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河转过脸:“哦?”
下首的亲信们纷纷露出一副“绷不住了”的神色,但陆银河并没有半点轻视。
他以对待一位亲信谋士的口吻说:“陆予小姐,您怎么看呐?”
陆予冷笑道:“我们要规避的结果,是安达得到文件——可文件现在并不在安达眼前,怎么能就论定完了呢?”
“文件如今在法尔希德手中,他要先交呈裴行野,再由裴转呈安达——如果我们能在中间环节把文件掐住——它就不会落到安达手中。”
陆银河笑了笑:“小姐,您打算怎么把它……掐住?”
陆予腾地站起来:“请陆总允许,让我去见裴行野。”
她话音未落,下方一片哗然:
“这,这太危险了。二小姐!”
“对啊,姓裴的心狠手辣,又是安达的死党,指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陆予不屑一顾,只定定看着父亲。
陆银河咧嘴笑了:
“丫头,你回头可千万别说漏嘴,告诉了你妈妈,我这沙发睡得够够的啦,这样下去,要睡到地老天荒呐。”
**
新黎明塔,军部。
裴行野正拿着一张旧照片,怔怔发呆。有属官匆匆忙忙跑进来:
“有一位自称是‘很要紧的人’,想要见阁下。”
裴行野忙用水杯压住照片,抬首笑道:“哎呀,这样的人一天要来一百个,又是无量子兽人吧?”
“不,是一位小姐,非常……非常体面的样子,长得也……很美。”
属官心虚道,偷偷用眼瞄裴元帅,言外之意很清楚——
阁下是不是又在哪里惹下的桃花债啦?
裴行野摸了摸鼻子,笑说:“……嘶,最近似乎没有呀。她长什么样子?”
属官快在心里把白眼翻上天了——
太不地道了,裴提督啊,您太不地道了,居然连人家的模样都不记得!
我就算玩Galgame,还记得女孩子们的爱好话题呐!
“黑头发,黑眼睛,也就十七八吧,这边眉毛下有个小红痣,长得特别清纯……”
裴行野忽然变了脸色。
说是“变了脸色”,其实他仍微微笑着,只是眼底泛出一瞬寒光而已。
“她是陆予。”裴行野轻声说,“她是为父亲的事来的吧。”
属官一愣。
裴行野温声说:“我不见她——你去告诉她,事已至此,只要令尊配合我们,顾家的旧事不会重演。”
属官忙正色:“是,阁下!”
他匆匆离开。裴行野却站在办公桌前,半日没说话。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突然,一道稍低沉的女声穿透墙壁:
“裴元帅,您必须见我!”
裴行野笑了笑,并未出声,只恍若未闻般背过身去。
门外众人拉的拉,劝的劝:“哎呀陆小姐,虽然我们元帅脾气好,你也不能这么不讲规矩……”
陆予不为所动,冷笑一声:“——裴元帅,令姐是怎么被害的?”
裴行野:“!”
阳光暖融融地从玻璃窗映入,他却陡然打了个寒战。
**
片刻死寂后,门开了。
陆予向前一步,正迎上红发元帅那双琥珀般温柔的眼睛:“……”
裴行野温和地看着她:“你正在说的话、正在做的事很危险,陆小姐。”
咔嚓一声,从他背在身后的手中传来。
分明是枪上栓的动响。
陆予笑说:“您有我的把柄在手里,我也有您的,谈生意就要这样,我们是平等的了。”
属下们面面相觑,不知元帅和这个小女孩一来一往,在打什么乒乓球。
元帅似乎也没有让他们知道的意思——
他苦笑般垂下眼,低声说:“都出去吧——陆小姐,您留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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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新仇旧债(2)
◎我宁愿自食骨肉◎
陆予落座, 施施然接过茶杯,很矜持地连着碟子端起——
裴行野瞥了她一眼,淡淡说:“您很懂礼仪,方彧将军就从来不端碟子。”
陆予微笑:“看来教会其他阶层的人咱们的礼仪, 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教您礼仪的那个人很厉害, 是不是?”
裴行野笑了:“何苦在这里揭我的疮疤?您有什么底牌, 就亮出来吧。”
陆予莞尔:“裴元帅,我也有一个姐姐, 我很好奇——”
“杀死自己的亲姐姐,是什么感受?”
“……”
裴行野目光如鹰般锐利,紧紧摄住陆予。
片刻后,他平静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陆予:“哦,您没有吗?”
裴行野笑道:
“如果您的把柄就是造谣,那您要仔细——这里是联邦军部,不是精神病院——后者关人还讲一讲病理和法律, 而前者嘛, 你今天一脚踏进来, 今生或许就出不去这扇门。”
陆予面不改色, 只是两颊愈发殷红。
她冷笑道:“我出不出得去这扇门不要紧,安达涧山会知道他恨错了人,这才要紧。”
裴行野:“你太自信了,你以为安达先生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陆予突然掀开案上的水杯,将压在下面的照片抬手抽了出来。
相片中的裴芃芃和裴行野虽处在同一镜头范围内, 两人对望的目光中却没有姐弟情深——
他们持枪指向彼此, 沉默地对峙着。
“这张照片是从老安达先生的相册里偷偷抽出来的, 是不是?”
陆予噗嗤一笑:“为什么要抽呢?依安达涧山的性格, 说不定反而觉得, 你俩只是为了他争风吃醋。”
裴行野勃然变色,头一遭冷下脸:
“陆小姐,您针对我说什么都可以,这些话就未免太不尊重旁人了。”
陆予想来不是不害怕的——她不再言语了,只苍白着脸,注视着裴行野。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
半晌,裴行野垂下头,叹了口气:“陆小姐,您想要什么?”
“我并不要什么,连您手中的那份文件,也不要。”
陆予轻声说:“我们只要各自拿着对方的把柄,各自沉默就好——因为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是不是?”
裴行野失笑:“你要我截下这份文件,不交给安达先生?”
陆予昂首:“是。”
裴行野若有所思,向陆予投去审视的一瞥。
陆予识别出这道目光里威胁和杀戮气息,于是,她报以同样的威胁回视。
突然间裴行野收敛了杀气,弯眼微笑:“好啊,成交。”
……
平山集团总部。
“陆总,这这这,这都这么晚了,二小姐可还是个小女孩啊!裴行野那个轻浮浪荡的……”
陆银河:“别放屁了,你是在暗示老子的女儿去卖身救父了吗?她才没那么傻呢——她也没那么爱我。”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
陆予披着西装出现在门外,眉眼低垂,规规矩矩喊:“……陆总。”
虽然陆银河嘴上骂骂咧咧,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腾一竿子跳起来:“小予!怎么样?”
陆予冷声说:“问题解决了。”
陆银河手舞足蹈:“你去说了什么?他怎么会同意?小予啊小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