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才提起笔,落至她心脏位置。
秦七弦仍未回神。
呆呆看着他的动作。
笔尖的柔毛落在她心窝处,在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地方快速勾勒出无数复杂的纹路来回摩挲,勾勒出无数细小纹路。
毛笔如细小的刷子反反复复的逗弄她心窝,让秦七弦又麻又痒,忍不住想躲,奈何刚一动,就有威压压下,让她动弹不得。
她胸膛剧烈起伏,又羞又气,眼神终于清明些许,“你,你,玩得这么花!”
“东池宴,不要再闹了!”两人神念也不晓得绞缠了多久,她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连喊出来的话都失了力道,听不出怒意,反而像是撒娇。
东池宴盯着她胸口位置,皱眉道:“呼吸别这么急促。”
秦七弦:“那我还能憋着不成?”
东池宴:“动静太大了,我不好画。”
奇峰险峻,低谷深幽,夺人目光,摄人心神,使他,难以下笔。
秦七弦都气笑了,就你那画画的水平,还拿我当画布?
直到此时,她才彻底清醒,扫过身上那些纹路,视线定格在东池宴手中符笔上,她不可置信地道:“你画的是符?”
东池宴点点头:“封魂固魄符。”
秦七弦呼吸一滞,心跳都好似骤停。
对她这个状态十分满意,东池宴快速落笔,刷刷几下,将心脏处的符文画完后,又重新蘸取金符砂,于肝处落笔。
秦七弦声音微涩,“为什么?”脑子里一片混沌,想不太明白,却隐约又钻出一些古怪的念头,偏偏那些念头好似被雾气给遮蔽,只差一点点就能想起来,却始终差了那一点儿。
她静静看着东池宴,眸子里不知为何有了一片水雾,“你肯定是为我好,对不对?”
东池宴没有看她,专心致志地画符,嘴上倒是答了一声嗯。
等到肝处符文画完,他准备再蘸取金符砂时才看到秦七弦眼里的泪光。
“哭什么?”
我的妖仆,怎能如此脆弱?
愿想斥责她两句,话到嘴边,好似有了自我意识一般不愿蹦出来。
于是他也不说了,倾身向前,拭去她眼中泪水,声音不复从前冰冷,略显温柔:“别怕。”
“你肉身元神并未很好的相合,灾厄对你肉身控制更强,而你的元神,受到的影响极小。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可以尽可能的避免你被卷入其中。此后,这肉身将完全由你掌控。”
“最重要的是,它能让你灵肉合一,不管是谁,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再看出你的真正来历。”
“毕竟,这是上古失传的封魂固魄符。”
一字一句说得轻巧,却好似一根根钢针,逐渐戳破了秦七弦脑海里的那一层迷雾。
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下一刻,东池宴道:“域外天魔,都像你这样没用的吗?”
宛如一声惊雷在识海炸开。
迷雾散尽,豁然开朗。
难怪以前听到域外天魔的时候觉得熟悉。
对此界生灵来说,每一个穿越者,不就是一个域外天魔?
第118章 帮她
域外天魔是一个族群。
穿越者当然不是域外天魔, 她也不能像域外天魔那样随意更换身体,吃掉此界一切生灵。
可大家不会管这么多,只会看到她突然地降临此间, 不受天道约束、毫无违和地占据了一具肉身,并顶替原主的身份活了下来。
原主去了哪儿?肯定是被她吃掉了!
纵然她什么都没做, 根本没有原主记忆,大家也只会觉得是她吞噬掉了原主,占有了对方的一切。
更会害怕,这样的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家只会把她当成域外天魔,至多是个……
比较菜的域外天魔。
秦七弦仍想解释,“我不是域外天魔, 我没有伤害过这具身体的主人。”她来的时候倒是打听过,好像原主身体一直不好,然后种的灵谷入不敷出, 饥一顿饱一顿。
她去的时候, 差点儿就被赶出杂役院。
想想也是, 身中妖腐之气,修炼那般困难,身体怎么会好得了。
显然,原主当初不仅肉身饱受妖腐之气折磨,元神也同样如此。她穿过来之后,神魂受到的影响小, 故而才扛了下来。
她无法解释穿越, 却并没有伤害过这身体里原来那个人。然而,谁会信呢?
