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怡其实有点暗搓搓的期待,不知道邢则这几天又会闹什么笑话。
拐出小花园不久,辛怡遇到同样饭后散步的蓝苒,两人凑一起聊小区八卦,互通有无。
聊着聊着,蓝苒不大自在地撩发,故作随意地将辛怡往旁边扯。
结果邢则反应很大,原本安静矗立的他忽而出声,声音听起来挺严厉:“这是要干什么,你要偷偷把她往哪里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语气间的责备很明显。
蓝苒笑容僵在脸上,辛怡难堪,暗地里狠拧邢则手臂,可惜硬邦邦的,根本拧不动。
回头剜他一眼,邢则故意躲避,视线朝别处飘去。
蓝苒借口家中有事,临走前到底还是找到机会,悄悄同邢则耳语:“邢院长今天怎么回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咱们瞧,好像很防备我?”
辛怡只能傻笑:“他晚上喝了点酒,酒量太浅,就变成这样了。”她胡诌了一个借口。
蓝苒轻撞她肩膀:“你听听自己说的话,还说你俩只是老板跟打工人的关系,我可不相信。”
她刚撞上去,忽而横插过来一条手臂,结实小臂上筋络勃勃跳动,显然是发作的前兆。
面对邢则警告眼神,蓝苒讪笑离去。
等人走后,辛怡憋火故意不同邢则说话,身后的人亦步亦趋,对她保护欲激增,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眼前就会多出一堵结实的人墙。
结果,惹来不少异样眼光。
“邢则,你够了!”
没了饭后散步的兴致,辛怡拉上草木皆兵的邢则赶紧回家。
当晚,辛怡翻出所有书籍,查看孔雀习性,有备无患。
——孔雀们非常谨慎,它们在灌丛中来食时会不停地左右摇头并把头部抬得高高的。
——它们也会跟同伴保持在可见或可视的距离范围内,当遇到危险后可以第一时间发出群体警告。
“怪不得。”
读完书中关于孔雀的介绍,辛怡扑进床褥,捞来手机,想着明天随时准备拍摄邢则的异常状况,等彻底恢复再播放给他看,公开处刑!
第二日一早,辛怡看到邢则时,什么计划打算,全部糊成一锅浆糊。
她嘴角频频抽动,视线缓缓上移,落在邢则喷了定型啫喱的头发上。
今日的他格外不同,特意梳了一个背头,由于审美在线,倒没有像吴永旭那样难看,头发蓬松有型,露出额头,整个人平添成熟稳重气质,像个商务精英。
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很好看,只是……辛怡浑身不自在。
邢则手拿小梳子,理了理头发,问她:“不好看吗?”
第41章
辛怡没回答, 视线继续下行,落在邢则今日的穿着上,平复的嘴角再度屡屡扭搐。
往日邢则穿搭主要以黑白灰为主, 鲜少在他身上看见鲜亮颜色,今天却改头换面, 上半身套着宝石蓝的大衣外套,裤子是浅蓝色牛仔裤,倒不突兀,视觉上很舒服。
上下扫视完,辛怡忍不住:“你不是说小意思,都在可控范围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邢则皱眉, 低头自审:“我哪里没控制好了?”
就……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辛怡无话可说。
邢则的改变果真在宠物医院掀起不小风波。
自从进入医院之后,在场所有医护立刻化身草原狐檬,视线紧黏在他身上, 人走到哪里, 视线便锲而不舍追到哪里。
等人离开, 关上办公室的门,落针可闻的接诊大厅顿时热闹如同菜市场,瞿盈盈捧着脸,兴味盎然同导医台小姐妹聊天:“我就说邢院长有情况,他是不是铁树开花啦,不对, 是孔雀开屏了?”
“哈哈哈, 笑死个人,确实好像一只开屏的蓝孔雀。”
“辛怡, 你说呢?”
所有人目光都转向默不作声的辛怡。
她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在万众期待中嗫嚅:“我、我有苦说不出啊。”
有苦说不出的辛怡捧着脸, 回忆医护们的议论。
“噗,开屏孔雀什么的,还真的挺形象的。”
沏好茶,趁着邢则去查房,辛怡又捧出书来看。
“雄孔雀可能会展开尾羽,背对着雌孔雀,并在最后一刻转过身来,把金色、绿色、蓝色,古铜色和紫色等一系列色彩组成的闪闪发光的裙摆展示给雌性看。”
脑中逐渐出现画面,想象邢则身后拖出一排绚丽翎羽,在抖颤中,华美的目晕闪烁绮丽光彩……
辛怡几次控制不住爆笑。
就是不知道在如今这个季节,倘若邢则真的会开屏的话,又会冲谁这么做?
