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到天庭只五千年,人族诞生也才几十万年,但修真文明的存在可不止这么点时间。
“啊?”虞微愣住,话题怎么和天庭建立扯上关系了?
峨兹将话题拉了回来。“但我还是不建议你容纳死域血海的力量,你没有道心,只会玩死自己。”
虞微道:“但我不想这么弱小。”
峨兹皱眉:“你要抱这种心态,那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仙。”
“为什么?”虞微不解。
“你怎么理解道心?”
“有能为之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梦想。”
峨兹点头。“说对了,但不完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仙人们就算没有力量,也会自己的道路上一往无前的行走,而纯粹渴求力量者,皆死于天劫。”
“所以,渴求力量的人得不到力量,而不需要或者说不那么需要力量的人反倒能得到力量?这有点讽刺啊。”
峨兹道:“是很现实,天道也不想让一群空有力量的野兽毁天灭地,虽然有道心也不代表绝对安全,但有道心的人能真正驾驭自己的力量,起码干不出灭世的事。”
虞微思考一分钟,最终道:“我还是想试试能否两全其美。”
不做出选择,却拥有力量。
峨兹仍旧觉得虞微在做梦,但虞微坚决,他也不再说什么。
熊崽子挨社会几顿毒打才知道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
容纳死域血海的力量并非易事,怎么将死域血海转化为能吸收的力量,或是如何吸收又不会发疯,都是需要研究的问题。
所幸虞微与峨兹友人多,拉来九伯当“发电机”,同各个领域的友人们一起研究。
所有人都与峨兹一般反应:你做什么白日梦吗?死域但凡有办法解决,人族都不会留它到今日。
以为这么个东西在自己地盘里扩张是什么好事吗?
就因为死域血海汇聚全宇宙乱七八糟浊气的缘故,宇宙的鬼只要有能力都会跑过去,修炼有成回老家报仇没什么,最怕的是在死域中失去理智,那就成了人族的麻烦。
反正人族地盘里恶鬼作乱频率在万族中一骑绝尘。
人族有四位太始仙人,太素仙人数十,太极仙人数千,做为拥有核武最多的族群,地盘却连本超星系团都没占满,有死域一半的功劳。
虞微很坚定的反问:“那你们之前有人想过容纳死域的力量吗?”
众人:哪个正常人会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既然没人试过,凭什么证明不可行?”
众人被问住了。
除了沈妤,沈妤单独问了一个问题:“未来有人做到了?”
不愧是神棍。
虞微:“我不确定,但有一鬼修,她的晋升很奇怪。”
“怎么奇怪?”
“她是凡人,没有任何灵根,为厉鬼所杀后反杀了厉鬼,吞食厉鬼而成大鬼,后来又倒霉的被邪修抓去养蛊,很悍勇,活了下来。她是天才,却只是普通的天才,并非北落师门那样的妖孽,却只用四千年便修炼为太始仙人。”
沈妤被这离谱的身世经历干沉默了。
不同于活人,鬼的弱点太突出,从古至今,除了峨兹,再没哪个鬼修成太始仙人。
但这身世经历也太离谱了,没有灵根也没有接受过修真者教育的凡人死后化为厉鬼,四千年修成太始仙人,这让拥有灵根且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亿万修真者情何以堪?
虞微继续道:“她最早的根据地在死域,并且能开采死域深处的矿藏积累第一桶金,我怀疑她容纳了死域的力量。”
好半晌,沈妤道:“未来会有新的太始仙人诞生吗?但这人不是天庭的建立者,厉鬼很少有你这样的平和者,而能镇压这样的厉鬼,可见天庭的建立者也是太始仙人,看来未来很精彩。死域之事,你继续研究吧,我会帮忙。”
不,玄帝就是天庭建立者,只不过不是唯一的天帝,但她确实很残暴,虞微心说。
有了沈妤与峨兹共同的支持态度,旁人哪怕觉得不可思议,但也觉得可以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死域一直杵这也不是个事。
人族宗门起码一半的仙人被死域拴住了。
有本事的不一定能成仙,但能成仙的无一不是天骄,再有虞微认识的专业对口的修真者们,虞微又恢复史书上对玄帝的一些记载,集思广益四百年后终于鼓捣出一份方案。
为了保险,虞微又花了一百年打磨与完善。
一群修真者与仙人再也找不出新的问题,或者说还能看到一些小问题但都是现下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只差实践验证可行性。
虞微与峨兹一起耗费两百年时间在死域深处,血海之畔构建起一座阵法,然后决定自己做第一鬼。
峨兹讶然:“你要做第一个试验品?”
虞微懵然。“不然呢?”
峨兹一指八百年来被虞微揍服,帮虞微打理田地种植死域能长的植物的鬼形成的鬼聚落。“那不都是鬼?”
