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妖汗毛倒立,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慌乱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闭嘴。”遂禾蹙眉,压着声音警告,“出去等我。”
哭妖连忙噤声,一溜烟跑远了。
遂禾这才转身看向陷在软榻中的祁柏,他沉沉睡着,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眉宇间的疲惫清晰可见,方才哭妖那么大的声音都没有将他惊醒。
遂禾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烫。
昨日折腾得有些晚了,遂禾食髓知味,一时之间忘了顾及怀里的人,生生将他弄得昏睡过去,她才不甘心的收手。
虽然收手,奈何天色不早,已经泛起鱼肚白,她起初打算直接抱他到床榻上,等他醒了再帮他清理。
不清理的弊端便是祁柏身上的含水量太高,从热池到寝殿嘀嗒了一地,遂禾没办法,硬着头皮把他叫醒,两人又花费好一会儿功夫,才把身上和地上的水弄干净。
一晚上忙活导致的后果就是祁柏到现在都睡得死沉。
遂禾帮他拉了拉被子,将裸露在外的肌肤遮住。这才起身,不紧不慢地翻了间简单素衣穿上。末了,从衣架上扯了件外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
哭妖在主殿战战兢兢地等候,见遂禾从寝殿出来,忙小心翼翼打量遂禾神色。
遂禾抿口清茶,润了润嗓子,方才瞥向身侧灰衣女子,“什么事,说吧。”
“探子速报,上灵界各大门派已经将正清宗围了个水泄不通,沈域至今闭门不出。”
“意料之中的事情。”遂禾神色淡淡。
“沈域始终不出面,原本试探为上的各个宗门大胆许多,起初只是叫骂,现下已经开始尝试毁坏正清宗大门,甚至寻找进入之法了。”
“其中占星殿的少主为父报仇,不知用什么手段带了一队亲卫闯入正清宗,至今没有音讯。”
遂禾长眉微蹙,沉吟着,“我让你们办的事情呢?”
“潜伏在正清宗的小妖已经鼓动尽百余弟子出逃,其中有半数成功,但是他们对沈域的消息一无所知,沈域在宗门中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另外也没有占星殿少主的消息。”
遂禾思索半晌,忽然想到什么,捏着茶杯的手一紧,“不对劲,立即让在正清宗潜伏的妖撤走,另外,让风麒发函,说动义愤填膺的各大门派离开。”
哭妖的神色也肃穆起来,“您是想到什么了吗?”
“担心狗急跳墙,小心为上罢了。”遂禾摇头。
“但那些门派正在气头上,让他们撤离,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哭妖迟疑。
“那就散播谣言,说妖族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洞明剑尊透露沈域留有后手,这才打算从长计议。”遂禾道。
哭妖眼睛一亮,“是,属下这就下去安排。”
“以后没有通报,不准私自入殿见我。”遂禾在她身后慢悠悠补充。
哭妖哆嗦一下,忙道:“是,属下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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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清宗触发正怒,上灵界各大宗门将正清宗团团围住,有些极端的门派甚至会屠戮出逃的正清宗弟子,导致正清宗附近的城镇乱象频生。
本就深受正清宗磋磨的凡人见状,几乎是连夜搬离,原本繁华的正清宗辖地几乎一夜之间一片荒芜。
老道士佝偻着腰,带着兜帽,慢吞吞走在荒凉的街道上。
家家门户紧闭,路边摊上还有商贩匆忙间落下的商品。
老道士从一处菜摊上随手抓了一棵番薯送入嘴里,啃了两口又嫌弃地扔掉。
在街道上走了没几步,老道士闲散的神情骤变,他视线死死落在远处的人影上,神色忌惮。
白衣人缓缓逼近,直到两人之间隔着不过数步,老道士嘴唇张合,吐出两个字,“沈域。”
沈域身姿挺拔,右手抚摸着无声剑剑柄,“我找了你很久,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老道士紧张地神情逐渐平缓,转化成对前路的漠视和坦然,“你都猜到了,何必再问。”
沈域玩味地笑了下,下一刻手上灵力汇聚,顷刻打在老道身上。
老道士口吐鲜血,重重倒地,他捂着胸口,冷冷道:“我以为,你会直接杀死我。”
沈域神色从容,抬脚踩上他的胸口,压得他嘴角不断渗出鲜血,“别着急,你很快就死了。”
老道士脸色煞白,不甘心地问:“各大门派围攻正清宗,你是怎么避过他们出来的。”
“一群乌合之众,你觉得我真的会放在眼里?”沈域冷笑一声,眼神睥睨不屑。
老道士望着他,忽然大笑起来,“上灵界强者精英在你口中都成了乌合之众,那在你眼中,谁才有机会同你为敌呢?”
