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柏拽了拽她的手腕,蹙眉道:“现在怎么办。”
进入秘境时,风麒一众妖和遂禾走散,遂禾原本打算先去找风麒会合,如今看见秘境的异样,却变了注意。
“单走太危险,我们先混进月留宗的队伍,这次他们带的弟子最多,不会那么容易发现多了两个人。”遂禾压低声音道。
祁柏点点头。
帷帽太显眼,遂禾便摘下他的帷帽,转而换了面具给他带上,遮住脸上的鳞片。
又披下他的墨发,按照老方法用发丝遮住耳鳍。
两人借着树影遮挡换上月留宗弟子常服,不动声色混入月留宗的队伍里。
月留宗带队长老十分谨慎,接连几天都只是派遣弟子带队去巡查。
但很快,月留宗的几个领队就发现了问题。
“三天前派出去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这里灵气太稀薄,传信纸鹤也送不出去。”
“别说三天,我徒弟七天前带人出去探查,现在也没回来。”
篝火旁几个长老沉默下来,为首的长老掐指算了算,脸色难看。
“他们怕是回不来了。”
“这样下去怎么行,我们对现在的伊元境仍旧一无所知,精干弟子却折进去那么多。”
“不能坐以待毙,等天亮有人一起离开,扎营在附近的散修不是一直想寻求依附吗,让他们也都加进来。”
“也只能这么办了。”
树后,遂禾神色微沉,她闭目催动灵力,最新汁源加群一五贰二七五贰八一这片森林附近没有水源,她便将清晨枝叶上的露珠凝聚成水流,一点点向外发散出去。
方圆百里无人,遂禾的水越过几处尸体残骸,借着衣物上的纹样,能依稀分辨出他们是月留宗派遣出去的弟子。
能调动的水太少,这些水离开太远便化为雾气消散,遂禾探查无果后,面无表情收回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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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月留宗召集意图依附他们的散修向秘境深处前进。
遂禾带着祁柏遥遥坠在队伍最后面。
眼下秘境局势不明朗,以不变应万变,慢慢找机会和风麒等人会合是最好的方法,遂禾一边跟着月留宗的队伍,一边闭目控制水雾去探查四周情况。
队伍倏地停下,祁柏扯了扯遂禾的手,遂禾睁开眼,发现身侧参天古木不知何时变成了古建筑遗留下来的断壁残垣。
遂禾仔细端详离身边最近的一块砖,砖瓦古朴,上面篆刻着复杂怪异的纹样。
遂禾脸色微变,“是幻术阵法。”
她话音才落,怪异的紫色雾气从各个砖瓦中弥散出来,顷刻将数百号人包围。
“怎么回事?”修者瞬间慌乱起来。
带队长老看到紫雾,立即大声提醒,“大家屏气,莫要被拉入幻境里!”
这话说得太迟了,紫色雾气无孔不入,只通过肌肤就能渗入躯干。
遂禾眼见中招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在睡梦中进入幻境,她攥紧祁柏的手,细细叮咛,“我会用灵气护住你的神识,进入幻境你也不会失去记忆,所以进去之后第一时间来找我。”
“记住,幻境里死去就是真的死了,不可以大意。”
祁柏抿着唇,他死死回握住遂禾的手,“你不要有事。”
遂禾看着他的样子,心一软,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额头,“没有人能让我有事。”
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躲在暗处,它有备而来,想要通过幻境杀死他们。
遂禾没有冒险的打算,她趁着两人吸入的雾气不多,终于舍得拿出一直藏着不示于人前的残魂。
祁柏神魂破碎,但他有一个不错的躯体容器,遮掩了神魂上的缺陷。
幻境中比的就是神魂,倘若神魂不够强大,陨落只是早晚的问题。
一直被遂禾禁锢的神魂乍然得到释放,争先恐后钻入半妖体内。
祁柏察觉到身上的变化,想要问遂禾她做了什么,但紫色的雾气也在同一时间将两人彻底包裹。
祁柏眼皮越来越沉,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遂禾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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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遂禾猛地睁眼,她直起身,冷冷注视眼前的人。
店小二打扮的青年摸了摸脑袋,小声道:“客官,你在这里趴了一个时辰了,今日是祭祀的好日子,小人是担心客官冲撞神明,没有别的意思。”
遂禾盯着他看了半晌,店小二的面孔遂禾有些印象,是月留宗的初级弟子,朴实憨厚,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
遂禾看了许久,直到把人看得浑身发毛,她在店小二落荒而逃前牵起唇角,温声道谢:“多谢小哥提醒,我是外乡人,不懂这里规矩,差点就冲撞了神灵。”
