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挨点打也行,黑化也可,当女魔头好像还挺爽的,被叫逆徒好像也很爽——难怪每次她叫他逆徒,虎崽就会越发得寸进尺,换位思考一下,是挺爽的哈。这破师尊谁爱当谁当去吧。
她心灰意冷地抬起头,发现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徒弟好像也在发呆。
……
在发现师尊难受后,玉浮生的怒气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像是突然被抽干净的空气。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吃姜狸的醋。小时候,她给小蝴蝶准备花田,等到大一点了,姜狸又去照顾庆崇。她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很大度的不和他计较的样子。
就连当初尤云小师妹给他写情书,姜狸都能凑过来当做八卦看。
她是全然置身事外的,沉沦的只有他一个。这么多年来,他最恨的就是她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是现在呢?姜狸竟然难受得蹲在角落里失魂落魄了,她似乎还有一点吃他的醋了。
他有点受宠若惊。
他坐在她旁边冷静了好一会儿,才从这个从天而降的馅饼回过神来。他用那种神奇的、看稀罕一般的眼神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姜狸的样子。
他觉得姜狸今天是个稀罕的宝贝,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在悄悄嗅他。
——是嗅他身上有没有别人味道么?
是了,师尊最喜欢在他的床上蹭猫毛、留下气味了。
她悄悄挪动了一点,垂头丧气地坐在了他一米远的地方。
——是以为他心有所属,她要开始和他保持距离么?
她原来也会为他接近别人而生气,她对他也是有占有欲的,不是没有心、不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情感的事最忌讳一个人泥足深陷、一个人隔岸观火。这只可恶的小蜜蜂也不能嗡嗡乱飞了,她低落地靠在了一边,也开始泥足深陷了。
因为他,玉浮生。
那一刻,他像是得到了莫大的恩赐:玉浮生何德何能呢,能够得到自己的师尊如此的垂青呢?
此刻他的眼里,现在的姜狸就是全天下最稀罕的宝贝。
姜狸还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在理智和情感的天平上努力地往理智上加砝码。
突然,徒弟抓住了她的手。
姜狸被他吓了一跳,她使劲拽了拽自己的手,试图从徒弟那只修长漂亮的大手里挣出来。
但显然是徒劳的,徒弟径直抓过她的手,亲了她的手指一下。
他看向她的眼睛从来没有那么亮过,就像是星星一样。
姜狸:“……”
姜狸毛都炸了。
因为徒弟的笑容越来越大,很像是那种变态杀人犯杀完人后露出的那种笑,还用那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她,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一般。
甚至还缠缠绵绵地叫她“狸狸”。
他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在薄唇边亲了又亲。
姜狸心里那点酸涩的感觉都被吓飞了。
姜狸:妈呀,变态啊!
第40章 九声嗷呜
姜狸嗖地变成了一只猫, 炸毛跑了。
被亲过的手背那个吻的存在感好强,好像被烧了一下发烫,烫得她莫名其妙脸上也开始发烫,她摸了摸脸, 好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才消退。
徒弟敲门要和她解释, 站在门外把悦影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如果一开始他对她的心意还有所怀疑,对于那个虚构的心上人还有一丝不确定的话, 那么现在, 他可以确定了。姜狸心里是有他的。
姜狸也不再和徒弟闹别扭,看见悦影的时候, 她的态度也正常多了。
玉浮生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误会也就解开了。
这天下午, 玉浮生刚刚回天衍宗,一进来,就有已经等候多时的弟子拿过来了一个东西,“大师兄,姜狸长老说了,这是她替悦影转交的东西, 请您保管好。”
他看见了那据说是姜狸送过来的那枚香囊。
这香囊里面装的当然是妖界消息。
但是姜狸不亲自来递, 肯定是误会了。
为什么这么推测——因为姜狸从前帮人递过很多的小手帕、小香囊。
姜狸也不是不听徒弟解释的人。所以姜狸这回不是误会他和悦影有什么了,她肯定是觉得悦影在单相思、送香囊是表白。
这也没什么。
但是她都误会了……
她、还、要、送。
他一瞬间竟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姜狸就是有本事把他的情绪高高调起,又马上摔下去。
让他喜怒无常、情绪被她玩弄得跌宕起伏。
虎神转世, 也快要被姜狸给气死三百次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才压下那种被她气得气血翻涌的感觉。
他的指关节咔了一声, 直接把香囊捏成了粉末。
……
姜狸在刑堂,和平日里一样坐在摇椅里等着徒弟回来。
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 姜狸正在雕刻着一只木傀儡,一抬头,就看见了徒弟的身影。
他看上去很平静,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一样,有种幽深得让人背后发毛的惊悚感。
姜狸低下头说:“你看见那个香囊了?”
徒弟没有说话。
姜狸叹气:“人家托我转交给你的心意,我难道要背着你偷偷丢掉么?”
他的声音很轻,平静道:“所以我的心意,你就能随意丢掉对不对?”
她说:
“师尊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替你做决定。”
她低头雕了一下那只傀儡。
徒弟很冷静地开口:
“姜狸,我就和你这种没心肝的人不一样。”
“你还记得前年一起出去的时候么?有个人想要送花给你,我就把他拖出去打了一顿。打得他再也不敢看你一眼。”
“我十六岁那年,隔壁宗有个长老找我打听你的消息,说是要给你找个道侣。后来他看见你就跑,你一直很困惑为什么吧?”
“姜狸,这么多年来,你的桃花我见一朵就掐死一朵。”
“我也没有立场,但我就是掐了,你为什么不掐?”
姜狸:“……”
姜狸瞠目结舌,她震惊地看着徒儿,她想说因为她不是那么残暴的人啊。
——难怪徒弟越大,她就越不受男修欢迎,她还以为自己花容月大貌不及当年。
他直接掐住了她的脸:
“姜狸,我不是告诉过你,悦影不是人,她是伥鬼么?”
姜狸拍开了徒弟的手,缩在了摇椅里继续雕那个傀儡。
隔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
“就算是没有她,也会有别人,你以后总是要找道侣的嘛。”
他充满憎恨地盯着她头顶的发旋,轻声问:“是么?”
“师尊想让我出去找个道侣,然后和她在一起,回来找你当主婚人,然后一起给你敬茶,当你孝顺的好徒儿?”
姜狸的手指颤了颤,手中的刻刀终于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那我能怎么办呢?浮生,我是你的师尊。我亲自把你养大,总是要对你负责任的。”
“你不懂事,我不能跟着你胡来,也不好耽误你的人生。”
她终于给出了他最痛恨、最厌恶的两句话。
她又退回了岸上,说出了隔岸观火的话。
他有种太阳穴被她气得直抽抽的感觉。
他轻声说:
“姜狸,你可以把我当成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但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就算是养条狗,也要拿着块肉吊着他呢?”
姜狸莫名其妙地觉得现在的徒弟有点吓人。她有点心虚,又觉得自己简直是深明大义,心志坚定的好师尊。
他看着她那张重新变得让人痛恨的小脸。
如果说情绪有临界点的话,姜狸现在就在临界点不停地拨动他的神经。
姜狸还在和此时在危险边缘的徒弟试图讲道理。
她说:“浮生,你到底想要师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