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真没吃,我说、我说!”
沈域面色微缓,刀锋离远了一些,“说罢。”
小命为重,妖兽深知自己不是沈域的对手,喘息片刻,正要把祁柏的事情和盘托出。
“我在幻境遇到一个人,那人身上或许有——”
话音未落,利箭自远处引弓而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直冲沈域而来。
沈域下意识侧身避过,那箭便直直射入妖兽躯体。
“吼!”
妖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
沈域脸色大变,甚至来不及去看射箭的人,揪着妖兽的皮毛厉声逼问道:“什么人,相貌如何,是人是妖!!”
妖兽因疼痛怒吼长鸣,来不及说话,又是一箭从暗处射出。
暗箭直冲沈域要害,沈域不能不躲,躲了那箭便会射中身后的妖兽。
他堪堪躲过箭矢,妖兽连中两箭,眼看奄奄一息。
沈域再是伪善的脾气,现下也露出了无法平息的怒色。
“是谁!暗箭伤人,算什么君子。”
“沈宗主,久仰大名。”遂禾从浓雾中款步走出,手中还握着一把大弓。
沈域面色冷沉,强忍怒意道:“遂禾。”
“宗主好厉害,这只妖兽虽然不善于正面打斗,但也有近渡劫期的修为,宗主轻而易举就将它打成这个样子,和前几次交手全然不同。”
她漫不经心拉着弓弦,道:“看来这次不是那些不敢见人的傀儡木头,而是宗主的真身了。”
沈域脸色更沉冷几分,“遂禾,我无意与你结仇,祁柏的事情也没有追究,今日你实在不该来招惹我。”
“无意结仇?”遂禾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唇角,“你要是真好心,就不会不停地用各种办法来试探我。”
“无论你做过什么,你也是正清宗的弟子,关心自己宗门的弟子是人之常情,你何必这么多顾虑。”沈域喟叹道,看着遂禾的目光如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
遂禾脸上也不见怒色,她笑了下,“顾虑?你难道忘了,当年命祁柏以同族证道的人是谁了吗?”
“是你啊,沈域。”遂禾眯起一只眼睛,拉弓复又对准沈域。
“遂禾!”沈域这次是真有些急了,他不惧遂禾的箭矢,但身后的妖兽再中她一箭,便是真的性命难保。
他厉声呵斥,“你当真要和正清宗为敌吗。”
“是你正清宗注定和我遂禾不死不休。”遂禾面不改色拉满大弓。
“你养在竹屋里的那个半妖是谁,瞒得住别人,瞒得了我吗,他要是恢复记忆,你以为你还能控制住他,和他长长久久?”沈域冷道。
“我无意再去动祁柏,你自可粉饰太平,大家阳关独木,各走一边,你何必与我结仇。”他敦敦善诱。
这次他倒是没说假话,诚意拿了个十成十。
若鲛珠真的还存在于世,一颗鲛珠能为他带来的威能,远远胜过杀死遂禾能得到的灵力,何况遂禾也不是等闲之辈,杀她费时费力,远不如抢夺鲛珠来得轻松。
然而遂禾从始至终不为所动,甚至不仅她拉满了弓,连她身后跟过来的两只妖也拉弓对准沈域。
沈域面色大变,他顾不得许多,立即转过身扯住妖兽的皮毛,逼问道:“鲛珠在哪里,快说!!”
妖兽艰难睁开眼,神智近乎失常。
“半……半妖。”
“什么?”
嗖——!