不等沈域说话,老道士讥讽道:“遂禾总够成为你的敌人吧,只是可惜,在她眼里,你只是泛泛之辈。”
沈域面不改色,只有脚上不断用力,压着老道士再也说不出话来,“蠢货,昔年我看在你是我的替死死侍份上,一直对你委以重任,你却敢背叛我,沈郁,谁给你的胆子。”
老道士眼神变了变,沉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都是你自找的。”
“我自找的?”沈域玩味的重复。
通体为白的无生剑霎时出鞘,毫不留情刺入老道士的肩颈。
“呃啊!!”老道士惨叫一声,不断挣扎。
沈域冷漠的眼中流露出深藏的恨意,“如果不是你背着我偷走鲛珠,躲着我把鲛珠养大,又不断给那颗鲛珠指路,我怎么会被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你怎么知道……”
“你真以为我是傻子?从你和鲛珠同时失踪开始,我就猜道是你做了什么,很多次,我差一点都能找到你。”沈域陈述道。
老道士扯着嘴笑起来,“可惜,天命从不站在你这样满手鲜血的人一边。”
沈域神情漠然,剑刃顺着肩胛骨缓缓下划,他听着老道士皮开肉绽的惨叫声,神情悲悯,“作为我的替身死士,你原本连姓名都不配有,是我仁慈,让家主把我的名字分给你用,沈郁,你太不知感恩了。”
“在你死前,我还有个问题,”沈域短暂收剑,不给老道士逃跑的机会,将剑架在他的脖颈,“禁山地牢里本应该只有一个喻随声才对。”
老道士挣扎看他。
“一个没有脑子的喻随声,何以令祁柏同我反目,除非……”
沈域神色愈发冷漠,语气肯定,“那条叫浮岚的臭鱼是你救走的,你扮作我的样子回到宗门,把那条鱼扔入了禁山地牢,是么。”
老道士脸色变了又变,张嘴正要说话,却被沈域打断,“你真令我失望。”
无生剑在半空划过一道剑光,沈域漫不经心收剑,瞥了眼地上死去的沈郁,收回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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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寂寥无趣,遂禾从风麒处回到宫殿,远远就看见小妖焦急跑到自己身前。
他跑得太快,没刹住身体,差点跌向遂禾,遂禾及时扶他一把,皱眉道:“出什么事情了,冒冒失失的。”
小妖见是遂禾,松了一口气,连忙说:“正要去请遂禾大人和大夫呢,剑尊高热不行,大人快去看看吧。”
遂禾表情一顿,心下了然,吩咐道:“不用去请大夫了,你带着其余妖侍者尽数撤走,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踏入这座宫殿半步。”
小妖愣了下,有些迟疑,“剑尊高热,不需要我们伺候了吗。”
遂禾笑了笑,摸了摸小妖的脑袋,神色温柔,“不用了,接下来我会照顾他的。”
打发走众妖侍,遂禾心情颇好地进入寝殿。
祁柏身上的紧致解开后,她不断帮他催化体内的鲛人血,加上两人结合的威力堪比双修,祁柏成为真正的鲛人是迟早的事情。
而血脉觉醒期间他无法掌控身上的澎湃的灵力,加上他近来频繁修炼导致身体疲劳,高热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遂禾心中十分期待,她已经十年不曾见过祁柏完整的鲛人形态了。
那可是鲛人,是十年前她不敢品尝,现下却可以肆意掠夺的存在。
第78章
镇静安神的熏烟从香炉中袅袅飘出,窗外秋意正浓,绚丽的枫叶偶尔随风摆动,惹得殿内光影交错。
躺在床上的祁柏从噩梦中惊醒,他惊惧地喘了口气,目光扫过整个寝殿,急切寻找遂禾的身影。
遂禾正在案几的蒲团上提笔写字,她察觉到床榻处的动静,扭头看去,果然对上祁柏虚弱的眼神。
遂禾放下毛笔,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仍旧烫得厉害。
“很难受吗,喝点水吧。”她搂住他的脖颈,把他揽入怀中。
她拿过一直用灵力温着的杯盏,送到祁柏的唇前。
他烧得厉害,唇色苍白,绵软无力地靠着遂禾,低垂的眼睫如同蝴蝶脆弱的翅膀,不时地扇动一下,说不出的乖巧无害。
见他顺从地吞下她送过去的温水,遂禾眼中怜爱之心更盛。
她握住他的手,下一刻,他便主动凑过来,恨不得和她贴得更紧密一些。
“好难受。”他在她怀里低声呢喃,嗓音喑哑。
遂禾放下杯盏,抱着他静了下,等他缓了许多,才温声道:“我抱你去暖池,在水里你会好受一些。”
祁柏没有应声,只是紧紧拥着她,长眉轻轻蹙着,不时喘息一下。
遂禾不等他的回应,起身把他顺势横腰抱起。
得益于身上澎湃的灵力,才能让她和祁柏体型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轻松抱着他走动。
祁柏躺在她怀里,一只手在半睡半醒间,也不安地抓着她的衣襟,一只手无力耷拉下来,脚踝上的玄铁锁链拖在地上,随着遂禾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走到暖池边,热气升腾氤氲。
遂禾剥虾子一般,三两下将他身上的层层叠叠的华贵衣衫脱下,半拥着他,踩着下沉台阶试图引他入水。
前面一切顺利,直到遂禾将他大半个身子泡入热池,打算松手时,祁柏倏然睁大半合的双眼,不由分说抓住她的手腕,皱着眉,压抑着不安,装作质问模样,“你要去哪里。”
遂禾反应过来,安抚道:“我哪里也不去,一直陪着师尊。”
在病中的人最固执,祁柏根本不信遂禾的话,抓着她的手更紧,“骗我。”
遂禾扬起眉梢,好笑道:“我哪次骗过师尊了?”
祁柏抓着她,默默不语。
遂禾见他不愿意撒手,便半跪在台阶上,摸着他的背脊安抚,“师尊乖些,热池能激发师尊体内的鲛人血,等幻化出鱼尾,师尊的高热就能褪去了。”
祁柏蹙着眉,仍然不肯撒手。本就泛红的脸颊被热气蒸得通红,连脸颊上的鳞片都被蒸得有张开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