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六万年后的人造灵石, 再看看当下的天然灵石, 虞微简直想感慨一句世事变化，你永远想不到。
但也因为见过, 虞微更渴望它早点到来。
即便它到来的过程充满血腥，历史的车轮会无差别碾死所有人，但废墟里会开出新时代的花。
长痛不如短痛。
想明白，虞微再次投入自己的农业研究中，跟着峨兹每到一地便收集当地的农作物种子，发现修真界的农作物真TM五花八门。
草本的、禾本的、木本的、藤本都有，有地表挂果的，也有地下的块茎，虞微甚至见到了在海里生长的农作物。
虞微愉快得跟掉进米缸的老鼠似的，直到某日被峨兹吓到。
“卧槽，你这模样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孩童就死了吗？还是说鬼也能和活修士一样重塑外表？”虞微惊讶的看着客栈房间里走出来的美男子，虽然年龄不同，但容貌完全是峨兹的成年版，气息也如出一辙——这么多年下来虞微已经习惯如土著修真者一般通过气息认人。
若可以，那就太好了。
大概因为一代又一代都能吃饱的关系，同样是人族，修真界人族的身高碾压科技侧人族，纵观虞微这些年所见所闻，修真界人族平均身高就算没达到一米七，误差也不会超过一厘米。
尼玛，她一米七的身高在蓝星可谓鹤立鸡群，很多男孩都没她长得高，别提多骄傲，直到来修真界。
六万年后还好，虽然身高比不过土著，但身边有众多玩家，并不明显。但在宗门时代，没有玩家们衬托，立时鸡立鹤群。
“不过师尊你这身高有点不足啊，既然重塑为什么不调高点？”虞微目测了下，峨兹的成年身高绝对没超过一米八，在这个时代的修真者中只能算中等身材。
但凡达到元婴境的修真者的身高没一个低于一米八，虞微并不认为这想因为修真者基因多么优秀，个个身高腿长，肯定是调整了身高。
峨兹无语了须臾。“幻术。”
虞微失望的切了声。“还以为能调整身高呢。”
峨兹嘴角抽了抽。“修成鬼仙，生死界限模糊后，你可以改变自己的常相。”
“那你怎么没调整？”虞微奇道。“还是你喜欢做孩童？”
“我曾经希望变成大人模样，但让我想变成大人的那个人已不在，是孺童还是大人我无所谓。”想了想，峨兹补充了句。“不，还是孺童方便一点。”
“哪方便了？坐灵舟半票都没有。”
“正常人不会爱上孺童外表的我，我什么都不用做，桃花便开不出来。”
听出来了，你真不喜欢桃花。
虞微道：“那你现在又为何整出这副模样？”
“省麻烦。”峨兹想了想，调整了下自己身上的气息，从深不可测变成了大成境。“仙人是行走的宝库，在人族星系还好，有阿妤与弧矢横压宗门，没人敢打我的主意，出了人族星系就不好说了。”
“突然觉得仙人有点像古代的皇帝和太子。”虞微感慨道。
峨兹不解。
虞微解释道。“所有人都是皇帝的奴隶，他可以一念决定所有人的生杀予夺，当然，这是法理上拥有的权力，实际上能否落实还得看皇帝的个人能力。但不论皇帝是否有落实法理权力的能力，所有人对皇帝的态度都不会是真正的真心，因此皇帝非常孤独，没有任何可以交心的人，也没有可以真正说心里话的人，非常可怜。”
“而太子，因为蓝星古代是嫡长继承制，只要不犯大错，生来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下一任皇帝，没有人会真正爱他。皇帝会对他高标准严要求，唯独不会宠溺。不宠溺也就算了，还会当着他的面宠溺弟弟妹妹。而弟弟妹妹只想搞死太子，取而代之，更底下的人，看太子那就看肥肉，更可怜。”
峨兹认真听完，然后问：“你脑壳需不需要找个医修看看？”
虞微：“你脑壳才需要看医修。”
“若非脑壳有疾，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口中的皇帝与太子可怜？”峨兹理所当然道：“当你拥有一念决定一个人生杀予夺之权时便注定你们永远不可能平等，更不可能完全真正交心，你会对一个可以一念定你生死的人保持平常心？不，你不会，你只会想杀了他，即便杀不了，也要想尽办法制衡他，让他无法行使对你生杀予夺的权力，你们之间注定博弈到一方的生命终结。觉得皇帝可怜，这不是羔羊同情吃羊的狼吗？”
“至于太子，下一任皇帝，所有利益的继承人，却犹嫌不足，不仅要所有利益，还要所有爱。我猜这种太子心里必定是觉得父母不公的，爱弟弟妹妹，不爱自己，却看不到弟弟妹妹什么利益都得不到，同为手足，只因为太子先出生，后出生的便只能为奴，待太子继位后生杀予夺荣辱皆系太子之手。这样的太子有什么可怜的？可怜他占尽所有好事？”
