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个白衣女子……
?!
白司命悲怆、决然的脸庞猛地一抽,本想迅速缩回山洞,但马上又反应过来——璇玑真人亲自堵门,这他娘能往哪儿躲?
白司命表情僵硬,怕璇玑真人抬手就把他秒了,第一反应便是急声道:
“且慢!”
璇玑真人还在辨认前面这浑身脏兮兮的男子是谁,见对方直接开口求饶,便没有动手,不紧不慢往前走去:
“你是白司命?怎么穿一身红衣裳?束手就擒,也省的受皮肉之苦。”
白司命身上染得是官玉甲的血,扮相着实有点狼狈,不过绝境之下,气势还是挺足,负手而立道:
“谋逆之罪,横竖都是死,朝廷不可能赦免。白某既然走上这条路,又岂会在临死之前卑躬屈膝!”
璇玑真人微微颔首:
“是条汉子。”
说着准备拔剑。
“慢着!”
白司命抬手制止,眼神五味杂陈:
“能死在帝师大人收手,确实是白某的荣幸,但白某与帝师大人实力过于悬殊,彼此交手,与引颈就戮无异。不知帝师大人,可否给白某一个机会,让白某和夜大人痛痛快快打一场?
“夜大人穷追猛打,先在京城破坏世子殿下的谋划,又让王爷沦落至此,白某作为门客,受王爷厚待,若从始至终没和夜大人交过手,实在愧对王爷,死也没法瞑目。”
璇玑真人见对方穷途末路,想选个体面点的死法,也没有太刻薄,转过身贴在山壁上,给夜惊堂让道:
“交给你了。”
夜惊堂侧身擦着璇玑真人衣襟过了羊肠小道,看向满眼悲壮的白司命:
“你不用兵器?”
白司命轻轻吸了口气,看了眼天上的流云,略微抬起右手:
“白某无门无派,自学成才,年幼时仰慕老拳魁柳千笙,借鉴其掌功,自创‘流云掌’。夜大人能和官玉甲较量,拳脚功夫应该不差,可敢与白某过过手?”
夜惊堂见此解下佩刀,递给背后的璇玑真人,相距十丈,抬起右手勾了勾。
呼~
一阵山风吹过,悬崖上陷入死寂。
两名顶尖高手,在两尺宽的羊肠小道两端站定,彼此四目相对,气氛逐渐陷入压抑。
白司命这些天见识过夜惊堂出手,清楚夜惊堂的实力,大概强他两成,如果对方用兵器,他毫无胜算,但彼此比拼拳脚,他有自信打出个势均力敌、惊天动地的场面,哪怕最后战死,至少也能展现出他这邬王麾下第一高手该有的风采!
“夜大人看好了!”
白司命双眼极为专注,右手轻抬,五指划过身前,轨迹带着独特韵律,在凝视夜惊堂片刻后,右脚悄然往前踏出一步!
嘭——
死寂山崖之上,骤然传出一声雷鸣般的闷响。
夜惊堂右脚微动,身形已经撞破十丈山风,停步时左脚在前,横裆跨步,右手紧握衣袍瞬间鼓胀,继而撼山摧城的一记冲城炮,便送到了白司命面前。
??!
白司命瞳孔猛地一缩,尚未反应过来,沙包大的拳头就在眼前猝然放大!
夜惊堂全力一拳出手,发现白司命一动不动‘坦然赴死’,当即在白司命鼻尖前半寸,停住了这足以打烂对手上半身的重拳。
虽然炮拳停下,但拳头中裹挟的浩瀚气劲,还是如同狂潮般倾泻而出。
轰隆——
狂暴拳风之下,白司命头上发冠直接炸开,满头长发在脑后绷直,连脸色皮肉都在剧烈颤动,转瞬又化为呆滞。
落在外人眼底,山崖之上只是响起了一声闷雷,等所有人看清,一袭黑衣的夜惊堂,已经站在了白司命面前,保持冲拳之姿纹丝不动。
白司命抬着右手,亦是如此。
夜惊堂见白司命没反应,皱眉道:
“你什么意思?想死在我手上?”
“……”
白司命飞散的长发落下,愣愣看着面前的夜惊堂,憋了半天,眼神才化为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可能……”
说道此处,白司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天‘天琅珠’丢在药炉上,被夜惊堂夺走,而后夜惊堂实力就暴涨至此……
天琅珠难不成还真有用?!
不对,肯定有用,不然他不可能短短一夜成长至此!
念及此处,白司命眼神五味杂陈,有难以置信,也有追悔莫及!
眼见夜惊堂停手,白司命反应极快,迅速往后退去,袖子里滑出一颗‘大良珠’,直接拍向胳膊!
