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大喊,右手抡起登山绳就向巨蟒抽去。
巨蟒轻轻松松躲开,小森蚺借此机会快速沿着墙根爬,爬得像一阵风。
可是它太小,小小的幼崽,哪怕用尽浑身力气,爬得再快,也不及巨蟒简简单单的一次挪动身体就将它追上,并用一颗巨大的石头塞到墙根堵住它的去路。
它举起尖尖的棍子,再次刺向小森蚺。
小森蚺一头撞在石头上停下来,它爬起来,抬头,明亮的瞳孔倒映出巨蟒发出邪恶笑意的脸颊和比它身体还粗的蛇信。
深红色的嘴巴臭臭的,快要熏死人了。
小森蚺呆呆地想,它还没有长大呢,也还没有看见弟弟长大,还没有和妈妈回家看妈妈的家是什么样,妈妈的妈妈和爸爸是什么的呢。
故事书也没有看完,今天刚学会的字还没有复习,它不知道自己忘记没有,忘记的话,弟弟晚上就不会给它抓昆虫了……
啊,它最喜欢吃的昆虫吃不到了,最爱的昆虫还没有吃到呢……
妈妈还没有饭吃,晚上睡觉又会叫肚子了……
尖锐的棍子在它的瞳孔里逐渐放大,接近它的头颅,在它的颊窝上方。
刺穿它的瞳孔……
它要瞎了……
妈妈会不会不喜欢瞎子?
第34章
尖锐的棍子刺下来。
就在小森蚺以为自己会被刺穿眼睛变成瞎子的时候,巨蟒动作骤停。
棍尖悬在眼珠上方,小森蚺整个视线都是被挤满放大的尖锐,涣散的余光看见巨蟒露出不可思议的震骇。
一切都像被放慢的电影——
巨蟒低下头,看自己的腹部,之前和它纠缠的太攀蛇正匍匐在它的腹部,两颗獠牙死死撕咬它的肌肤,穿透进去。
但不是、不是这一处……
更致命的不是这里……
它僵硬地扭头,却浑身发麻,特别是脖颈。
起初只是小小的一点刺痒,就像被蚊子叼了一口,蚊子太小,让它猝不及防地咬上一口也无关紧要。
随之而来的便是猛烈的像河水一样湍急流淌全身的酸麻,从脖颈与背部的连接处蔓延到全身,然后,全身麻痹了,像它被人类打针那样,丁点的针头扎下去,浑身酸麻。
但打针酸麻只有几秒钟,之后会恢复正常。
现在,它的身体从最初的酸麻变成瘫痪状态,心脏燃起灼热的疼痛,控制不住地猛跳、巨跳、疯狂地跳。
嘭!
心脏最后搏动狠狠的一下,骤然停止。
它的脑海深处还停留在惊疑之中,惊讶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一定不是咬在腹部的太攀蛇——它不能一口当场毒死自己。
是、是有东西咬穿了它的心脏,毒牙细小,甚至是没有长大,像蚊子的穿刺,只能刺透一点,却贯穿了它的整个心脏,毒素瞬间蔓延全身……
谁、是谁?!
——意识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死去的最后一刻,它还在震惊。
因为过度震骇,灰色的瞳孔夸张地牵动四周的鳞片肌肤,颊窝难以置信地膨胀成鼓,腥臭的嘴巴大张,发臭的蛇信长长地掉在泥坑里。
尖锐的木棍在墙壁拉出刺耳的“嘎吱”声,最终落在地面。
小森蚺吓到魂都丢了,哪怕巨蟒倒塌在它面前,溅起的尘土也没有让它回过神。
“嘶!”
啊!弟弟!
是弟弟!
小森蚺惊醒,蹭蹭向太攀蛇爬去——弟弟藏在太攀蛇的尾巴里!
“嘶!”
小蛇喝住冲过来的笨蛋弟弟,“上去!”
小森蚺半路骤停,而后掉头刷啦啦爬上墙,太攀蛇从石头洞里掏出受伤的黑曼巴,卷起攀上二楼。
小森蚺刚入展厅,就被妈妈一把抱起来,浑然不顾它身上挂满的灰尘和青草,紧紧抱住它。
“有没有受伤?”
