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流沙后视野仍旧很小，只能看到没被墙壁遮挡的空间，一旦有墙壁遮挡，视野便会中断。
虞微看向身旁的两名仙人。“你们的视野感受如何？”
丹曦道：“流沙与墙壁里都有阻隔修士仙人视野的东西。”
黑洞道：“是我们根据天庭时代的古籍，自黑洞中提取的物质复原的一种材料，可以阻隔修士仙人视野。”
虞微忍不住吐槽：“真是科学唯物的发展，天庭有仙人视野当人形监控器，肯定会有人为了犯罪不被抓而研究反监控的东西。罪犯为了犯罪而研究的东西在万古之后成为凡人反抗的工具，历史还挺神奇的。”
余烬道：“人性使然，但被凡人军所用确实是巧合，谁能想到世界会变成今日的模样。”
虞微看了眼余烬。
余烬不解：“怎么了？”
虞微道：“我觉得这种物质为凡人所用比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更神奇，世家第一仙人，眼中有了凡人。”
不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里描绘出的世家第一仙人都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以及只能看到周围，看不到脚下的云端仙人，让人深刻理解他的结局。
既得利益者就全都坏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吗？一个好人都没有？难道没有受到压迫？
余烬的过去可以给出答案。
正史野史里的余烬都是一个好人，与人为善，待人真诚而彬彬有礼，同情弱者，但是，他眼里的人都是世家子弟，如果你不是世家子弟，那不好意思，你在他眼里不是人，他的眼睛看不到你。
余烬也的确受到了压迫，他想娶喜欢的女子为妻，但因为对方出身的世家门第太低——这方面他比别的世家子弟强多了，别的世家子弟眼里，只有同级与比自己级别高的才是人，余烬眼里，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是人，但起码比自己低的世家子弟是人——于是他被迫娶了一个门当户对更可能生育修士子嗣的妻子，被硬凑在一起的两个人成了一对怨偶，虽然史书里没具体说夫妻俩最后如何，但从史书的蛛丝马迹不难推测，姬氏全族被灭有他妻子一份功。
余烬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再以戕害身体的方式生育优质灵根的子嗣，族长却要求他必须有足够的实力，不然就得亲眼看着母亲戕害身体，好不容易有了实力，也继承了族长的位置，却发现仍旧不得自由。
厌恶勾心斗角，只想好好修炼，求道，却不得不投入勾心斗角中。
多么可怜可悲的一生....个屁啊。
为了世家站在镇压宗门第一线的行为本身就证明了这些可怜的世家子们的逻辑：虽然世家给了我伤害，但世家带给我的好处更大，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明白世间没有两全其美之事，利大于弊便足矣。要十全十美的完美人生？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总得来说，余烬如今的行为，相当不世家，正常来说，他的眼睛里不会有凡人的存在。
余烬无语看了虞微一眼。“人是会变的，我如今可以对宗门灭世家心平气和，又为何不能看到凡人？”
虞微点头。“确实，但还是神奇，已经成形的三观最难改变。”
余烬道：“我很长时间确实看不到凡人，末日之灾后最初见到凡人军时我也没看到，凡人军被修士摧毁，凡人军上层被修士笼络倒戈，但每次被毁灭后，哪怕有几次，一个幸存者都没有，凡人军还是会在不久后复活，到最后我都记不清凡人军被灭了多少次。”
莫说虞微，黑洞都忍不住侧目，凡人军被摧毁太多次，很多历史都散佚了，知道过去被毁灭过，但没想到这么多次。
“说不清为什么，看着他们，在一刹那间我突然对宗门彻底释然了。”余烬道。“释然之后，我决定给予凡人军一些帮助。”
丹曦道：“然后你突破至太始仙人？”
余烬笑道：“是的，在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一直困于心魔劫而不自知。”
丹曦道：“恭喜。”
陷于心魔劫不能及时走出来，修为不得寸进还是轻的，陷得越久越深，深到一定程度就是要命。当然，心魔虽然危险，但要能渡过，也会有好处，不过心魔劫的难度...境界越高，渡劫难度越高，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所幸这玩意差不多是高阶修士与仙人境的专利，低阶修士渡劫，只要不是点背到家或自身道心有问题，碰不上这种高端玩意，不然修真文明都没法发展。
虞微看了看一路走来遇到的人都没五个的长廊与房间，忽问黑洞。“这么大的地下建筑，怎么都没几个人？”
黑洞平淡道：“原来有三百多万人的，但六年前....现今只余五十余万。”
六年前？
那不就是纵横子之乱的时间。
虞微与丹曦不约而同的露出肉疼的表情。
从这一路走过来所见，这地方明显是凡人军的研究基地，能在这的必定是万里挑一的研究人才....六去其五...