店小二松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客官方才的样子吓死我了。”
“小哥方才说的祭祀是什么意思?”遂禾问。
“咱们雾乡镇受真神庇护,才有的今日的繁华,雾乡镇每月都要向神进献一人作为祭品去侍奉,以求后世太平,远离战火纷扰。”
“每月?”遂禾脸上露出惊愕。
店小二脸上不见什么异常,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客官一定也觉得每月才送一个太少了吧,毕竟那可是至高无上的仙神。”
遂禾不动声色,“送去服侍神的人还会回来吗。”
“回来?”店小二忽然笑了,脸上扬起幸福的笑,“他们是祭品,当然不会回来了,侍奉神的人怎么可能回来呢。”
遂禾看他半晌,也跟着扯了扯唇角,“小哥说得对,是我想差了。”
等店小二转身去忙别桌的活计,遂禾骤然冷下脸来。
她放出神识,又调动身边的水一寸寸去搜寻。
找不到。
遂禾脸色冷沉。
遍寻不到祁柏的踪迹。
这个鬼秘境,他别是被拉去当祭品了。
遂禾面无表情地想。
第47章
遂禾问过小二押送祭品送往神明居所的时辰,独自坐在食肆二楼靠窗的位置,握着杯盏,视线一直盯着楼下热闹熙攘的人群。
太阳西斜,押送祭品的时辰将近,雾乡镇的蒙面守卫骑马而来,在马道两侧站定,列队开道,紧接着是护送祭品的撵轿。
十六人抬的撵轿自是极尽奢华,轿顶四方坠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最上头则是一颗硕大的白色珍珠,仔细看能看见上面流淌的海波纹路。
来伊元境的高阶修者神魂强横,基本不会在幻境中丧失心智记忆,高阶修者之中又十有七八对鲛珠志在必得,鲛珠本就形似珍珠,这颗镶嵌在轿顶的大珍珠怎么看怎么令人眼热。
很快人群中就有人按捺不住,刀剑出鞘,数十个人瞬间从围观的人群中飞出,直奔轿顶璀璨饱满的珍珠而去。
抢在最前面的人眼看就要摸到顶上的珍珠,电光火石之间,有着波涛暗纹的珍珠光芒大放,冲击波霎时散发出来。
“啊!!”
欲抢夺轿顶珍珠的数十人甚至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在半空中化为脓血,滴落下来,形成一阵血雨。
围观的人群皆吃了一惊,打算静观其变和来不及动手的高阶修者则心有余悸般,齐齐后退。
随行的护卫看见变故突生,仍旧如没事人一般,继续护送轿撵前进。
遂禾眯起眼睛,攥着杯盏的手微微握紧。
撵轿四面无窗,只有缥缈的纱幔朦朦胧胧罩下来,方才高阶修者的血洒下来,染红了纱幔的一角,平添几分妖冶。
偶尔有风吹过,掀起纱幔一角,隐隐约约露出里面被锁链锁住的人。
又是一阵风拂过,露出轿撵中祭品的半张脸。
遂禾脸色转冷。
她霍然起身,打算跟上送祭品的队伍。
正要离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遂禾摸上藏在腰间的短刃,转身看去,微怔。
“你怎么在这里?”
拍她的人正是哭妖,她一如当年面目常含哀戚之色,美眸幽幽看向她,“王上命我去探路,奴家也未曾料到,能在这里看见遂禾大人。”
哭妖是风麒的得力助手,忠心不输琅誉。
遂禾打量她半晌,忽地笑了,“你来的正好,我恰好找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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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送祭品的轿撵声势浩大,一路去往雾乡镇外的树林,树林中心有处只没过脚跟的圆潭,一汪清水清澈见底。
再往前走拨开灌木,映入眼帘的是漆黑幽深的山洞,一眼看不见尽头。
守卫压着轿中人下撵,带动他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
半妖脸色微白,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他身上穿着的衣物是祭祀专用的,纹样繁复华丽,样式却十分松垮,露出大半胸膛,额头上坠着三枚晶莹剔透的宝石,徒增几分半妖独有的异域风情。
神魂归位带来的痛楚和神魂破碎时的痛苦旗鼓相当,他还能站着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眼中一片血色,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被守卫压着进入洞穴深处,手腕上镣铐的另一端被守卫连在墙壁上。
守卫确认祭品不可能逃脱后,跪在祭品面前默念完晦涩的咒文,齐齐离开。
祁柏靠在墙壁上低低喘息。
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一会儿是决斗场中被妖兽蚕食的他,一会儿是被白发女修护在怀里细细温养的他。
随着神魂进一步被补全修复,他又看见些更加不真切的东西。
这次他看见了璀璨缠绵的鲛尾,看见泣泪鲛人,看见温柔却不容抗争的女修将鲛人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