妈妈紧张地问它,一双手扒拉着它四面检查,检查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小森蚺摇头摇到快要晕了,妈妈才狠狠松口气,再次抱紧它。
小森蚺用脑袋蹭妈妈的脸,一面蹭,一面去看太攀蛇。
婷婷姨姨的小攀蜷缩在展厅的角落里,将尾巴护得紧紧的,生怕别人看见它的尾巴,而它整个上半身僵硬地绷着,就像小森蚺被弟弟抽查作业那样忐忑不安,大气不敢喘。
原来……小攀在怕弟弟呀……
小森蚺从妈妈怀里跳下去,奔向小攀。见有蛇过来,太攀蛇立刻紧绷身体,戒备地盯着小森蚺。
小森蚺扬起笑脸,“小攀,它很好的,你不要害怕。”
它安慰太攀蛇。
太攀蛇听见“它”字,整条蛇都不淡定了,再听见“它很好”,慌张得想要原地蹦起。
尾巴里传来鳞片被剐蹭的疼痛,太攀蛇拼尽全力地压制住自己差点逃离的身体。
内心疯狂吐槽:它很好!它哪里好了!牙都没长齐就毒死一条四十七岁的大蟒蛇!
它很好!它很好会突然跳进它的尾巴,拔它鳞片威胁它从楼上跳下去咬巨蟒吗!
它很好,它很好它不知道蛇只会攀爬缠绕不会跳二米高的楼吗?!
差点就被摔死了!
差点就被它剥掉鳞片痛死了!
又凶又狠又恶又毒,到底哪里好了?!
太攀蛇心脏剧烈搏动,愤愤不平。面上却附和着小森蚺点头,再点头,疯狂点头:“嘶嘶!嘶嘶嘶嘶!”
——嗯嗯!它非常好!
小森蚺满意了,和太攀蛇排排坐,守着太攀蛇尾巴里的弟弟。
小蛇安静地躺在尾巴里,不动如山,自动过滤哥哥和太攀蛇之间无营养的对话,感受着妈妈和她的朋友们围着那条被摔破内脏的黑曼巴。
黑曼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苟延残喘。
陈一年哭得双目红肿,跪在地上,想捧黑曼巴,又被碰疼它,不断地呜咽抽泣,“我、我不该去花海……”
“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没想到会这么早、这么早就关门,规则、规则没有说晚上会关门……而且而且、谁知道下面、那里、草里会有蛇、那么、么大的蛇……”
“还、还要吃我……蛇、蛇不都是不咬我们的吗?”
她一边哭,一边抬头看方婷,看许清月,看其余几个女生。
是啊,谁知道蛇会突然把她们当猎物?
房子里有很多陌生的蛇,四面八方都是不属于她们的蛇,每天和她们擦肩而过,有些调皮的蛇会吓唬吓唬她们,但从不咬她们。
谁能想到,房子外面藏着更凶猛的蟒蛇,专吃她们?
“不要哭……”
童暖暖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她们不懂得黑曼巴是哪里受伤,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助。假若黑曼巴死了,陈小年……
一句“不要哭”真是比羽毛还轻,却压得陈小年喘不过气。
“我去找佣人。”
许清月转身就走。
方婷跟来,“能行嘛?找佣人算不算开外挂?”
“试试,总比单单看着有概率。”
两人还未走出大厅,那让人熟悉的恐怖声音飘进耳里。
“我们漂亮美丽的第一名,恭喜你,成功获得三十天的干粮!”
Snake充满惊喜的声音瞬间一转,变得激动起来。
“第一场游戏的奖励变更,那么,本场游戏增加一条规则——允许所有人无条件交换游戏伙伴,游戏伙伴的选择仅限于玩家之间,交换机会仅有一次。”
“亲爱的女士们,看上谁的蛇、喜欢谁的蛇、想要交换谁的蛇,只要你们征求对方游戏伙伴的同意,交换伙伴即时生效!交换不退!”
“为本场游戏的胜利而冲刺、加油、努力吧!”
楼上,一道道紧闭的房间门在这时打开,女生们互相张望。
许清月下意识回头,在同伴们的眼里看到相同的意识。
余梅说:“小年,你去换蛇吧。”
陈小年骤然抬头,露出诧异的神情。她的面前,地上的黑曼巴蜷缩起尾巴,断裂的背脊随着它蜷缩的动作戳得鳞片下的肌肉生疼,像是要戳破皮.肉.洞穿鳞片而出。
良久,她垂下头,跪坐在瓷砖地面,抬手捂住脸,呜呜哭起来。
“我不想换……”
她低低泣泣地说。
“不想……”
“真、的不想……”
黑曼巴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她转头就要因为它受伤而换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