淦，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会忍不住将纵横子挖出来鞭尸，虞微控制自己的思绪，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一架战斗傀儡，既是转移话题也是转移注意力的开口：“战斗傀儡的能耗如何？”
“保持最低运行状态，一百枚上品灵石可运行十天。”
“战斗状态呢？”
“半个时辰。”
虞微侧目，这是修真界的电老虎啊。
丹曦问：“打得过仙人境吗？”
黑洞回以你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表情。“最多对付合体。”
虞微恍然：“我明白你们有这东西却为何还躲躲藏藏了。”
东西的确很好，但能耗也是真变态。
她每年的工资里，上品灵石也才一千枚。
能耗变态也就算了，作用也有限，傀儡能打得过的中低阶修士数量众多，比傀儡省钱，高阶修士数量倒是少了，但傀儡打不过。
简直鸡肋中的鸡肋。
丹曦看着傀儡想了想，忽问：“如果不用灵石，以电力为能源，可行否？”
黑洞反问：“电力是什么？”
有个化身在蓝星科学家的实验里常驻而了解蓝星能源的丹曦：“是一个没有修真的文明的研究人才研究出来的能源，等离开这里了，我介绍你们认识，看能否用电力驱动傀儡，若用灵石，成本太高了。”
余烬闻言感慨不已：“魔雾的破坏力太大了，我记得式微当初与闲聊时抱怨过，一枚上品灵石的价格值一户凡人一旬的开销，如今却...”
虞微看向丹曦，两个时代差异这么悬殊吗？
丹曦道：“被魔雾笼罩的地方生灵草无法生存，地脉生发的灵气也会被吞噬，我们能用的灵气灵石很难与天庭时比。”
虞微懂了，能量产源地被破坏导致能量产出锐减。
在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在一间实验室见到了少了起码一半血肉的伊丽莎白。
“放过我吧，你研究不出来的....”被不知道啥材质的锁链锁着的伊丽莎白哀求道，就算玩家的痛觉在非战场任务时可以调整，但只能调低而不能调没，还是有痛觉的。虽然谈不上多痛，接近针扎，但也架不住无休无止。
一个带着眼镜的白发老太太完全没理会伊丽莎白的反应，对着刚出来的数据抓头。“不应该啊，虽然修士境界越高，身体构造变化越大，但除非仙人境，不然仍是凡人构造，有正常的血肉，怎么这家伙的血肉看似正常，却全是息壤与灵气？可若是造的傀儡，又怎会有自我意识与思考能力？如同真正的生命？明明有合体境的境界，为何除了灵力与气息，与正常的合体境皆不同？怎么做到的...”
