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戒环
褚雪珂玩三尺定律玩得不亦乐乎, 一直玩到下半夜,也没人敢阻止,最后还是虞心音站了出来, 拉回话题。
“魔姬, 我们想知道如何去除厄气。”
“如何去除厄气?这事你们应该问东君啊, 问我做什么, ”褚雪珂有些疑惑地眨眼,“他是妖族,更了解雪霁的事。褚玉, 你没告诉她们?”
褚玉自然是说过。
东君环着褚雪珂的腰, 解释道。
“我说了,要先问过你,再决定说不说。”
“对哦,”褚雪珂旁若无人地侧头, 在东君脸颊上亲了两口,随后道, “帮就是了, 这事能有什么坏处不成?”
地上的猪大壮侧头,不愿再看这些可恶的情侣, 嘴里不忿地哼哼两声。
只有虞心音和他一样, 还保留着单身狗的清新!
东君默了默, 端上方才处理的鱼肉, 还有几壶小酒。请他们到院内的石凳上落座。
他娓娓道来。
“雪林原本是一片荒地,雾霭迷障弥漫,地上没有活物, 危险至极。一开始被当作禁地,只是因为一旦踏入, 就会死去。”
“直到某日雪霁破土而出,厄气逐渐被它净化,大家便以为是它的出现,给那片土地带来了好运。”
“妖界一开始并没察觉到它净化的能力,所以把它当作神树供奉。”
东君顿了顿,说起重点。
“到这里,大部分妖族都了解。但接下来的,只有我们王族得知。”
“和雪霁一同破土而出的,还有一个戒环。自雪霁出现以来,便和它共存。”
“戒环?”
“虽然三界提到上古神器时,只说雪霁与天清,但他们不知道,那个戒环也有遏制厄气的能力,在雪霁离开之后,将残余的厄气控制其中。”
“所以我想,它同样可以控制住你的厄气。”
猪大壮在盘子里拱了拱,啃了个红薯。
“只能控制感觉不够,就没有办法把它们彻底消除?”
东君摇摇头。
“量太大了,若想全部消除不太可能。否则当初天清石也不会只将它封印起来了。但若能有那个戒环,想必控制住你的三尺定律,不在话下。”
昭澜眼睛亮了亮:“真的?”
“不过那戒环的位置时时在变,我需要探查几天,这几日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吧。”
褚雪珂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
“其实不控制也挺好的,你想想,走到哪里都是天下无敌,岂不是可以称霸三界。”
昭澜嘬了两口酒,不同意地摇头。
“打架的时候是好使,但我人生在世,也不是时时都在打架,难免有想和别人亲近的时候,何况单说打架,我也更喜欢扔符的畅快感觉。”
褚雪珂促狭道:“和别人亲近?”
“……”
昭澜喝得酒酣耳热,但她一眼看出褚雪珂是想套点八卦听。
她能让她得逞吗?
不能!
于是昭澜转移话题道:“我少时养过一只玄豹叫小安……”
褚玉:“……”
“玄豹?”褚雪珂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戳戳自家夫郎,小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现在还活着的玄豹,只剩你跟褚玉了吧?”
东君点点头。
褚玉身子僵了僵。
褚雪珂嘿嘿一笑,觉得好像捕捉到了看自家儿子吃瘪的机会。
“澜澜啊,来你讲讲,你跟小安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啊……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下雨天,我去山里散步,正巧遇到一只受伤的豹崽,它就像凭空在那里出现的,茶色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我,好惹人怜爱的,我于是把它抱回了家……哎!我很严肃在说呢,魔姬大人你笑什么?”
昭澜打了一个酒嗝,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褚玉面色有点黑。
她继续描述和小安的幸福生活,说得很自然,完全没有一点旖旎的意思,听得一边的褚雪珂连声啧啧。
“哇,还天天亲亲抱抱举高高——那他什么反应啊?”
“什么?就由着你?!那他肯定挺喜欢你的。”
褚玉耳朵微红,转过头去,避开桌上其他人促狭的眼神。
说到最后,昭澜又灌了一口酒,笑容停了下来。
“可惜,它最后死了。”
褚雪珂正翘脚嗑瓜子,听到这里一愣,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死了?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她朝一边的虞心音小声道:“等下,昭澜不会傻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褚玉跟小安是同一个人吧?她真觉得世上会有两只那么相像的玄豹?”
虞心音被褚雪珂灌了不少酒,不过她的体质喝不醉,脑子清醒得很。
她一边听着师妹和魔尊双双社死,一边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师妹干得出来的事。”
褚雪珂好奇地戳戳昭澜:“小安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唔……”
昭澜嘴里嘟囔着些什么,大家也没听清。她自顾自说完,便一头栽到桌子上,开始呼呼大睡。
大家的视线自然落到另一个能讲清楚的人身上。
“你死遁了?”
褚玉略微垂眸,指尖不经意擦过杯沿,回想起过去。
他那时候在修仙界呆了数月,伤已经好了,后来和魔域取得了联系,早应该离开。
他没急着回去,又在修仙界多待了一段时间,莫名有些不舍得,一拖再拖。
但最终还是要回魔域的。
修仙界和魔域的关系难以调和,本来也不应该和昭澜扯上关系。
“那也没必要死遁吧,”褚雪珂指了指昭澜眼角还挂着的泪滴,吹了吹,“看看,人家姑娘估计为这事难过了很久,现在还没忘呢。”
“雪珂,你忘了,那时候魔域因为他消失的事情,正闹得一片混乱,若他不早些回来,现在坐上魔尊位置的,还不知道是谁。”
东君无意道:“说来,那时候你觉得什么都没意义,不愿意做魔尊。现在找到答案了吗?”
褚玉一时间没回答,侧头,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昭澜像只流动的软体动物,趴在桌沿,身子一点点往桌下滑,褚玉支着她的后背,把人撑了回去。
昭澜微微泛红的脸颊,在缓和的呼吸声中,迎着月光,有一种让人沉静下来的吸引力。
褚玉看着她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睡脸,桌边的指尖无意识勾了勾。
他一开始被救下的时候,只当昭澜也是无数无聊人族中的一个。
遇到一点无聊的事情,就会在那里傻乐。
被狗追,乐得狂奔。
去厨房偷吃的,一边咯咯笑一边被追着打。
表面追猫逗狗,实际上半夜一个人偷偷爬起来练符,试图一夜之间惊艳所有人——但每次都失败。
但当他逐渐了解她,发现她也不总是在傻乐。
昭澜睡觉的时候,习惯蜷缩着睡成一团,有时会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
醒过来的时候,她先会迷茫一阵,然后非要把他也叫醒,抱在怀里一起看月亮。
但昭澜显然不是那么有闲情雅致的人,于是当褚玉沉下心,觉得月色美丽时,转头一看,昭澜又靠在房门边,睡着了。
只是找个理由让他陪着而已。
她也有夜不能寐的时候。
不被理解,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接近。
她见过那么多痛苦,眼中仍然有着一点不能被磨灭的执拗的天真。
那些失落,只有自己看到了那么一小点。
意义?
大概是那时候有的。
褚玉垂眸道:
“只是突然觉得,世上还有一些人值得活着。”
·
可能睡前聊了小安,昭澜朦胧间,又梦见了少时在瀚元宗的事情。
她站在一片沙滩上,脚底是海浪打出的泡沫。
“看,我捉的虾!”
全身透明的邻水虾被小孩高高举起,它约摸一拃长,又叫幽灵虾。
是远处的小孩们拿着网兜,在比谁抓的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