虞微无语。“师尊你积点德吧,人都死了。”
“你也死了。”
“能化厉鬼者,必有无法消解的执念,鬼是第二次生命,也是最后一次,我不愿意让别人为我想要变强的渴望而付出生命。”
峨兹嗤道:“心慈手软。”
虞微不客气的回击:“和你们一样倒是不心慈手软了,但丧心病狂,而如此丧心病狂的你们统治的世界可真烂。啊,也别觉得我心慈手软,若蝴蝶效应下后简还能诞生,你会见识到比我更无语的心性。”
峨兹噎住。
虞微吞服下准备好的丹药,再踏上阵法中心,坐下。
阖眼,运转为容纳阵法灌输的死域能量而设计的功法。
不成功便成仁。
这个糟心的时代,她必须有力量。
峨兹蹲在阵法辐射范围外看着,蹲了一会后看到了沈妤。
沈妤问:“她会成功吗?”
峨兹不假思索的回答:“一定会失败。”
沈妤讶异的看着峨兹。“你对自己的弟子这么没信心?”
“她没有道心。”峨兹道。“或许死域可以被容纳,但想容纳死域获得力量,必须拥有一颗坚如磐石且梦幻到白日做梦的道心,她一个都不沾。”
“你还挺淡定。”
“熊崽不挨顿毒打不知道老人的劝谏有多宝贵,被打死了也是她倒霉。”
“这么无情啊?那为何叫我过来?”沈妤好奇的问。
峨兹:....怕她真被现实打死了呗。
沈妤忽道:“好像不太行了。”
峨兹望去,发现虞微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准备救人。”
然等了一天,虞微也只是痛苦,却没崩溃,甚至开始平复。
沈妤道:“难道真能成功?”
“不可能成功,没有道心,再强的意志也只是撑得久些多受罪,哦,还会增加走火入魔的风险。”
峨兹一语成谶。
一年后,虞微睁开了眼,眼眸猩红一片,没有任何理智,一身浊气翻涌。
峨兹撸起袖子。“上。”
*
虞旸看着挂满白幡的灵堂,有些微的晃神,蓝星时间的三年前她参加了一场形式不同但意义相同的丧仪。
本来还应该参加第二场,属于同一个人的第二场丧仪,但因为死不见尸,与某些原因,代理天庭没给那家伙办丧仪。
无数仙人、修真者与凡人到来,上香,连第四天灾的玩家们都难得不闹腾,一脸沉闷。
知道这不是游戏,死者不会再复活,与真的看到熟悉的人死去且不会再复活是两回事。
尽管宾客们都没闹事,但丧仪本身也会制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蓦然,所有嘈杂喧嚣戛然而止。
帮着檐水主持丧仪的虞旸不由抬头。
容颜极盛的白衣女子在松醪的陪伴下缓步走入灵堂,从虞旸手里拿过一条没有任何纹饰的白布系在额头上,拿过时看了眼虞旸,眼神中透出些许怀念。
虞旸愣住。
这是孝带,在修真界只有晚辈才需要系。
灵前一直走神的檐水也回神。“陛下不必如此。”
“人死不可复生,即便转世也不是昔日那个人了。”后简走到灵前,拿起三根香点燃。“但丧仪从来都不是为死者,而是为生者,为抚慰需要继续前行的生者。”
香插在铜鼎里,后简又蹲下抓起一把禾杆放入火盆。“我在安慰自己。”
檐水:....
五花马奇道:“这家伙真有个性的。”
禾红感慨。“虽然史书记载是个好人,但一个杀人数以亿万计的人,怎么可能和正常人一个思维逻辑?虽然檀弓是误杀,但我不信她杀了那么多人没有误杀的。”
“若亲手直接杀的人,她大概是第一个,也可能不是第一个。”后简看着火盆,目光晦暗的回忆,时间太久远,被魔神控制时神智几乎被完全压制,自我意识几近被抹除,末日之灾后的万年记忆支离破碎且残缺。“我记不清什么时候,比你更早的时候,有人来过天宫。”
檐水:....陛下你跟魔神多大仇?
伊丽莎白奇道:“亲手毁灭自己努力守护的人们,魔神跟她有仇?”
后简看向玉棺里的遗蜕。“我无法令她复活,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她白死。”
檐水道:“檀弓不会怨你,她选择接下任务时便接受了自己为此而死的结局。”
后简神色哀伤的点头。“我明白,她若非绝对的心甘情愿,峨兹不会选择她,但那是她所愿的结局,却非我所愿,我成为强者就是不想有牺牲?”
不想有牺牲?
说这话的人若非后简,檐水很难控制自己不翻白眼,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