虞微思考须臾：“无法反驳。”
峨兹道：“说起来，蓝星这继承制是哪个脑残制定的？手足之间只凭先出生和后出生便定下如此鸿沟，生怕手足斗不起来吗？”
“也谈不上脑残，而是不按嫡庶与长幼有序来制定继承制，皇帝所有儿子一个都活不下来。”见峨兹仍旧不解，虞微解释道：“皇位是血缘世袭制，只能皇帝的儿子们继承。”
峨兹：“那皇帝的儿子都是废物怎么办？生的孩子资质如何完全不受控制。”但凡能控制，世家时代都不会被宗门取代。
虞微：“是选能臣辅佐。”
“那能臣想取而代之呢？毕竟不可能有人真心愿意自己的生杀予夺系于他人一念间。”
“凉拌呗，看谁技高一筹。”
“这种社会太内耗了。”峨兹道。“大部分资源都会浪费掉。”
“你这话说的跟修真界不内耗似的。”
你们内耗起来比科技侧的皇权凶残多了，皇权内耗再怎么凶残也只是上层自相残杀，甚至都不算坏事。李唐王朝将近三百年的国祚，未尝不是上层一派勃勃生机万物竟发的缘故，每一轮宫变都会有大量上层贵族被杀掉，但人死了，他们占有的资源可不会跟着入土，而是重新分配，令阶级流动起来。
虞微道。“话题跑远了，我提起皇帝和太子，是因为他们与仙人的处境很像，怀璧其罪。皇帝太子拥有的权力决定他们会被所有人觊觎，只要有机会，没人不想杀掉他们取而代之，而仙人，你自己都说了，仙人是行走的活宝库。”
峨兹不以为然。“不一样，仙人根本问题是怀璧其罪，这一问题终会随着社会演化得到解决，与众生走向共存；皇权与众生却不是，皇权的至高无上来自对众生的践踏，皇权强盛时，众生会因弱小而蛰伏共存，但世间无恒强，双方必定走向你死我活。你可以问问自己，你是能接受一个长生不老，但也不会伤害你的仙人共存一个世界，还是能接受与一个践踏你的皇帝共存一片天空下？”
虞微不假思索的回答：“可与仙人共存，但必杀皇帝。”
峨兹笑：“看来蓝星的皇帝已经被剁了。”
“集体上断头台，个别还活着的也成了吉祥物，被当猴看。”
“世无恒强，亦无恒弱。”峨兹笑着抬腿往外走。“走了。”
“去哪？”
“寻人。”
*
出了人族星系仍旧能看到人族，只不过不再有凡人，都是修真者。
见虞微疑惑沿途所见，峨兹解释道：“人族实际统治与占据的星系只有三百多个星系，但这并非宗门不想继续扩张，而是人族的人口不够，打下来也没法建立统治。但宗门也不想自己周围的星系被对手控制，而且无法建立直接的统治不代表不可以捞取利益，人族周围三万多个星系都要给人族的宗门交保护费。长久交流，多少会产生感情，一些人族修真者也会从这些附庸种族中收弟子，也顺便削弱了附庸的潜力。”
想也知道人族修真者在异族收弟子时一定会挑那些资质好的，虞微理解。“这是在流族拍卖会后做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
“尝到保护费的甜头，不可能不深耕。”虞微道。“不过我困惑的不是这里有人族的修真者，而是为什么这一路过来的种族，寿命与生理构造都不同，却都是全民修炼，有的还有天赋神通，只是资质因人而异，唯独人族存在大量无灵根的凡人？更没有劳什子天赋神通。”
峨兹道：“这个问题，得从天地初开说起。”
“反正没事，你慢慢说。”
“宇宙万物有着同一个起源，但最早的源并非智慧生物，都不是生物，而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落在水里演化出水生生物，落在陆地演化出陆生生物，反正不同环境便演化出不同的存在。这些演化出来的存在为了适应环境继续演化，差异也越来越大，演化出无数分支，便是如今的万物。”
“修真版进化论吗？但这与人族的与众不同有什么关系？”
峨兹一边思考一边道：“你知道先天妖族与后天妖族的区别是什么吗？”
“先天妖族有血脉传承，可以啃祖先的血脉，修真路更轻松，后天妖族没有血脉传承。”
“妖族历代妖皇皆后天妖族。”
虞微愣住，敏锐的感觉到不对。
先天妖族有那么好的底子，没理由最重要的妖皇都是后天妖族。
权力游戏不是过家家，尤其是推崇强者尊弱者卑，连妖皇之子没有强大的力量都会被臣子看不起的妖族。
先天妖族绝不可能出于温良恭俭让的精神而将妖皇之位让给后天妖族。
唯一的解释是，先天妖族抢了，但没抢赢。