辛怡将厚厚书本拢进怀中,心脏好像窗外枝梢上密簇的翠叶,窸窣鼓动。
风有点凉,辛怡去关窗,熟悉脚步声响起,她拼命忍耐,努力不将脑中想象画面与现实场景混为一谈,可邢则开屏的样子已经扎根结实,用上十二分的克制力,才勉强压下上翘的唇角,转头看过去,结果……
“你身上怎么这么脏?”辛怡失声叫道。
邢则面无表情,直矗矗地站着,精心打理过的背头蒙上一层细沙,外套上也是,他缓缓坐到沙发上,默默将鞋脱下,倒出两堆沙子。
辛怡:“……”
你看这两堆沙子,明晃晃地像不像对你的嘲讽?
简单整理了下,邢则脱掉宝石蓝外套,照旧信心满面:“没事,都在可控范围。”
“你的嘴真的,比啄木鸟的嘴都硬。”
门外,传来瞿盈盈崩溃大喊:“谁把我刚换的猫砂盆弄洒了?”
“……”
邢则一本正经同辛怡科普:“孔雀喜欢尘浴,是为了避免感染寄生虫:它们尾巴基部长有腺体,可以分泌油脂,孔雀会用喙沾取油脂,涂遍全身,这样做可以防水跟隔热。腺体分泌的油脂同时是维生素D的来源,有了它们,孔雀理羽时顺便吃下,能防止患上软骨病,不过副作用是,油脂容易吸引来寄生虫,所以会通过尘浴的方式杜绝这一问题。”
辛怡:“你还真是……言传身教。”
邢则:“……快帮我清理清理,待会我还要去会诊。”
“……”
一整日,辛怡都处于无言以对的状态,就看一只“花孔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拿出小镜子来,照着头发整理,精细到每一根头发丝。
即便如此,邢则还不忘同她强调:“对我没造成什么影响,孔雀又不像老虎,没什么凶性。”转眼又同她求助:“你帮我看看,后面头发打理到位了吗?”
辛怡:“……到位,到位极了。”
为了防止邢则做出更离谱的事情,而自己不在,没人能帮他遮掩,一整日,辛怡寸步不离守在他身侧,紧盯他一举一动,稍有异状,及时暗中提醒。
下班后,辛怡心力交瘁。
她以为早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够离谱,没想到离谱的还在晚上。
饭后散步遛狗,辛怡负责照管甲胄,给它铲屎,扔完垃圾回来,到处找不到邢则。
辛怡还奇怪,人明明刚刚还在那里,他那么高,不可能看不到。
日影西斜时,浓黑悄然无息,滂沛汹溶,潮水般漫过周身四围。微茫流乱,扭曲了视野,所视范围内如同水下视物般失真。
辛怡搓了搓胳膊,东张西望,小花园栽植了不少树木,到处都是乱扎扎的黑影,落在身上,怪怵人的。
她蹲身抱住甲胄,温语诱哄:“甲胄,你主人丢了,快去闻一闻,找回来有赏,一把鸭肉干。”
甲胄嘴筒子乱拱,凑到不知名草叶前,被刺激地打了个喷嚏,头直接甩成个滚筒洗衣机。
辛怡皱眉:“不满意啊,那两把?”
头顶,忽而传来一声很轻的笑。
辛怡惊疑抬头,与树上的邢则四目相对。
“……”
邢则倚靠主干,大长腿架在分枝上,支起的膝盖上垫着手腕——姿态极其懒慢惬意。
他正远眺楼群,欣赏夹缝间的日落。
“怪不得孔雀喜欢栖息在高大光滑的树枝上。”
辛怡没做声。
邢则又说:“想爬树吗?我教你。”
“……”
之前怂恿她爬墙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怂恿她爬树!
辛怡指指邢则旁边:“你上都上去了,顺便摘点香椿芽下来,要嫩一点的,明天用来炒鸡蛋。上次王师傅一个人爬上去摘了两斤。”
邢则沉闷半晌,卷起衣袖,“我能摘三斤。”
没有那么多香椿嫩芽,邢则遗憾只摘了两斤一两,为这多出来的一两,辛怡无论怎么劝都不肯下树,非要超过物业王师傅不可。
等他终于从树上跳下来,辛怡无语抓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邢则笑笑,“不急,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
“你掌握什么了你掌握!”
辛怡气得攥拳,哐哐擂他两下,邢则不觉得疼,反而一脸受用。
见他唇尾微扬,心情明显很不错,辛怡更气了。
真的好气。
这期间,辛怡没等来邢则“开屏”,足足三天时间,虽然时有异常,好在远没有第一天严重,至少他不会再无时无刻打理头发,只用过一次的定型啫喱也被放到角落吃灰。
辛怡偷偷拍摄了不少照片视频,上次夜间游园,她就加上了李润好友,私底下两人偶有联系,主要是围观邢则,看他出糗。
那边,李润看到照片上的邢则梳着背头,一身亮眼的宝石蓝,笑到跌倒,站都站不起来。
“笑什么呢,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