吧。
莳萝头痛,和穆夏说话简直就像向猴爪许愿一样……
现在不是研究使魔心理问题的时候,月女巫看着苍白薄弱的鬼魂,脑中闪过一个想法,嘴巴也跟着脱口而出:
“降灵。”
其他听到尖叫的小女巫们也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劲,葛妮丝死死看着莳萝:“妳说什么?”
莳萝无暇顾及她,她挤进女巫们慌忙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放在其中一位羞涩不安的女孩上。
“露西。”
小女巫抱着一只娇小的黑猫,一大一小的眼睛都好奇地看着莳萝。
“弗莱格桑女士最得意的孩子。”
那位最年长的月女巫早已不惧怕亏月的变化,她带领着小女巫们穿过幽黑的森林,教导她们和黑暗共存的方法。作为月女巫不只是用月光驱逐邪恶,还要用包容一切的黑夜庇荫着那些留恋人间的鬼怪。
“亲爱的露西,妳有没有办法一次召唤出所有死在这片土地上的鬼魂。”
既然死人大军毫无理性,那就由女巫召唤出一批忠贞的亡灵大军,就像法索娜,谁也不想看着自己死去的身体去残害亲族的后代。
露西面色犹豫,她怀中的黑猫有着黄澄澄的眼睛,就像此时黑夜中缺失的明月,轻易就能看透世间一切。
“有的……但很危险。”
黑猫轻蔑地叫了一声,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不自量力的月女巫。
作者有话说:
小狼的计划表:
1.银狼死…………V
2.魔女死…………V
3.月女巫安全……V
4.萨夏城归属……V
5.狼头聘礼………V
6.莳萝开心……有待确定
PS:真的下章开大了,奶茶不骗不骗,莳萝要干一件大事!绝对没人猜出接下来的发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半神女巫
◎我草。◎
养育露西的大女巫, 弗莱格桑女士是米勒谷最老也是最有智慧的月女巫,岁月赐予她无上的知识,她也是唯一有胆子定居在月光森林的女巫。
月女神喜怒无常, 哪怕是月女巫也不敢在其神域逗留太久,弗莱格桑女士却基本足不出户, 只有在庆典才会走出森林;安柏很敬重她, 她告诉莳萝, 每一次进入月光森林都是一次女神的试验,弗莱格桑女士便是一次次通过女神的考验,一次次获得新生,才能活得如此长久。
没有一个女孩不害怕弗莱格桑女士,她们窃窃私语说老女巫可以差遣亡灵和妖魔为自己办事,莳萝第一眼看到她, 只觉得对方简直就是活生生从白雪公主里走出来的巫婆。
白发苍苍的女巫皱得像老□□, 突出的鹰勾鼻上生满疙瘩和暗疮,灰沉沉的眼珠子比死鱼的眼睛还要黯淡,但只要被她那双眼睛盯上, 就有一股灵魂被勾住的玄妙感, 叫人离不开目光。
弗莱格桑女士本人也如同月亮的黑暗面,她教导小女巫们诅咒、召唤亡灵和魔物的黑魔法,甚至是一些接近禁忌的复活术。不过正如同亏月本身象征的老妪, 充满生气的新月少女们根本无法理解死亡、邪恶这种抽象的概念, 更别说怕鬼怕得要死的莳萝,在所有小女巫中,只有一个女孩例外──
小女巫露西, 她不仅仅是弗莱格桑女士的学徒, 还是一个死过一次的女孩。
月精灵好奇地在女孩四处打转。露西留着两条发辫, 脸上生着可爱的雀斑,身上的绿色斗篷罩得她格外娇小,看上去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邻家小姑娘。
当莳萝提出请求,露西没有多问半句,只是摸了摸怀中的黑猫,径直说:“我需要用牛脂做的白蜡烛,新鲜的黄油面包还有红葡萄酒。”
这些东西在城堡不难找,莳萝瞪了一眼两个还在窃笑的狼骑士:“去找!”
少女目光炯炯,两个骑士感觉尾巴一紧,下意识往屁股摸,什么也没有,差点露馅。
加利文想起少年的话:“她看着很柔弱,实则比我还要凶猛,她有什么要求,你们照着做就对了。”
所以最后在莳萝火热的视线下,两个狼骑士摸摸鼻子就下去了。
葛妮丝锐利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游走,但莳萝现在没心思再去遮掩,法索娜哭泣的声音在耳边盘旋不休,她的注意力全在露西身上。
“在亏月之夜实行降灵术很危险,召唤大规模的亡灵无异于是要打开冥狱的通道,稍有不慎,我们可能会成为亡灵的一份子。”
露西的黑猫用傲慢的眼神扫向所有女巫,彷佛在确定这些人的胆量。
【莳萝,妳胆子不小啊,竟然出了这种主意。】
月精灵在主人耳边轻笑出声,搞得莳萝有些忐忑不安,自家精灵好像只有恶作剧时才会笑得那么开心。
【降灵嘛……这个小女巫也许可以做得到……】月精灵轻声低喃,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葛妮丝轻抚自己的老鹰:“不用多说了,如果不能保住女神曾经的圣城,我们干脆以死谢罪吧。”
维拉妮卡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她本来犹豫不决,现在好了,半点退路都没了。
露西得到众人的支持,明显松了一口气,毕竟她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也是会感到害怕的。
女孩放下黑猫,从腰间拿出一袋不起眼的小皮囊,莳萝看她从皮囊出挤出一团黑色的土壤,然后开始在手中揉捏,不到一会就捏出十个小小的陶杯。
“这是月光森林的湿土,现在是亏月之夜,月亮沉入冥河,照亮出通往冥狱的路,我们要为大批亡灵引路,进去轻松,但要带着它们出来却不简单,这时候就需要过路费和分/身,保护我们不受冥狱的魔物侵害。”
加利文二人动作极快,一捆白蜡烛和一大块面包以及葡萄酒,全部乖乖送上,他们眼观鼻鼻观心,没敢多问半句,莳萝又感觉到葛妮丝意味深长的打量,但她现在全神贯注在露西身上。
露西将面包撕成一块块分装在每个陶杯里,又分别倒入葡萄酒,看到这里,莳萝大概明白她说的过路费是什么了,但分/身又是指什么?
露西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她用剩余的土壤在地上画出一个法阵,接着就让每人站在相对的位置,而每人面前都摆有一个盛满食物的陶罐。
“他们能信任吗?”露西眼睛看着莳萝,嘴巴问的是两个骑士,这个女孩有着不输葛妮丝的直觉,只是她选择沉默节省时间。
莳萝只想一秒:“可以。”
亚历克和加利文此时乖乖蹲在角落,恨不得将存在感缩到最小。为什么这些女孩给狼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到底谁才是大陆最邪恶的魔物啊……
露西拿出了一串银铃铛戴上手腕:“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妳们只管听着铃铛声前进,不要去理会其他东西。”
莳萝这才注意到那颗铃铛的古怪,铃铛在她动作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彷佛坏掉一样,只有纯银的光泽一闪而过,异常闪耀,想来就和银杯一样,是月女神赐予露西的法器。
露西又塞给每人一根白蜡烛,轻声交代:“用月光点燃。”
几个小女巫面面相觑,无光之夜还没过去,她们已经尝尽亏月带来的可怕诅咒,现在召唤光明,来的只会是与之相反的黑暗……
电光火石间,莳萝突然明白她的意思,毫不犹豫地伸手一点,幽蓝的火光点亮惨白的蜡烛,竟是诡异地合适。
她听到露西吩咐两个骑士:“陶杯的东西空掉后,帮我们把烛火吹熄。”
莳萝下意识抬头,却没看到露西。
异变悄然无声,四周寂静无人,放眼望去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烛光,就连芜菁也不见踪影,彷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少女心中一悬,幸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答复她。
【莳萝,走这里。】
是月桂的声音,莳萝心下一松,下意识要跟上去,却听到一阵轻盈的铃铛声,是在另一处相反方向。
【莳萝!快点啊。】
月桂的声音熟悉而甜美,莳萝却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铃铛声越发急促,就彷佛在提醒她,莳萝迅速奔往相反的方向,月桂的声音越来越远,大概是察觉女巫没有上当,那声音最后笑了一声,留下一句话暧昧不清的话:
【好不容易来个有神性的,留下来直接成为冥神也不错啊。】
那声音很快消失了,铃铛声越来越清晰,莳萝恨不得多生三条腿,她专心地听声辨位,却又听到了其他异响。
喀拉喀拉,像是动物在咀嚼着什么一样,莳萝努力迈大步伐,却感觉自己怎么样都跑不快,她越是往铃铛声走,那咀嚼声音越来越大。
很靠近了,莳萝不受控制看了一眼声音的位置。
明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莳萝却看得异常清楚,她可以依稀摸索出那只怪物的轮廓;狼一样发亮的眼睛,兴奋的喘气听起来像盛怒的狮子,怪物正用一对野猪般的獠牙撕扯着什么,莳萝细睛一看,那是一个人,一个很眼熟的人。
莳萝秉住呼吸,浑身是止不住的冷。
黑发黑眸,纤细瘦小──那是她自己。
怪物的爪牙轻松撕开血肉,纤细的肢体软弱无骨,浓郁的鲜红在女孩身下晕染开来,宛如祭坛上最纯洁无辜的羔羊,莳萝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如果她死了,那现在的自己是…….
叮当!
一阵清明让月女巫醒神,眨眨眼,血肉变成面包,鲜血是葡萄酒,女孩的面孔慢慢变得粗糙,白皙的皮肤最后化作黑褐色的陶土。
【快走,替身骗不了守门人太久。】
露西的声音和清脆的铃铛声如临耳畔,莳萝惊喜地回头,就看到一只娇小的黑猫正用爪子扒拉着自己,一颗精致的银铃铛在它脖子上珊珊作响。
露西变成猫了?猫变成露西了?露西被猫夺舍了?莳萝脑子一空,随即跳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东瞧西瞧,试着从这只黑猫上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莳萝,妳该不会还没发现吧?】
露西有些无语,看着一只大白鹅在面前摇头晃脑,小小的豆豆眼死死盯着妳,莫名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力。
莳萝无意识地歪了歪脑袋,她低头一看,黑猫爪子搭在雪白圆滚的肚子上,颜色分明,层次丰富,彷佛漏泄的芝麻汤圆,分外显眼。
少女很快在黑猫圆月似的眼瞳看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