“血脉传承是前人的遗泽，也是束缚。”峨兹道。“通过血脉沿着前人的路，可以走得更容易，比没有血脉的人拥有更高的下限，但血脉之路走得有多远，束缚便有多深。更直白点，你修成了太极妖仙，并留下了血脉传承，你的后人修成妖仙的概率会高于没有血脉的人，但你的后人修成太极妖仙的那一刻便注定，永远止步太极妖仙，再无寸进。后天妖族没有血脉遗泽，但也没有束缚，可以肆意尝试不同的演化方向。用你跟我提过的抽卡游戏来说就是，后天妖族的盲目演化如同抽卡，大概率抽出废卡，但也有万万分之一的概率抽出SSR卡与UR卡。”
虞微了然。“先天妖族有保底，但他们也永远抽不出SSR与UR。”
“也不是完全抽不出，得看够不够狠，若能自废血脉，斩断束缚，也有可能超越前人，但这与赌博无异，谁知道最终的结局是赌赢还是赌输？从现实来看，赌赢的概率微乎其微。所以你来日去妖都，便会发现，妖都的上层与下层皆以后天妖族为主，唯独中层以先天妖族为主。”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更难令人狠绝的自斩束缚。”虞微道。
就像她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泰坦尼克，看完后她出于好奇去看了泰坦尼克的生还率，却发现生还与死亡数据非常有意思：上等舱客人的死亡率最低，这很正常，因为上等舱拥有最多资源，资源多，生路也多。神奇的是一无所有的下等舱死亡率比中层舱客人低，是的，死亡率最高的是中等舱。
先天妖族很有泰坦尼克中等舱客人的既视感。
峨兹点头。“但生物的天性好安逸，爱兜底甚于全凭运气的抽卡，因此后天妖族在修炼有成后同样会留下血脉传承，给自己的后代一个兜底，因此大妖的子嗣资质就算差也不会差得太离谱。”
虞微道：“人族修真者的子嗣，资质上限能上天，下限能穿地。”
北落师门与水月之女的资质差距都不能说云泥，而是宇宙两极。
峨兹感慨道：“人族的祖先一定很弱小，今人无法想像的弱小，只有极致的弱小才会在演化的岔路口选择最疯狂最危险的演化方向。放弃长寿换取强大的繁衍能力，放弃稳定的遗传换取每个后代都生而有灵智，放弃生而有力、天赋神通与最基本的兜底，换取出SSR与UR的希望。”
虞微:“孤注一掷，但赌赢了。”
北落师门与后简这样的妖孽，人族能奢侈的拿来打天无二日的擂台，别的种族敢这么奢侈？
“是啊，赌赢了，所以你告诉我，未来人族的修真者建立了天庭，万族臣服，我想都不想就信了。血脉传承的道路不是不行，只要不断推动血脉传承的演化，上限也可以缓慢提升，下限会越来越高，理论上，有朝一日下限说不定能达到仙人境。但这条路不能与人族这种疯子共存，血脉传承这条路的上限提升太慢，两者共存一方世界，根本不是对手。”峨兹唏嘘道。“胜负在一开始就写下了。”
虽然胜负早已写下，但看着修真界五花八门的种族，虞微仍旧会感到惊叹。
体型上，最小的能有寸高，最高的有数万里高，前者虞微得趴下来聊天才能防止不小心踩到对方，后者虞微脖子仰断了也看不清。
性别上，有与人族一般生而有雌雄两性的；也有生来就可以雌雄两性随心所欲换，今天当雌性，明天做雌性的；还有不那么随心所欲的，族群里雌性多时，一部分雄性会变成雌性，若雄性多时，一部分雌性会变成雄性；亦有无性别和雌雄同性的，问怎么繁衍？前者有丝分裂，后者看情况决定是自花授粉还是异花授粉；最让虞微大开眼界的是一个成年后分化性别的，最强者才能分化为雌性，受孕后一次能产卵数千枚。
生理上，有天上飞的，有地上跑的，有水里游的，有动物物种，有植物物种，碳基生物最多，但也有一些杂七杂八以及不知道什么基的物种。
最令人感觉三观粉碎的是，不论是什么基的物种，都没生/殖隔离，当然，没生/殖隔离，但生下的子嗣会有血脉冲突。
虞微心想，峨兹说的修真版进化论里的那个起源存在距离如今可能并不遥远，万族真的有着同一个起源，所以才能这样没有生/殖隔离...个屁啊，五花八门也就算了，能量生物都能和碳基生物繁衍后代，达尔文的棺材板都摁不住了。
“话说，最近怎么都看不到人族修真者了？”稀奇古怪的物种也越来越多。
“现在已经离开人族势力范围了。”
“你要找的人还要走多远？”
峨兹拿出万象罗盘占卜了一番，回答：“再穿过三五个超星系团。”
虞微下意识算了算。
一个超星系团少则三五百，多则成千上万个星系团与星系群。
一个星系团少则数百，多则成千上万个星系，一个星系群少则三五十多则百余星系。
“淦，你要穿越宇宙吗？”
“什么跟什么，才三五个星系，宇宙没这么逼仄。”
第145章 笑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