因情绪波动太大, 胸前起伏又大了起来,东池宴瞥了一眼, 随手将薄纱往上一拉,本是想遮一遮,好叫他继续接下来的动作,哪晓得顾得了上头顾不了下头,那修长笔直的双腿仍在他眼前晃,叫他心神不宁。
索性这符不用立刻画完,如今,也就剩下了几处地方。
画了许久,稍显疲惫,歇息一下也好。
这么想着,东池宴心中继续念起了静心咒,口中则漫不经心地道:“嗯。是也好,不是也罢,都无所谓。”
“你只需记住,你是我的妖仆即可。”
域外天魔,灭世之劫。
真能被这么弱小的域外天魔给灭了世?
东池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就合该它灭。
他这个永夜天妖,少不得帮她一把。
秦七弦眼睛湿润,她眨了下眼,本被东池宴擦掉的泪水再次涌出,她小声抽泣着问:“你还画吗?”
东池宴不明白为何她突然这么脆弱,不就是身份暴露了么,他又不在意。
有封魂固魄符,亦能隐藏她的真正来历,以后绝无被发现的可能。
难不成她担心他以后会将这个公诸于众?
东池宴:“你多虑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顿了一下,他补充一句,“我也不认识任何人。”
在这片天地里,他睁眼看到的就是她。
他居住在她的识海里,拥有的也只有她。
他还能告诉谁?
秦七弦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又问了一句,“你还画吗?”
东池宴想说画,可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能继续下笔?
少不得多安慰她几句。东池宴忽然发现,他一时竟想不出几句好话,妖魔传承里又没软话传承。
总不能现在去学几句,神识一扫外界,东池宴摇头,算了吧。
要怎么让她安心呢!难不成还要立个心魔誓言?
真是麻烦。
东池宴皱起眉头,“不画了,等会儿……”
话未说完,秦七弦已经起身,扑到了他怀中。
翠色的薄纱被风卷起,从她胸口处飘到脊背上,被风扬起,又轻轻落下。
像是怕薄纱被风吹走,他的手略一犹豫,最终按在了薄纱上。
隔着轻纱,依旧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温热。
她其实很瘦,蜷缩起来的时候脊骨明显,让他下意识地用指腹沿着脊柱骨一路按下。这种感觉,比按珠子舒服得多。
秦七弦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东池宴的腰。
她的脸,也埋在了他胸口。
穿越者,域外天魔,身份被揭晓之后,纵然一直坚强,恐慌依旧如潮水蔓延上来。
她也搞不清楚,为何此时会这么脆弱?
她原本只是这片天地里最孤独的旅人。
可现在,她发现,她还是众生之敌。
而东池宴,在猜出她是域外天魔之后,竟然浑然不在意她的身份,还尽力为她遮掩。
她在修真界,藏着一只修真界人人憎恶的妖魔。
而这只妖魔,又费尽心思藏起一只被称为灭世之劫的域外天魔。
好吧,这么一想,他俩还真是挺配的。
她曾抗拒妖魔契约,如今却开始庆幸起来,“东池宴,幸好有你。”
东池宴浑身僵硬,被她双臂环住的腰身犹如被火焰灼烧,那火顺着腰线往下,还烧到了其他地方。
然而现在不是时候。
东池宴只能伸手,拨开秦七弦贴在他胸膛上的脑袋。
东池宴:“秦七弦。”
秦七弦抬眸看他,心跳有些快。
就见他眉头皱起,缓缓道:“你的脸,弄脏了我的衣服。”
秦七弦视线下移,果然,她贴过他的地方有一团血迹。
那藏在心底的小小欢喜如同一个脆弱的泡泡,“啵”的一声被刺破了。
秦七弦直接仰躺在树叶上,“画,赶紧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