因为她就是真正的生命，且是凡人，只是投影在息壤与灵气的壳子里，虞微心中对快暴走的老太太道，隔着两个世界，你要能研究出啥才稀奇。
一行人推门而入时，伊丽莎白立刻发现了熟人。“虞微、丹曦，你们来救我的吗？”
“对，来救你们的。”虞微对黑洞道。“麻烦放人。”
黑洞走到还沉迷研究根本没发现实验室里多了人的老太太，一生大喝：“北洛师门，你书房着火了！”
“我的资料！”北落师门立刻跳了起来，跳起来后才看到黑洞，愤怒不已：“黑洞你怎么又这样破坏我的思路？是不是欠抽？”
“因为只有用这招你个研究狂才会看到其他人的存在。”黑洞一脸无语。
北落师门拒绝惯着黑洞，撸起袖子便和黑洞打了起来。
虞微惊为天人，这俩老头老太从外表来看，加起来没有三百岁也有两百岁，身手居然比她残疾前每年寒暑假在军营接受军训时见到的兵哥哥们还矫健。
逆天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老头老太打架伊丽莎白：“你们俩先把我放下来再打啊。”
虞微见状赶紧去放伊丽莎白，然后尴尬的发现锁链不知道什么材质，法宝斩不断。
“别费劲了，法宝弄不断的。”伊丽莎白道。“我们都试过了。”
“钥匙？”虞微头疼的看向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老头老太。
丹曦走了过来，拿起锁链，轻轻一拽，锁链断了。
正拳脚相加的老头老太听到锁链断裂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眼神震惊的看着徒手断锁链的丹曦，虽然仙人境能破坏锁链，但你是不是太轻松了？
北落师门：“她谁啊？”
余烬道：“她是太初仙人。”
北落师门反应很快，启星域如今只有一个太初仙人，对黑洞投以汝是否脑壳有疾的困惑眼神：“前些年冒出来的丹曦君？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黑洞无语的解释起怎么回事，最后道：“基地得搬走了，正好她在这颗星球。”以太始仙人的能力，就算有防探测物质，找到这里都只是时间问题，何况太初仙人。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
第92章 魔降
虽然对彼此似乎经常来一场老年切磋, 但意识到有外人在时，黑洞与北落师门还是能端起领导风范，北落师门下令将俘虏的玩家们放了出来，看她放人时虞微才发现为什么玩家们一个死回去的都没有。
那奇葩的锁链锁住了玩家的同时也锁住了玩家的血条, 只要低于安全阈值就会发出警报, 然后研究人员给玩家注入灵气。
想死都死不掉。
被当小白鼠折腾这么多天, 玩家自然不能忍, 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撸袖子准备同研究人员们干一架，袖子才撸起来便看到游戏面板上游戏任务刷新, 不是隔着无数光年, 接了也做不了的任务，都是当下就能接能做的任务, 奖励很丰厚，经验值给得很足。
撸起的袖子的玩家只犹豫了三秒钟便选择接任务，麻利的帮忙搬家，但实际上没帮上多少忙。
凡人军被围剿被镇压多年，深谙狡兔三窟与随时拎包跑路的精神, 基地虽大, 但重要的东西都处于半打包状态, 随时可以打包好用基地深处的传送阵紧急撤离。
不过这次不算紧急撤离，因此花了三天时间扫荡整个基地所有用得上的东西，能回收的东西也回收，再打包装上灵舟。
丹曦需要看着玩家, 防止玩家借机报复, 虞微与余烬就没那么多顾虑, 不想无聊的看人搬家，便离开了
余烬带着虞微回到遗迹群时, 锦鲤正好将烤全羊烤好，喊上貔貅大王，六个人一起享用香喷喷的烤全羊。
冬天不冷更是上下前后左右各个角度的拍照，在风化坍屺的沙漠遗迹中享用美食，拍照放网上肯定能引来一大票人的羡慕，为此冬天不冷甚至不怕风沙的飞高高空找角度，给整个遗迹群拍了一张照。
不过烤全羊再香，锦鲤三人一起吃吃喝喝，玩痛快了便去做任务了，只虞微继续陪着。
虞微不是很想陪，再迟钝她也隐约感觉得出姬仲年不待见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式微君与姬仲年的关系可能不太好，但与余烬的关系显然不错，因此亲人即将脱困，再加上故人重逢，余烬心情极好，烤肉没吃几口，干杯却是一杯又一杯，不仅自己干杯，还拉着虞微一起干杯。
虞微不喜欢喝酒，但做为别人等了两万年的好友，却完全不记得，即便自己不是式微君，虞微的心情也多少有点复杂有一丢丢良心不安，只能偶尔接一杯。
“我真的很开心，再来一觚....”
“你没完是吧？”虞微忍不住踢了余烬一脚。
余烬将盛满美酒的陶觚递给虞微。“最后一觚，真的最后一觚。”
“最后一觚，再有一觚的话我就把你剁了。”虞微接过陶觚一饮而尽。“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