“诶?!”
夜惊堂见白司命铁了心自杀,眼神骤变,当即抬手拦住白司命的手腕,抢夺大良珠:
“别别别……”
而白司命则有些歇斯底里,握着大良珠和夜惊堂太极推手,愤声道:
“夜大人!你已经捡了便宜,就不能让白某也吃药,和你堂堂正正打一场?”
“你用不得……”
“我怎么用不得?夜大人也是一代豪侠,连将死之人的遗愿都要磨灭,不觉得有失武德……”
啪啪啪——
两人在羊肠小道上飞速推手,白司命试图弄爆大良珠,夜惊堂则尽力阻拦。
璇玑真人站在背后,满眼莫名其妙,想想闪身上前,剑鞘自夜惊堂腋下冲出,精准无误点在白司命胸口。
咚——
白司命动作戛然而止,而后眼神满是不甘和悲愤,缓缓倒了下去,看模样是觉得这俩顶尖高手,明明实力远超过他,却连嗑药的机会都不给他,太不当人。
璇玑真人点倒白司命后,蹙眉道:
“你在作甚?”
夜惊堂微微耸肩:“防止他自尽。话说邬王招揽的这些高手,造反不行,白给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能撑到现在才事败,真不容易……”
……
第三十二章 往事
山野之间,无数军卒和黑衙捕快,举目眺望着绝壁上的光景。
东方离人在举着大盾的护卫后方负手而立,泽州兵马的将领,则在旁边殷勤拍着马屁:
“此行若非王爷派夜大人随军帮扶,某等一群粗人,哪里能短短几天时间追到此地……”
等待片刻后,寂静山岭上方出现了动静。
穷途末路的邬王,终究没鼓起自尽的勇气,又没脸出去当众卑躬屈膝认罪伏法,眼见大势已去后,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随行的四名亲卫,比邬王要有骨气,自知绝无生还可能,不想做阶下囚受辱,在夜惊堂进入山洞后,便直接提刀自刎。
而张景林,反应则要平淡的多。
张景林是个彻头彻尾的药疯子,对医药一道的痴迷,到了心无善恶无所顾忌的地步,但偏偏又才华横溢,能行他人不能行之事。
这样的人,已经不能当人看,而是一件价值很大的‘物资’,活着才有用处,哪怕是对其恨之入骨的北梁皇室抓住了,也没法一杀了之。
张景林清楚大魏把他逮住了,也是继续让他搞研究,为此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见夜惊堂进来,就背着小药箱起身,模样和另谋高就差不多。
夜惊堂从山岭下叫来了黑衙捕快,把邬王抬了下去,而后押送张景林下山,途中询问道:
“张大夫,天琅珠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景林模样并不像个囚徒,自个走在羊肠小道上,闻声回应道:
“北梁西海诸部的一种秘药,那边信奉‘天官’,传说是天官降世,赐给万部之主的仙丹。不过老夫翻阅北梁史册,推测应该是由百年前西海夜迟部的巫师研究而出,时间约莫在上上次雪湖花开的时间前后……”
“夜迟部……”
夜惊堂确定只有自己才能用天琅珠,觉得这事儿定然和他有联系,便询问道:
“这个部落,现在在什么地方?”
璇玑真人走在夜惊堂背后,对此回应道:
“西海就是天琅湖,周边万里之地,散落大小部族不下百个,夜迟部在最西边,传闻是太阳最后落山的地方。
“一百二十年前,夜迟部忽然做大,统一了西海诸部,差点让天下局势变成三足鼎立,不过老首领死后,西海诸部就迅速分崩离析。
“甲子前夜迟部向北梁称臣,三十多年前被彻底剿灭,如今早已经不存在了。”
夜惊堂微微点头。
张景林接话道:“‘神赐之物’的说法,应该是夜迟部的愚民之策,就和大魏开国皇帝,说自己出生的时候‘九龙来朝’一样,蒙骗百姓的。史上唯一真实的神迹,应该只有大吴开国皇帝的乘龙而去,毕竟鸣龙图这东西,确实不似凡物……”
?
夜惊堂和璇玑真人听到这里,都是一愣,璇玑真人询问道:
“你见过鸣龙图?”
张景林笑道:“北梁皇宫里藏得有一张,老夫本想偷出来研究,可惜看管的太严密,没得逞。”
夜惊堂和璇玑真人见此恍然——在北梁朝廷手里,就和在大魏朝廷手里差不多,就算知道也休想偷到手,这条线索和没有区别不大。
三人交谈不过片刻,便来到了黄石岭下的营地。
东方离人见邬王被抓住带了下来,便安排军卒准备拔营折返。瞧见夜惊堂走过来,她上前道: