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唐若拉的恶梦不一样。
她确定是妈妈通过梦境给她传递信息。
父母失踪之前,她做过一次类似的梦。梦里的妈妈坐在她宿舍的床头,低声告诉她什么可是她听不见。
霍尔德发现她走神,代替她提醒他们:“我们拍门有一阵,但是其他住客没有出来,很不对劲。”
“难道他们也做恶梦?”
唐若拉正想开口,耳边突然响起“哒哒”的声音。曾经听过一次便牢记,她飞快地跑进盖比的房间,轻轻地拉开窗帘窥望街道。
街道一片昏黑,根本没有东西经过。
和上次一样,她看不见那个东西。
声音却很近,就在旅馆外面经过。
“发生什么事?”
听见霍尔德温和的话音,她若无其事地合上窗帘。“没什么,听到怪声而已,可能是我听错了。”
只有她对怪声有反应,证明盖比他们听不见。
温柔的蓝眸宛如一匹柔软温厚的丝绸,想要包裹浑身是刺的对方。
“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这话宛如润泽的泉水触动她的心弦,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边多了一个肩膀。
她的语气不禁软化,“先解决当前的难题吧。”
霍尔德点点头。
他们如期进行夜探,打算从清洁工说的“红花”开始。到了一楼,他们发现前台正在打瞌睡,蹑手蹑脚地绕到旅馆的后门。
旅馆的墙外爬满花藤,啼血般的花恣意盛开,霍尔德对它们十分厌恶。
这些花散发浓烈的血腥味,但不是新鲜的血腥味,而是腐臭、坏死的气味。
死人的气味。
它们不是黑夜中的绚烂,只是死亡的糜烂。
街道没有路灯,站在旅馆花园的他们几乎融入黑夜,审视一墙红花。
“根据清洁工的话,花里面藏着眼球。”盖比联想到恶梦中的场景。
一颗颗巨眼的眼皮是血红的花瓣,与清洁工的话不谋而合。
哈尔森疑惑地摩挲胡茬。“它们看起来很正常,就是普通的花。不过家家户户都栽种,确实令人不舒服。”
“或者花泥下埋藏尸体?”
“卡丽坦,你的想象真吓人。”
想象不如行动,唐若拉直接捡起一根树枝触碰一朵红花。
盖比紧张地等待下一秒的情况。
没事发生。
“这……”
没了顾忌的哈尔森和卡丽坦跟着触碰红花。见没有异样,盖比壮着胆子去碰一碰。
柔软的红瓣随着晚风轻轻地晃动,花朵紧实的中间隐约露出一点白色。
盖比鬼使神差地伸手掰开花朵的中心。
一片,两片……中间的花瓣全开,承托着一颗绿色瞳孔的眼珠。
冷冰冰的眼珠与他对视,眼白充满细微的血丝。
“
啊……”他急忙松开手后退。“花……眼珠……有鬼!”
“你说什么?”
“花里面有眼珠!”
唐若拉一手搭着他的肩膀。“冷静,花里面没有东西。”
“不!有眼珠啊!”
“你认真再看一次。”
盖比愣了愣,机械地转头再看一次那朵花。
眼珠没了。
花始终是普通的花。
“我明明看见的……”
霍尔德若有所思地打量失魂落魄的盖比。“你做的恶梦是不是出现过花?”
“啊?不是,只是红色的花瓣,花瓣成了眼珠的眼皮。”
“我的恶梦没出现花瓣,只有一颗巨大的眼球。”哈尔森诧异,“看到眼球之后我就开始驱魔,然后醒了。”
“我也没看到花瓣。”卡丽坦补充。
“怎么会……”
霍尔德继续对盖比说:“你掰花瓣的时候我也看着,但是没看见出现眼珠。”
盖比愣愣地注视他,完全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霍尔德接下来的一句使所有人震惊。“镇上存在一个以信仰为粮食的恶魔。”
“信仰恶魔?”盖比隐隐想到一个答案。
唐若拉醍醐灌顶,终于参透小托雷斯的留言。“从在树林的公路遇到小女孩的鬼魂开始,我们就掉进陷阱。她所谓的‘小心梦’是给我们种下心理暗示,然后一步步引诱我们相信镇上的异闻。”
“我明白了。”哈尔森激动地搓手。“只要我们相信,就会看到灵异现象。天啊,如果根据小托雷斯的留言推敲,几乎镇上的居民都是恶魔的信徒,这个恶魔的力量很强大。”
强大到令多人同时做恶梦,他们不寒而栗。
盖比的心凉飕飕的。
这么说,越恐惧越容易成为恶魔的信徒,他差点就让恶魔得逞了。
他急忙默念几句祈祷文忏悔。
卡丽坦迸发杀气,握紧腰间的驱魔匕首。“如果留言中的老鼠是指恶魔,那么恶魔可能藏在地下。我们去旅馆的地下室看看。”
霍尔德不客气地给她浇冷水。“从你们逃脱恶梦开始,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哈尔森不是在梦里驱魔吗?”
此言一出,他们神色大变。
“没时间给我们慢慢寻找。”
“古董店,去古董店的地下室!”
卡丽坦不赞成哈尔森的提议。“古董店跟‘号角’组织有关系,又是出售魂盒的源头,我们贸然溜进去很危险。”
“那我想不到恶魔藏在哪儿的地下。”
“你们别急,我或许能找到。”
闻言,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唐若拉。
白天,她吃着魔化过的葡萄干寻找负面磁场,没想到镇上每一处的负面磁场浓度相当。
即是说,整个卡罗镇被邪恶统治,邪恶的气息遍布。至于负面磁场最核心的位置,每一栋楼房都有。
简直不可思议。
“老鼠钻的下水道遍布地下,我们通过其中一个地下室也能找到恶魔躲藏的地方。”唐若拉指着旅馆,“我们从最近的进去。”
哈尔森沉吟道:“我们要准备一条后路。”
言毕,他给刑警朋友打电话。如果一小时后他没有联系对方,对方直接通知德克州的州警。
两分钟后,他们回到灯光昏暗的旅馆大堂,从前台的腰带解下一圈钥匙。
逼仄的楼梯通往地下室,乌漆墨黑的环境弥漫葡萄酒的气味。开了灯,他们越过一箱箱存放的葡萄酒,来到一扇灰色的铁门前。
唐若拉眉心刺疼,女巫的直觉在警告。
为首的哈尔森找到对应的钥匙开门,顿时,迎面吹来干燥阴冷的风,捎来腐臭的气味,令他们作呕。
“但愿在里面死掉的只是老鼠。”
一行人排成两列,忐忑地进入神秘的通道。
粗糙的墙壁镶嵌挂满烛泪的烛台,昏黄的烛光幽怨地漫上众人的脸。
通道很长,他们越深入越要捂着鼻子,腐臭的气味非常浓郁。队末的霍尔德嫌弃地皱眉,注意到地上干枯的花瓣。
终于穿过狭窄的通道,视野豁然开朗,却面临纵横交错的分岔口,地面的水洼反射烛光,墙壁爬满墨绿的藤蔓。
嘀嗒。
头顶的土壁比较潮湿,落下一滴滴冰凉的水珠。
哈尔森拿出特殊指南针寻找负面磁场最浓的方向,谁知指针摇摆不停。“该死的,指南针又失效!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唐若拉悄然从口袋拿出一颗葡萄干吃,然后指着某个方向。“走那边试试,那个方向应该是卡罗镇的中心。”
“也行。”
他们跨过深浅不一的水洼移动。
忽而,哈尔森和盖比停下来,声音干紧。“你们听见了吗?”
寂静的环境,除了水滴的声音,隐约藏着其他动静。
窸——窣——
摩擦的声音由远至近,一寸一寸地潜入他们的心房,形成一张不安的织网。
“快走,别停下。”后面的霍尔德语气严肃。
他们连忙加快脚步前进,进入较宽阔的通道。诡异的是摩擦之声从没停下,仿佛尾随他们伺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