三箭齐发。
沈域咬牙,不得不躲开。
三只锋利的箭矢便顺势刺入妖兽的胸膛。
“吼!!”妖兽仰起脖子凄厉哀鸣,又重重倒下。
妖兽身亡,伊元境中的雾霭终于有了散去的迹象。
“遂禾!!”沈域暴怒,本命灵剑霎时出鞘。
遂禾也不怕他,见妖兽死绝,甚至有心情讥讽道:“这么生气啊,那可是射向你的箭矢,他成了你的替死鬼,你不开心吗。”
“我以前确实小看你了。”沈域阴沉看她。
“鲛人灭族是你做的吧。”遂禾擦了擦凤还刀残留的血迹,冷淡问道。
“本尊不知。”
“没事,等我对你搜魂,你是黑是白,自然可以分辨。”遂禾笑意盈盈,却不达眼底。
遂禾和沈域是上灵界最顶层的两个强者,他们只是简单的兵器碰撞,逸散出的灵力就逼得哭妖和风麒齐齐后退。
哭妖躲过一道灵刃,心有余悸道:“王上,我们怎么办。”
风麒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嘴唇动了动,道:“等,遂禾不会和他缠斗。”
不过少倾,遂禾和沈域果然分开。
沈域眼中有几分忌惮和赞赏,“只是杀祭一个祁柏,你便可以和我比肩,天赋不错。”
遂禾没说话。
两人方才的交手只是试探,谁也没有用全力,底牌更是牢牢压在各自手里。
正因为摸不清对方底细,所以还是不能轻易妄动,当真可恨。
沈域同样没有恋战的意思,他见遂禾不动,视线又落在妖兽身上,他仍旧疑虑妖兽私自吞吃了鲛珠,当下挥出一道剑刃。
妖兽的腹部被他残忍划开,肠子内脏瞬间流了出来。
沈域闻见妖兽内脏散发出的恶臭,脸色难堪。
没有鲛珠。
遂禾还在他对面虎视眈眈,沈域闭目吸气,缓缓后退两步,扔出一个灵气弹,率先遁了。
这只为恶的饕餮吞吃了伊元境中几乎所有的灵物,伊元境寸草不生,浓稠化不开的迷雾是饕餮的阵眼,正是这些古怪雾霭的存在,才会导致秘境只进不出,如今饕餮身死,阵眼破除,伊元境终于回归正常。
灵气稀薄寸草不生的伊元境已经没有停留的必要,遂禾一锤定音,打算直接离开。
临行时,遂禾对上祁柏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握住他的手,温声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有事回妖族再说。”
祁柏看她许久,眼中闪过挣扎,最终抿唇颔首,再次妥协。
第52章
这次进入伊元境打算夺取鲛珠的势力皆无功而返不说,上灵界的势力分布险些重新洗牌,宗门中的顶尖战力遭到不同程度的折损,魔域更是关闭城池大门,沉寂起来养精蓄锐。
妖族在秘境中受到的损失最小,站在遂禾的角度看,能重挫正清宗,她甚至还算赚了一笔。
听闻沈域得知程颂的死讯后,气得差点当场斩杀报信弟子的头颅。
遂禾倚在美人靠上,看着赤麟传来的消息,脸上露出浅淡真切的笑意。
风麒看见她的样子,狐疑地凑上来,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传信纸鹤,眉头一蹙,“这字迹有些熟悉。”
遂禾看了看信纸上鬼画符一样的字,挑眉,“哪里熟悉。”
风麒迟疑不定。
遂禾干脆把信纸扔给他,“拿着看去吧。”
风麒看了半晌,瞳孔忽然放大,他霎时偏过头,死死盯着遂禾,“是——”
他难得露出殷切的目光,“真是她的?她放弃与正清宗为伍了?”
遂禾掀起眼皮,“是啊。”
有主仆契约在,就算赤麟不想放弃,也得牢牢站在她这边。
在风麒欢喜欲泣前,遂禾慢吞吞补充,“但是她没放弃杀你。”
“……”欢喜的神色在风麒脸上戛然而止。
风麒面无表情在她身边坐好,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凑上去,“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你的面子啊,有你在,她还会杀我吗。”
遂禾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你和她的恩怨,我管不了。”
赤麟和风麒分明是一对双生子,但赤麟恨不得手刃风麒而后快,说起来也是风麒欠下的因果。
遂禾无意插手两人的恩怨因果,她站起身,拍拍风麒的肩膀,“你既然不愿意杀她,以绝后患,那就好好想想怎么弥补她心头的恨意。”
“不管你了,我师尊还在竹屋等我回去呢。”遂禾慢条斯理,语气暗含炫耀。
风麒磨了磨牙,忍不住和她斗嘴,“要真那么好弥补,你早些让剑尊的残魂归位,让祁柏早点恢复记忆,不是更方便你弥补你那个好师尊,也省得你把人拘在身边,好好的师徒现在像不伦不类,还是说你怕人家恢复记忆,反而和你恩断义绝。”
“看他现在那个样子,已经对你生疑了吧。”
遂禾眸子眯了下,假笑道:“我和我师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置喙,妖王尊上,你越界了。”
风麒撇撇嘴,忍了忍又道:“整个妖族我已经下令封死了,一只麻雀也飞不出去,未免那位恢复记忆后生事,你也要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
遂禾不以为意。
就算他真跑了,她也有办法让他乖乖回到自己的怀里。
遂禾整理着衣衫上的褶皱,起身离开。
离开妖王的宫殿,原本守在宫门口的哭妖立即跟上来。
遂禾脚步不停,问:“什么事。”
“王姑娘令我来告知大人,大人想见的那个老道士回来了。”哭妖幽幽道。
遂禾顿住脚步,“在哪里。”
“王姑娘知道大人想见老道士,当场把人扣在了自己时常修炼的那处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